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鬼自瓶中生(2/3)
未想过杀你,也不会让你背负杀子的罪孽。
”话音未落,他的口角忽然淌出一缕鲜血,宇文王妃低头一看,他的胸口赫然插进了一把短刀!
这短刀长有六寸,深深地插进了胸膛,只剩刀柄。
王妃毫不吃惊,只是痴痴地凝视着。
麴德勇努力笑笑:“我实在不忍杀了你,玉波,我先走啦!”
说完,他无力地松开了她的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王妃凄凉地笑了笑:“傻子,为何如此残忍,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扑过去就要拔麴德勇胸口的短刀。
麴文泰漠然看着,朱贵手疾眼快,就在王妃的手指触及短刀之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王妃,不可如此!”随即将王妃拖离了麴德勇的尸体。
他跪倒在麴文泰面前大哭:“陛下,她是王妃啊!”
麴文泰有些愤怒于朱贵的自作主张,但王妃既然没能自杀,终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杀掉。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这个女人,只好挥手命令张雄:“先带走吧,我不想再见到她!另外,你立刻控制兵部和中兵营,将一干人等悉数抓起来!”
张雄知道耽搁不得,急忙押着宇文王妃匆匆离去。
王妃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嘶声大笑:“你让我活着,就像把那颗有毒的果子捧在手心!我会日日诅咒你!”
麴文泰惨笑:“我麴氏王族已经中了魔鬼的诅咒……”猛然想起一件事,“朱贵,快带人去救仁恕!”
朱贵脸色大变,刚才麴德勇已经派人去杀麴仁恕了!从这里到东宫,距离并不远,麴仁恕此时只怕凶多吉少。
他急忙答应一声,匆匆点了几十名宿卫,朝着东宫狂奔而去。
东宫,此时早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麴德勇派中兵来杀麴仁恕,麴仁恕虽然不知详情,却也不愿束手就擒。
张雄为了他的安全,派有一百名都兵保护他,若是暗杀,这些兵力足够阻挡任何一个刺客,但面对中兵的精锐却远远不够了。
中兵们宣读了诏令,见麴仁恕不自裁,立刻强攻,用圆木撞塌围墙,杀进了东宫。
麴仁恕拼命抵抗,但寡不敌众,片刻间死伤遍地,一百名都兵几乎被斩尽杀绝。
麴仁恕见势不好,在几名残兵的保护下,架起梯子翻过围墙,逃之夭夭。
他在高昌国最大的倚靠便是张雄,此时他还不知道张雄已经率人去王宫平乱,惊慌失措之下便在王城的民居中东躲西藏,朝张雄的府邸逃去。
穿过七八个院落之后,他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好歹中兵们似乎也被甩开了。
麴仁恕松了口气,悄悄摸向张雄的府邸。
不料刚路经一处院落,门内猛地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进去,麴仁恕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世子,不要惊慌!”那人沉声喝道,声音似乎挺熟悉。
麴仁恕颤抖着转回身,这才松了口气,却是朱贵。
朱贵一身便装,神情冷峻地将他拽到葡萄架下:“世子,外面到处都是二王子的人,大将军也在王宫平叛,并不在府中。
”
“伴伴,救我啊!”麴仁恕几乎要哭出来,像碰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朱贵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朱贵极为冷静,安慰他:“世子放心,是陛下命老奴来救您的。
二王子已死,此时外面还有叛党未清,您只要待在这个院子里,过得一时三刻,便会安然无恙。
”
麴仁恕这才长出一口气,流泪道:“兄友弟恭,何以闹到如此地步啊!”
