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3)
“公子可想过打破僵局?”
“小道长,你还是明说你的来意吧。
我不信你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与我促膝长谈。
”
岳涯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
“实不相瞒,我想请岳公子与我一道,前往天京勤王平叛。
”姬萦收起随意的姿态,正色道,“岳兄年轻有为,若是随我出世,定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难道岳兄就甘愿在这小小楼阁困居一生?”
“我为何不可在这楼阁困居一生?”岳涯嘲讽道,“同外边相比,这楼阁里还要干净得多。
”
“难道公子在楼阁之外,就没有一个牵挂的人?”
“没有。
”
他答得果决而冷漠。
这家伙油盐不进,姬萦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她年纪轻轻已是一观之主,同是年轻人,岳涯却是一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岳兄驻足不前,定然是怀有心结。
若是小冠能帮你解开心结,岳兄可否出世相助?”姬萦问。
“哪怕是你的祖师爷再世,也会对此束手无策。
”
“岳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岳涯哂笑一声,从光凉的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里裤之下没有鞋袜,就那么坦然地光脚而立。
姬萦也坦然地看着坦然在月光下的岳涯。
他走到楼阁的窗台边,双手撑在栏杆上,像之前俯视后花园里的姬萦一样,俯视着苍凉月色下的太守府。
一座黑漆漆的食人牢笼。
“小道长,你的父母还在么?”他问。
“俱亡。
”
“我是一生一亡。
”他望着夜色,幽幽道,“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却早早往生。
小道士,你们是如何看待生死这个问题的?”
“始祖庄子曾说,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又谓之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
要是怕死,那便是道行不够。
”
“小道士,那你的道行够了没有?”
姬萦闻言笑了:“自然不够。
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道行够了的人。
只要是人,谁不怕死?说不怕死,那都是唬人的。
”
“你倒是比那些秃驴牛鼻的要诚实许多。
”岳涯赞赏道。
“岳兄谬赞了。
”
姬萦跟着起身,走到栏杆前,学着岳涯的模样撑在栏杆上,同样俯视着楼阁外的夜色和黑暗中隐有的几点烛光。
“我母亲,原是本地的豪族之女,在家时从未受过苦楚。
与我父亲成婚后,父亲立下规矩,太守府的公鸡打第一声鸣,母亲就必须梳洗起床,亲自带领后宅的姬妾与府中下人田间劳作。
待到日出,再亲手准备羹汤,送至我父亲床前,服侍他起床用膳。
”
“母亲性情温婉,以夫为天,战战兢兢地服从着我父亲苛刻的命令。
我父亲每日三餐,母亲只有两餐,父亲嫌豆饭和素斋难以下口,厨房便偷着加入河鲜高汤——我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而我母亲和其他人,吃的依然是石子似的豆饭和素斋。
哪怕是在生下我之后,母亲想喝一口鸡汤,也被父亲断然拒绝了。
”
“我母亲生我之后,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日渐西下,即便如此,父亲也不肯减免我母亲的劳务。
等我稍大一些,能够帮着母亲处理田间的工作了,母亲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为了让母亲能从父亲的磋磨中解放出来,我努力读书,十六岁便考中了会元,但就是那一年——”
岳涯的声音变得暗流涌动,他极力克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恨,还是随着他不自觉加快的语速溢了出来。
姬萦知道岳涯的讲述已经来到了他人生最为关键的转折——火烧祠堂。
就在他成为举子,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他放火烧了岳氏祠堂,自从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我母亲回娘家看望生病的外祖母,适值表舅也在府上逗留,得知母亲在岳府不沾荤腥,表舅心生同情,亲手盛了一碗鸡汤给母亲。
母亲自出嫁后便没有喝过鸡汤,更不记得鸡为何味,她忍不住喝下了那碗鸡汤,但此事后来被父亲知晓,他大发雷霆,在众人面前呵斥母亲,说——”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