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栽赃嫁祸(2/3)
“我什么时候给田富全下过指令?”郭仲恺大惊,“他今天压根儿就没值夜班!宋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上套。
”袁康扯了一个小谎,“田富全他们想把宋绮年抓走,好在傅承勖给她安排了一个保镖,把田富全他们打跑了。
眼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一定要把这两个人抓到!”郭仲恺震怒,“我要亲自审问田富全!”
怕是只有阎王才能审他了。
袁康在心里道。
“总长,关键的是,宋绮年说,田富全告诉她,凶器是她的剪刀。
”袁康道,“田富全又不在现场,他是怎么知道的?”
郭仲恺的眉心紧锁,额角一根血管正突突跳着。
×|
“总长,对方摆明了硬要把孙开阳的死栽赃到宋绮年头上。
”袁康严肃道,“您想,要是宋绮年被他们骗走了,下落不明,我们难保不当她畏罪潜逃。
到时候他们再将宋绮年杀害,这桩案子不就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郭仲恺的脸色更是难看得骇人。
“还有,”袁康道,“田富全显然是被收买了。
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被收买了。
还请总长采取措施!”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巡捕房大堂里。
出了孙开阳的案子,所有值班的巡捕都不敢再偷懒耍滑。
午夜的巡捕房竟然呈现出一幅堪比白日的繁忙景象。
可这些巡捕们的面孔落在郭仲恺的眼中,一个比一个有嫌疑。
“所有参与孙开阳一案的人员暂停手里的工作。
”郭仲恺当机立断,“你和小杨放下其他的活儿,专门负责此案。
”
“尸检也暂停?”袁康问,“我和小杨可都干不了法医的活儿。
”
“我会尽快再找一个信得过的法医来的。
”郭仲恺道,“你和小杨可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袁康点头离去。
郭仲恺走进了审讯室。
宋绮年正用手撑着头养神,闻声立刻起身。
“请坐,宋小姐。
”郭仲恺道,“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令人唏嘘。
”
他和宋绮年上一次见面还是几个小时前。
覃家宴会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两人却要坐下来严肃讨论一桩凶杀案了。
宋绮年叹气:“郭总长辛苦了。
”
“不如你辛苦。
”郭仲恺道,“你方才的遭遇,小方都告诉我了。
孙开阳遇害一事,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你。
”
“郭总长,”宋绮年道,“全上海的巡捕房,那么多警察,我只信您一个!我如今蒙冤,也相信只有您能为我洗清冤屈。
”
郭仲恺也并不是个彻底刚正不阿之人,过刚易折,做不到他这个位子。
他世故圆滑,善于同各种势力周旋,总能利用人情和政治关系实现自已对正义的追求。
“宋小姐谬赞了。
”郭仲恺谦虚,“我一定秉公执法,决不让任何人蒙冤。
”
他翻看着已经做好的笔录。
“小方已经给你做了笔录了呀……覃家闹起来的时候,你正在楼下,还和孙开阳的夫人说过话。
这个,和孙夫人的证词是一致的。
这之后,你去了哪里?”
宋绮年道:“我去找傅先生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覃家了。
前后也就……十来分钟吧。
”
“你没进过覃家的屋子?”
“没有。
”宋绮年平静道。
“那你能解释你的剪刀为什么会成为凶器吗?”
“我听那个田巡捕说了这事,也大吃一惊。
”宋绮年严肃道,“我店里的剪刀是定做的,都放在工作室里。
我那铺子每天人来人往的,谁拿了一把剪刀走,也不会被察觉。
再说了,那么大一把剪刀,还刻着我的名字,我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用它呀。
”
郭仲恺缓缓点了点头,注视着宋绮年:“差不多正是案发的时候,覃家的下人在屋内二楼遇到了一位男客。
我给他们看过照片,他们认出这名男客是傅承勖。
”
宋绮年轻抽了一口冷气,但内心也确实被郭仲恺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似有一根针扎进了后脑的头皮里,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浮现。
“宋小姐,”郭仲恺道,“就现场的情况来看,孙开阳生前显然同人剧烈厮打过,对方还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你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
”
受伤不轻的是小双。
宋绮年只有手掌的割伤和手臂一点瘀痕,都被她归结为被田巡捕他们绑架时挣扎拉扯造成的。
任谁来看,都不会认为她是和孙开阳打斗过的人。
“不瞒你说,我们认为凶手是一个男人。
”郭仲恺道,“而傅承勖又在现场出现过……”
“不会是傅承勖!”宋绮年道,“那段时间,傅承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还是搭他的车离开的。
覃家送客的下人能替我们作证。
”
撒谎如何取信于人,就在于一句话里真假参半。
宋绮年确实一直和傅承勖“在一起”,也确实是搭傅承勖的车离开覃家的,只是“那段时间”里他们还一起做了点别的事罢了。
“你确定吗,宋小姐?”郭仲恺专注地盯着宋绮年的双眼。
“您是怀疑我在替傅承勖作伪证?”宋绮年一脸震惊。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郭仲恺真是一块老姜。
宋绮年越发谨慎:“我确定,郭总长。
孙太太找我询问孙开阳的下落,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就去找傅承勖抱怨。
他看我心情不好,便提出送我回去。
我先去了他家坐了一会儿,然后我才回了自已家。
”
这一番话语速均匀,措辞简单清晰,讲述得明明白白。
可好像还是不能说服郭仲恺。
郭仲恺双手交握,炯炯的目光如探照灯射向宋绮年。
“宋小姐,我知道你和傅承勖一起盗窃古董的事。
”
“什么?”宋绮年惊叫起来,“您这是什么话?这太荒唐了!我可没有……”
“‘新光会’这个名字,宋小姐可熟悉?”郭仲恺打断了宋绮年的话。
“新光会?”宋绮年露出深深的困惑,“不,没听过。
郭总长,您怕对我有什么误会……”
“也许吧。
”郭仲恺面色凝重,并无杀气和敌意,却还是让宋绮年有如临大敌之感。
甚至,宋绮年觉得眼前的情景比之前面临刺杀时更加让她紧张。
郭仲恺道:“这是一个黑道帮会,主要从事走私和金融犯罪。
该帮会最近进军华东地区,树了不少仇敌。
我怀疑傅承勖就是仇敌之一。
”
“这不可能!”宋绮年道,“傅承勖有身份有地位,又不缺钱,何必去做违法的事?”
