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3)
呼呼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大院如往常,该忙的都在忙。
谁也没想到,王素芳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这天,王素芳咬牙强撑着打了一桶水,吃力地拎着往家里走,她心慌头晕,神情恍惚,看东西都是重影,接着一头栽倒在地。
汪新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咋了?”
姚玉玲看出汪新有些不好意思,也不为难他。
两个人关系走到这一步,已经超乎姚玉玲的预期了,她真的很开心。
姚玉玲莞尔一笑,翩然而去。
汪新望着她的背影,开心地笑了。
“你少装糊涂!”
“我都不怕,你怕啥?”
“你把话说清楚,行吗?我招惹你了吗?”
“不是……”
“招惹了!你跟姚玉玲到底咋回事?”
姚玉玲敏感地问:“咋了,怕别人看见?”
“你不都看见了吗?现在全院人也都知道了。
”
汪新追上去,让姚玉玲坐上自行车,跟他一起回去。
话说开了,两人自在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汪新载着姚玉玲快要到工人大院附近时,停了下来,迟疑地对姚玉玲说:“那个……要不,你先回去吧?”
马燕实在忍不住,质问道:“那你还总往我家跑?”
汪新情窦初开,却还是毛头小伙子,他脑子一根筋地认为,哪怕大五个月,那也是大,就得叫姐。
姚玉玲不想再跟他掰扯,嗔怪了一句“你真烦人”,扭头就走。
汪新解释说:“你爸是我师傅,你是我同学,我去你家,没问题呀!再说,你不是也总往我家跑。
”
姚玉玲转身欲走,汪新叫住她,支支吾吾地说,他也挺喜欢她的。
姚玉玲笑靥如花,让汪新今后别总叫她姐姐,都把她叫老了。
“汪新,我恨你!”马燕说完,飞奔而去。
汪新沉默着,陷入到矛盾的情绪中,既有惶惑,也有窃喜。
见汪新不语,姚玉玲索性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完:“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但我得说出来,说完就轻快了。
好了,没事了!你骑车走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
汪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姚玉玲不管不顾地接着表白:“不怕你笑话,其实,自从那回我饿晕了,你给我大白兔奶糖,我就喜欢上你了。
”
马燕情绪低落,哭得红肿了眼睛。
王素芳忧心忡忡,马魁却话里有话地说,遇到天大的好事,得弄个下酒菜,好好喝点。
王素芳一脸不解地嘟哝,怎么都闹上怪了?
姚玉玲这样大胆直接,汪新猝不及防,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马魁拎着酒瓶子,拉汪新一起去打酒。
汪新鬼精鬼精的,看出了一点儿端倪,虽然不大情愿,却也不敢不陪师傅去。
师徒俩走到街上,谁都不说话,汪新熬不住打破僵局问:“马叔,您咋不说话?”
“那你喜欢我吗?”
马魁不动声色地说:“道上人太多,不方便。
”
“就是好呗。
”
“有背人儿的事?人贩子有线索了?”见马魁不言语,汪新心里发虚:“有话可以关上门说,没必要出来。
”
“挺好是多好?”
汪新知道要坏菜,没准儿是为他闺女马燕的事儿兴师问罪,他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突然计上心头:“哎哟,我肚子疼,得上茅房,您自己去吧!”
汪新想当然地回道:“挺好的。
”
马魁冷冷地说:“你就是钻土里去,我也得给你挖出来!小子,你拉完屎,得自己擦屁股吧?”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默默地走在春风沉醉的晚上,各自想着心事。
走进一条小巷时,姚玉玲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问道:“汪新,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这话啥意思?“
汪新谢过姚玉玲,陪他散心,又请他看电影。
姚玉玲笑了笑,汪新让她上自行车,送她回家。
姚玉玲却说,她想溜达会儿。
汪新不能撇下姚玉玲独自回家,只能推着自行车陪着。
姚玉玲多么希望,一切停止在这一刻,她想要夜长路漫长。
“瞪着眼装糊涂,等我一酒瓶子给你脑瓜开个瓢,你才能明白是吧?”
这微风吹到电影散场,也没吹熄萌生的小火苗。
汪新来到电影院存车处,找到自家的自行车,姚玉玲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观众意犹未尽地哼着《追捕》的主题曲。
“别拿酒瓶子吓唬我,手劲儿不如您,可要说其他的,那还真就不服气。
”
汪新不自觉地扭头看向姚玉玲,她一副专注看电影的神情,当汪新收回目光时,她却回看了汪新一眼。
两个年轻人的心湖,吹荡起涟漪,青春却不解风情。
马魁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汪新安的什么心。
在马魁看来,汪新之前总去他家,就是想通过马燕惹乎他。
汪新如果是个爷们儿,做事就得亮亮堂堂,敢做敢当。
窗帘挑开了,汪新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他当初的确为了气马魁,想让马魁早点不要他当徒弟。
等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个师傅还挺有意思的,有嚼头,又不想走了。
姚玉玲小声跟着念台词:“我喜欢你。
”
马魁怒火中烧,骂道:“你这样做,就没想想马燕吗?你欺骗她,利用她,我忍不了!”说着,他抡酒瓶子朝汪新砸来。
这时,观众里又有人起哄念台词:“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观众席里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汪新早有防备,敏捷地闪身躲过,叫嚷道:“这都是您逼的!我就是不明白,您为啥对我总是没好脸,为啥动不动就打我、骂我、欺负我!师傅带徒弟,可以打、可以骂,但我不是不努力,不是不认真,我都尽全力去做了,您就看不见一点我的好?”