“只因世子错生在了帝王家。
”朱贵笑道。
麴仁恕愕然,猛然间只觉胸口一痛,他骇然低头,只见一把短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麴仁恕呆呆地抬起头,嘴角淌出了鲜血,喃喃道:“伴伴,为何杀我……”
朱贵沉默片刻,叹道:“诸般恶业,报应在我。
愿世子早入轮回,早得解脱。
”
麴仁恕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想问个明白,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双手拽着朱贵的衣襟,慢慢滑在了地上。
朱贵平静地蹲下去,用麴仁恕的衣服按住伤口,轻轻抽出短刀。
鲜血瞬间涌出,但量却极少,那短刀拔出之后,霜刃如雪。
这是上好的乌兹钢所铸,他生平只铸造过两把。
朱贵离去之后,又过了许久,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庭院。
他似乎知道院子里必定有一具尸体,径直走到葡萄架下,蹲下去打量早已冰冷的尸体。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一名仵作,甚至把一根钢针探进了伤口,测量深度。
“深入寸半,恰好刺穿心脏。
”年轻男子喃喃自语,“看不出来,这老太监倒是个高手啊!高昌乱局,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厮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胡同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兵刃与甲胄的碰撞声。
年轻男子眉毛一挑,悄悄地从院子另一侧穿了过去。
他刚走,就听见有人惊叫:“世子……”
王城的民居大都相连,年轻男子穿过几座院子,走到了正街上。
市面繁华,商贾买卖热火朝天,即使到了黄昏也不曾稍减。
年轻男子负手在大街上悠闲地走着,看得很仔细,店铺种类、贸易额度、货物名目、商品价格,他就像一个第一次行商的商贾,贪婪地获取着一切知识。
忽然间,身后一阵大乱,一群宿卫抬着麴仁恕的尸体狂奔而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绝望的神情,满头大汗,朝着王城的方向飞奔。
年轻男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却没有理会,躲避在了道旁,等宿卫们抬着尸体过去,才又开始慢悠悠地走着。
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到了晚餐时间,他还特意走进一家龟兹人开的“白氏名食店”,吃了一顿正宗的西域毕罗饼。
年轻男子啧啧赞叹:“倒不比昔日长安西市上的韩约做得差!”
正在这时,忽然街上人群大哗,纷纷朝王宫方向拥去。
年轻男子露出诧异之色,丢下几枚高昌吉利铜钱,跑出店铺,揪着人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那人头也不回。
年轻男子随着人流到了王宫外,顿时吃了一惊,的确是杀人了,不是一人,王宫西墙密密麻麻跪满了待斩的囚犯,粗略一数,竟有六七十人!每人身后,都站着一名宿卫,手提长刀。
而更诡异的是,这些囚犯的对面,却跪着一名年轻的僧人!僧人的身边,跪着一名八九岁的孩子!至于左卫大将军张雄,则一脸烦恼,正弯腰劝说那僧人。
僧人只是闭目诵经,毫不理会。
年轻男子越看越奇,问旁边一名老者:“老丈,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见他衣衫华贵,也不敢怠慢:“公子,据大将军言道,此乃是前隋流人,窜居高昌,图谋叛乱。
老朽听说,方才王宫之内喊杀震天,估摸便是这些流人作乱。
”
“那这僧人呢?”年轻男子问。
老者合十念诵:“阿弥陀佛,公子,这位僧人乃是大唐来的高僧,玄奘法师,是高昌王请来的最尊贵的客人。
他的声名传播西域,就像那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到。
高昌王想处决这些流人,法师得知之后,便来到这刑场,跪在他们面前,只是念经,一句话不说。
大将军劝也劝不走。
想来法师是可怜流人之苦,想为他们超度吧!”
年轻男子怔住了,脸色严峻起来,默默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这时张雄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玄奘只是不理,默默诵念经文。
张雄无奈地道:“法师,我不是不知道您的心思,可是我实在无法违逆陛下的旨意啊!您不如进宫去见见陛下,若是他能赦免,我自然放人。
”
玄奘睁开眼睛,淡淡道:“陛下痛失两名王子,心摧肠断,早已对你下了严令,必定要斩杀这些流人。
只要贫僧离开一步,六七十颗人头便会落地。
”
张雄哑口无言,恭恭敬敬地朝玄奘施礼,道:“法师,我乃陛下的臣子,没有陛下的命令,如何敢释放这些亡隋流人?法师只要请来陛下的一句话,我必定放人。
我保证,法师离开之后,我绝不擅自处置。
”
玄奘还没说话,那年轻男子笑吟吟地走进了刑场:“既然是亡隋之人,如何处置,为何要高昌王来决断?”
张雄和玄奘同时转身望着他。
见此人二十出头,长手长脚,相貌文雅中带着一丝粗粝,服饰也是唐人打扮,略微与高昌汉人有所不同。
张雄皱了皱眉:“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刑场?”
年轻男子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枚两寸长的铜质鱼符,递给了张雄。
张雄纳闷地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这枚铜质鱼符只有半边,仿佛一条鱼从中剖开,只是内里的铜面上刻着一个阳文的“同”字,而鱼符的中缝仿佛还刻着两个字,仔细辨认,却是“合同”二字从中分开的半边字。
想必拿到了另一半鱼符吻合,才会形成完整的“合同”二字。
那铜面的“同”字下方,还刻着一行小字:右卫率府长史王玄策,钦命出使。
张雄脸色顿时大变:“你是……”
年轻男子沉声道:“大唐使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