“是吗?”郭仲恺反问,“傅承勖究竟是什么出身?他的资金动向你有多清楚?”
宋绮年被问住了。
即便她多少知道一点傅承勖的背景,也不想说出来。
郭仲恺道:“我之所以怀疑傅承勖,是因为他一直在通过你去接触他的竞争对手——新光会华中派的合作对象——然后将对方一一击败。
”
“什么通过我……”
郭仲恺翻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到宋绮年面前,一页一页翻给她看。
“这里每一个人,你是不是很眼熟?这个名叫林万良的法国军火商,他的妹妹是你的顾客吧?孙开胜就不必说了,他的爱妾江映月小姐生前还是你的好友。
胡三清,朱家在他的园子里开过宴会,朱小姐也是你的顾客。
还有税务局的王厅长,冤枉你打破了花瓶的就是他吧?曹光宗曹老板,你和他家六公子一起喝茶看电影来着。
如今,又轮到了覃家,以及孙开阳……”
随着郭仲恺的话,宋绮年心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表面看起来,新光会杀孙开阳,是想通过陷害宋绮年来惩罚傅承勖。
可如果把郭仲恺算进这局棋里,又给予他一定的误导,他会在无意识中帮助新光会把那一把利剑刺向最终目标:傅承勖。
宋绮年辩解:“郭总长,我是个做定制西装的女裁缝,本市大半名媛、名太都光顾过我的铺子。
”
郭仲恺无声一笑:“这些人家之后都出了事吗?”
“出事?出什么事?”这条信息,宋绮年还是第一次听到。
郭仲恺一一指道:“林家,一过完元旦就离开中国,听说走失了机密,生意出了乱子。
孙开胜就不提了。
胡三清,他的生意也出了问题,丢了一批重要的货。
王厅长,被人举报贪污,丢了官。
曹光宗,儿子私下转卖了他一批很重要的货不说,还离家出走了。
覃家发生了什么,就不用我再说了。
孙开阳今天又离奇遇害……”
“郭总长!”宋绮年愠怒,“你不会认为这都是我干的吧?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然不是你。
是傅承勖!”郭仲恺用力点着胡曹两人的案卷,“这里每个人,不是华中派的合作对象——”
他又将孙家兄弟的资料拍在宋绮年面前。
“——就是他们背后的保护伞!所以我认为傅承勖是新光会的对手,藏在你的背后,利用你行打击异已之事!”
确实。
傅承勖一直在偷偷同新光会博弈。
追回古董确实只是幌子,他一边享受着行侠仗义的乐趣,一边有条不紊地在棋盘上杀得敌人步步后退。
在这个男人复杂、庞大的计划中,自已和他的合作只是极小的、无足轻重的一部分罢了。
宋绮年其实对傅承勖的复仇大计并无太大兴趣,毕竟那是他的私事。
但想到自已被排斥在他的大计之外,那种被轻视的感觉,那种作为女性总是难以参与到由男性主导的重大事件中的待遇,让宋绮年觉得非常不舒服。
只是眼下的重心,是将郭仲恺的审问应付过去。
“您说的这些太牵强了。
”宋绮年不住摇头,“这又是走私,又是贪污的,我能掺和什么?”
“你是不能掺和什么。
”郭仲恺道,“所以我说傅承勖在利用你,将你蒙在鼓里。
”
“我还是不明白。
”宋绮年引导郭仲恺透露更多的信息。
郭仲恺也如她所愿,道:“这里每一家出事后,都会有一件古董被匿名人土捐给了故宫博物院。
追溯这些古董的收藏史,都会发现它们曾属于这些人。
林家的玉璧,孙开胜的唐伯虎的画,胡家的佛经,曹家的浑天仪……覃家的是什么,我想,过些日子就会揭晓。
我认为,这些古董就是傅承勖的战利品。
”
宋绮年一边为郭仲恺精细缜密的调查而惊叹,一边为他的误会而感到遗憾,一边又坚定地装着无辜和慌张。
“我没有偷东西!您不能这么冤枉我!我……”
“也许不是你偷的。
”郭仲恺道,“你只是傅承勖的幌子,他利用你接触这些人,打击异已。
你可能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还以为自已遇到了白马王子……”
“我和傅承勖不是这种关系!”宋绮年涨红了脸。
郭仲恺沉默了片刻,道:“宋小姐,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