汪新忙转头道歉,姚玉玲则低头笑,随即两人坐正身子看电影。
马魁板着脸,瞪着汪新没说话。
汪新继续发泄着心里的委屈:“您要是看不上我,就让我走,可您还偏偏不撒手,这事儿,换在谁身上,能想明白呀?除非咱俩有仇!”
两个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电影,姚玉玲的话说得汪新笑了,两个人刚要继续,就听到身后的观众说:“看不看电影?要处对象回家处去。
”
父辈之间的恩怨,马魁不想让汪新知道,在这一点上,他和汪永革达成了默契。
马魁无话可说,因为他不想过多解释。
“我喜欢的,咋可能是坏人,你看他边上站的那个才是,臊眉耷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咋就能信他呢?唉,这看着真着急。
”
汪新以为马魁不屑回答,难过地说:“马燕找过我了,我知道,对不起她,可感情这东西,强迫不来。
这笔债,我记着,等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还了。
”
“万一他是个坏人呢?”
汪新像是倒完了一肚子苦水,转身就走。
马魁有所触动,望着汪新的背影陷入沉思。
汪新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于马燕,他知道自己理亏,事儿做得不敞亮、不厚道,这件事远不是一个“对不起”就能完结的。
“要救也行,得先看这人我喜不喜欢。
”
按下葫芦浮起瓢,马燕的事儿还没交代,牛大力这边又要“兴师问罪”。
汪新带着复杂的心情去赴蔡小年与牛大力的约,地点是常去的那家小饭馆。
牛大力和蔡小年先到,桌上就摆了一瓶白酒,没点一个菜。
汪新刚坐下,牛大力就黑着脸气呼呼地问:“汪新,你和小姚啥时候好上的?”
汪新说:“当然得救人,你还想咋办?”
汪新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
牛大力有点咄咄逼人:“你自己说的话,还记得不?那天晚上,咱仨就在这儿喝的酒,你答应我不招惹小姚,那天小年也在。
”
姚玉玲低声问:“你要是杜丘,你会咋办?”
牛大力的话提醒了汪新,当时在蔡小年的撮合下,为了平息牛大力暴躁的情绪,他是随口答应不招惹姚玉玲。
姚玉玲身上香甜的气息让汪新心潮起伏,他意识到跟姚玉玲挨得太近,忙坐直身子,但嘴角微微翘起,谁不爱听好话呀。
姚玉玲乘胜追击,她调整了坐姿,两人靠得更近。
如今,汪新算是食言了,有点心虚,只好含糊其词地说:“那天喝多了,说的啥,记不清了。
”
汪新没听清,便向姚玉玲靠过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牛大力鄙视地说:“我可记得!汪新,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
每当高仓健出现时,都能听见前排观众的私语声:“这个男的,长得真好看。
”姚玉玲悄悄靠向汪新,嘴巴贴着汪新的耳朵,柔声细语地说:“我觉得,你比他好看。
”
“我是哪种人?”
两人说笑着来到电影院,里面已坐满了观众,他俩忙找到座位坐下。
汪新与姚玉玲并肩坐着,银幕的光打在脸上,忽明忽暗,依稀能看清楚姚玉玲那张幸福的脸,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向汪新倾去。
“好几次,我问你,是不是在跟小姚搞对象,你都说没有。
这一转脸儿,胳膊就挎上了。
”
人在情绪低落时,的确需要疏导和安慰。
尽管汪新有些迟疑,但他还是接受了邀请,姚玉玲风情万种,他稍有迷失,对这份朦胧的情愫有了一点儿向往。
汪新极力解释说:“大力哥,你问我那会儿,我确实没跟小姚搞对象。
我俩也是这两天的事儿,这种事儿,来了就挡不住。
”
“票都买了,不去浪费了。
这电影也是破案的,多看看,没准儿对你这案子还有帮助呢!”
牛大力愤愤地说:“你压根就不想挡!心里头美着呢!”
“我不去了,你去看吧!”
