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3)
哀求女儿见她一面,女儿却质问她这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如今要出嫁了,她这个当娘的反而想起女儿来了。
圆姐儿不仅不见她,还冷漠地让门房和管事将她赶出去,说从今往后她都没有她这样狠心的娘。
听着女儿冰冷的话语,沈棠宁心痛如绞,一时哽咽了起来。
越哭越难受,最后竟是嚎啕大哭,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十几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忍受着锥心蚀骨的思念就是为了见女儿这一面,亲耳听到却是她这样绝情的话语!
这十几年来她也多想来看一看她,这个因她一时之错而阴差阳错怀上的孩子,这个十月怀胎从她腹中呱呱落地的孩子,这个她背负着无数指责与谩骂才生下的孩子。
她不敢让女儿知道她会有她这样一个落魄而不体面的母亲,不敢去打扰她的生活,如果没有她,她永远都会是镇国公府被姑姑和祖母疼在掌心长大的四小姐。
而她,她又算是什么呢……
“你做噩梦了,宁宁,宁宁……”
耳边仿佛有人焦急地,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充满力量。
这不就是她在一直苦苦寻觅渴望的怀抱与港湾吗?
沈棠宁紧紧搂着这个怀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窗外骤然响起的惊雷声,她才回过了神来,身子一僵。
怀里抱着她的男人身上那淡淡的瑞脑香,是谢瞻……意识到不是在梦中,她慌忙推开眼前的男人,背过身去擦泪。
“做噩梦了,梦见圆儿了?”
背后,他轻轻地问。
沈棠宁鼻尖一酸,两行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我梦见圆儿要出嫁了,可她,她不肯认我!”她闷闷地道。
谢瞻握住她的单薄的双肩,将她转过身来,面朝向他。
“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我不想她以后恨我,怨我是个无能的母亲,如果不能抚养她长大,我又何必还要打扰她的生活……”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满是忧愁与痛苦,眼尾流下的泪水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珠。
这样的她可怜,又令他无比心疼,
谢瞻终于忍不住道:“那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我们一起把圆儿抚养长大!”
沈棠宁哭声顿了下。
她以为他只是在说笑,并没有回应,只是哭声慢慢停了下来。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回旋的余地。
原本始终在嘴边打转的几句话,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再难以启齿了。
她不是已经决定再不回京都了吗,倘若沈棠宁拒绝,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与她再不相见的下场。
他要为自己再争取一次,哪怕得到的依旧是她的拒绝。
至少问出口,从今往后他便不会后悔。
这般一想,竟是豁然开朗,谢瞻抬起沈棠宁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道:“宁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与我做一辈子的夫妻,是有名有实的夫妻,我要与你做真正的夫妻!”
这话无疑如惊雷一般,沈棠宁心神巨震,下意识地张大了唇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瞻。
谢瞻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和我过完余生也许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也不想离开女儿,我们夫妻二人便一起抚养女儿长大,好吗?”
“阿瞻,其实你不必可怜我。
”
她摇头,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我……你知道我被叛军掳走过,就算我清清白白,在世人眼中早已是不贞洁的女子……”
“放屁,那都是胡说八道!”谢瞻打断她道:“我早就说过,我谢瞻从小到大狂悖无礼,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什么贞洁名声,我统统不在乎!”
“你明明就知道,我娘当年便是死于契人之手,走得不光彩,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对契人恨之入骨,却从未有一日怨过我娘。
宁宁,被宗瑁掳走并不是你的过错,不要因为别人犯下错来惩罚自己。
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曾被掳走过,你明白吗?”
救出沈棠宁后,看到她因为深中春药而痛苦绝望,他心中唯有心疼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没能及时阻止隆德帝的赐婚,她也不会离开顺德,被宗瑁有了可乘之机。
更不会因为他而遭到宗缙记恨,落到他的手里。
说到底,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担心她在太原宫中受到了宗瑁父子的凌辱,他只能对此事绝口不提,却没想到这根刺依旧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只要有我在,以后没有任何人敢再诋毁欺负你。
”谢瞻说道。
他漆黑的凤眼里,是那么地坚定,这种被坚定地选择,信任的感觉,令沈棠宁心和眼眶一阵阵地发热,发烫。
她别开眼睛,颤声道:“可以我的家世,名声,根本就配不上你,就算你不愿尚主,也该娶豪门贵女为妻,不要为了我耽误前程。
”
如果没有遇见你,也许我这一辈子也回和爹娘一样,稀里糊涂地尚了公主,娶了世家贵女。
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便是为了你抗旨不娶公主。
但我不后悔。
谢瞻忽然说道:“今上御极,我父亲有从龙之功,简在帝心,我的姑姑端淑贞静,在今上登基的第一年便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从此宠冠六宫,谢家恩宠无人能及。
”
“可自从姑姑去世之后,陛下对谢家等世家贵族猜忌日甚,大肆提拔寒族,重用蕃将,如今的镇国公府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
他抚摸着沈棠宁披散在身后的柔顺长发,轻声叹道:“宁宁,功高盖主,兔死狗烹!宗张叛乱,我接连收复河北山陕等地,居功甚伟,这样的功勋,陛下可给予一时赏赐,倘若我因此尚主,谢家已经出了一个孝懿皇后,再娶金枝玉叶,做了睿王姻亲,岂非成了君王眼中之钉?”
“那怎么办,你和公爹会不会有危险?”沈棠宁不禁担忧地道。
“所以宁宁,我更加不能娶公主了,何况我并不觉得,你配不上我。
”
谢瞻看着沈棠宁的眼睛,“宁宁,在我眼里,你秉性纯良,孝顺,温柔,善解人意,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若你愿意与我结为夫妻,我向你发誓今后一生一世定会一心一意待你,我们一起将圆儿抚养长大,好不好?”
她,真有他说的这样好吗?
沈棠宁咬着唇,“我,我……”
“宁宁,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讨厌我吗?”
见她始终支支吾吾,谢瞻脸色一变,似乎有些着急,凑近了她端详着她的脸。
沈棠宁脸更红了,浓长的睫毛乱颤,头垂得愈发低,不敢抬眼看他。
谢瞻也不敢逼她太急,深吸一口气,只好道:“无妨,团儿,我给你时间考虑。
昨日我收到秦王殿下的来信,他有些事,估摸要两三天才能赶回来,明日一早你不必走了,就慢慢考虑这事吧,两……三日后我等你的答复。
”
他这人,明明说要给她时间考虑,可是每一句话里又都充满了命令的口吻,帮她做好了决定。
不过,他不再凑她那么近了,沈棠宁松了一口气。
忽地窗外又是电闪雷鸣,赤白的光闪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轰隆隆巨响劈头而来,吓得沈棠宁吓得尖叫一声,忙又钻进了谢瞻的怀里。
……
清晨,下起了绵绵细雨。
锦书和韶音在门口探头探脑。
“嘎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