缬罗 九(2/3)
基,紫簪便是东陆的皇后。
然而钧梁早成了一具活尸,把持着一国权柄的英迦大君未必乐见紫簪册立为后,更兼东陆局势未明,注辇人便借口航路不通,延宕着不愿履约,暗地却支使商旅将粮草武器运至北陆,高价向流亡的王师卖出牟利。
寄寓注辇的昶王那时不过十四岁,竟有胆气直闯英迦大君座下,慷慨陈词,英迦大君这才将原先应许的物资交予昶王,由昶王自雇船队运送。
那两三年内,王师的粮秣军饷倒有小半是从毕钵罗港送往北陆霜还城的。
往后僭王节节败退,褚仲旭俨然露出霸主气象,眼看即将夺还帝位正朔,昶王一支也必将成为徵朝仅次于皇帝的势力,连带着这亦师亦友的随扈将军,亦是不能得罪的了。
汤乾自身后那个年轻徵朝羽林军士斜睨着肃然行礼的注辇卫兵,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
&ldquo震初,你看看他们这些嘴脸。
见了权势富贵,哪怕与己无干,也要争相簇拥过去;若是一朝失意,又是人人皆可落井下石了。
&rdquo他压低声音,操着东陆语言说。
汤乾自淡笑道:&ldquo世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的天性,殿下。
&rdquo
季昶微微颔首。
城墙外人声嘈杂,隐约有笛鼓声飘扬。
缇兰没听过这样阵仗,向季昶身畔缩了一步,他便握住了她,轻声道:&ldquo别怕,我们在呢。
&rdquo
王城角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了,万千种芬芳与色彩的庞大洪流便兜头盖脸席卷过来。
原本只有王室特准船只方可通行的帕帕尔河上,目之所及,拥塞着各式彩饰小舟,舷侧的水流里漂浮着的尽是花叶蕊瓣,妃紫、石青、娇黄、苔绿、日落红,如一匹灿烂锦绣霍然抖开,世人想象得到的纹样与光色虹霓全数搅在一处,反复转折、盘曲扭结,不计其数的经纬上,密密织出泼天的奢华。
依东陆纪年,这是徵朝麟泰三十三年的春天,汤乾自已是二十三岁的青年,褚季昶亦已十九,再过几个月,才是缇兰足十五岁的生日。
褚仲旭将北陆瀚州的还霜城立为陪都,据地抗战已近六年之久,却始终不曾即位称帝,他的亡父帝修所使用的麟泰年号也就一直这样传承下来。
局势固然已初见曙光,然而那是血一般凄厉的曙光。
徵国的不少村镇早已寻不到成年男丁,大军过处坟茔累累,不要多久又会被饥饿的豺狗全数刨开,可是那样瘠瘦的尸首,连豺狗也喂不饱。
对于毕钵罗港的人们来说,这却是个绝佳的年景。
去年秋天菽麦丰熟,到了晚春时节,新酒经过一冬贮存,已酝酿得醇厚圆熟,新的雨季不久亦将如约而来。
这是醴雨祭,亦是毕钵罗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从清晨开始,城中所有的小舟便彩饰一新,在蛛网纵横的水道中穿梭,贩卖香药、鲜花、脂粉、烟火,以及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
而后,毕钵罗城便开始了盛妆的一日。
从少女到老妪,每个贫民女子都用廉价硕大的假珠宝和鲜艳布帛将自己妆饰得像异国的公主与皇后,男人们的髭须上抹着橙花、乳香和松脂调和的香膏,梳理成神气卷翘的形状,炫耀财富的商人甚至会在里面捻进金线。
从三陆十国汇聚而来的游浪艺人将河流与楼宇变成了舞台,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和铜毫子叮当落入锡碗的声响交织一处。
浮夸而廉价的豪华倒映在腥臭狭窄的水面上,荡漾不已,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他们都欣然投入这目眩神迷的白日之梦,成为它的俘虏。
&ldquo快走,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我们就找不着船了!&rdquo季昶高声催促着,向河面上扬手示意,一艘空驶的小艇子随即向他们转来,在拥挤的船流中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艰难地兜到他们脚边。
小艇子里外包裹着粗劣花布,经过一个早晨,水面下的颜色已褪得面目全非,船身依然那样浅窄,除了船夫,只容得下一人乘坐。
&ldquo糟了,我们出来得太迟,这会儿肯定找不到三艘船了。
&rdquo季昶轻盈地向船内的空位跳了进去。
盘枭之变后,他有半年时间居住在港区附近的羽林军营地内,看醴雨祭也不是头一回了。
&ldquo先把这艘霸住了再说。
&rdquo
汤乾自往河面上稍一眺望,便微微笑了。
他松开缇兰的手,俯首对船夫说:&ldquo你上来,把位置腾给我。
&rdquo
&ldquo啊?这&hellip&hellip&rdquo船夫面露难色。
三四枚金铢当啷啷落到他脚下的木板上。
&ldquo你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