“大力哥,我知道你啥意思,别的事儿咱都好商量,可这事儿,我不能让你,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
”
“我觉得挺好的!你晚上有空没?去看电影《追捕》,高仓健演的,你肯定喜欢。
”
“你来车上才几天?我跟小姚认识多长时间了,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子,这会儿挎着她胳膊的人就是我。
亏我还当你是兄弟,可你呢,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抢我的女人,你还是人吗?”
汪新笑了笑:“你可别埋汰我了,我这两把刷子给罪犯画个像还凑合,比画家可差远了。
”
这话汪新不爱听,当即反驳说:“玉玲姐啥时候成你的女人了?我没来车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没追上人家,这能赖我吗?”
姚玉玲赞叹说:“真像!你应该去当画家。
”
这酒喝着没一点儿滋味,再待下去还有可能激化矛盾。
汪新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说:“大力哥,你愿意咋想我,那是你的事,我没干亏心事,没对不起你。
”汪新说完,转身走了。
汪新很快画好了,把素描肖像画递给姚玉玲。
蔡小年一直没言语,他摇摇头对牛大力说:“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叨咕一个女的,我都害臊。
”牛大力气哼哼地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很过分……”“大力,说句公道话,你真赖不着人家汪新,技不如人,你得服气。
”“我不服!”
这时,一阵微风吹进来,姚玉玲的发梢随风飘起来。
她拿出一根发带,把头发扎起来。
汪新瞟了一眼,姚玉玲扎头发的样子像一幅画,着实有些迷人。
姚玉玲莞尔一笑,汪新像被识破,一阵脸红心跳,赶紧低下头继续画画。
“大力,这搞对象跟烧锅炉差不多,你看你烧锅炉是把好手,提速的时候添煤,火得旺,拐弯该减速了就少添点煤,得有紧有松,你这倒好,玩了命地烧煤,把自个儿憋得跟那开水壶似的咕嘟咕嘟地冒泡,哪家的姑娘敢贴你呀,人家害怕烫着。
”
姚玉玲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蔡小年这一比喻,几乎要把牛大力说笑了,他琢磨着蔡小年的话,干了一杯又一杯,杯底里荡漾着他的苦笑,眼里含着酸楚的泪。
姚玉玲目不转睛地望着汪新,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心虚地闪躲着姚玉玲的目光,忍不住说:“你这么盯着我,我这笔头子都打滑了,把你画难看了,可别怪我。
”
牛大力憋着一肚子委屈,甚至还把坏情绪带到了工作中,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往炉膛里添煤上。
老吴忍不住说:“大力,你慢点,弄得我满脸煤灰!”
“是,咱们都是熟人,模样都记得住。
”
牛大力不耐烦地回道:“那还不让干活了?”
“我在你脑子里?”
“你小子吃枪药了!”
汪新随口说:“都在脑子里。
”
“你要是嫌埋汰,就别在这儿坐着!”
姚玉玲端坐好姿势,盯着汪新的眼睛,眉目之间传着情。
见汪新埋头在白纸上作画,姚玉玲柔柔地问:“你不看我就能画呀?”
两人说着说着都来了气,尤其是牛大力,竟然嘲讽老吴一个副司机,还真拿自个儿当领导干部。
看牛大力越说越离谱,老蔡忙出言制止,让他少说两句。
牛大力再憨也知道自己说过头了,立刻闭嘴不再吭声。
“那你坐好。
”
不过,老吴可没饶过牛大力,说他看小姚和汪新好了,受不了了。
牛大力矢口否认,老吴故意伤口上撒盐,说道:“嘴硬没用,我看得真真的!”见牛大力瞪起了眼睛,老蔡忙说:“老吴,你也别说了。
”
姚玉玲一听,立马笑着说:“没事儿,画成啥样,都没事儿,只要是你画的就行。
”
老吴不管不顾地说:“想干啥,得先掂量掂量自己那点能水,没两把刷子,惦记也是白惦记!”
姚玉玲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反倒让汪新不好意思了,他忙解释说:“怕画不好。
”
老吴的话彻底激恼了牛大力,他铲起一锹煤要扬老吴,老吴迅速站起来:“你敢扬我?”
见汪新没心情,有点儿为难,姚玉玲自嘲地说:“看我这没眼力见儿的,你忙吧!没事儿,等你啥时候有空了,再说吧!”
看着事态要升级,老蔡大喝一声:“你俩要干啥呀?都给我消停点!”牛大力沉默片刻,把铁锹插进煤堆。
老吴看牛大力熄火了,接着冲他挑衅说:“来,你扬我试试!借你仨胆!”牛大力挖苦说:“一天到晚地到处瞎撞,也不知道谁给你出的偏方,知道的是你有颈椎病,不知道的还以为神经病。
”
“这会儿没空,改天吧。
”
老吴和牛大力互戳痛处,牛大力话音一落,老吴拎起一个铁炉钩子作势要揍牛大力,牛大力扬起铁锹阻挡。
吓得老蔡直嚷嚷:“你俩还动家伙啊!都放下。
”
姚玉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