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负心(三)(1/3)
文选人元庆,常举进士出身,年二十二。
元庆生得有棱有角,大抵外头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知道自己得吏部看重,所以走进屋子时,浑身意气风发。
“见过许少卿。
”元庆礼仪不出错,神情却倨傲。
有那么一下子,许锦之仿佛看到了刚刚进士及第的自己——春风得意,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底。
只是,不过四年光景,他在官海沉浮中,已经难寻过去的影子了。
他变成了一个稳重而知进退之人,在坚持惩恶扬善的原则之上,有时迫不得已,竟也要短暂地藏垢纳污。
“元选人,今日请你来,是因凌疏一案,大理寺决意重审。
你先前替郑大喊冤,说凶手另有其人,他是谁?”许锦之问。
“正是戏班子里的曲梨落曲娘子。
”元庆答。
“你是如何得知?难道曲娘子行凶时,你瞧见了?”许锦之又问。
“自然不是,我平日里读书读累了,总喜欢去看些弄戏舒缓一下,长此以往,便跟戏班子里的人混了个半熟。
戏班子里有位曲娘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弄鬼神戏也弄得像模像样。
但她不满表演时,更多人喜欢看凌疏弄妇人戏,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比下去了。
我曾经亲耳听到她刻薄地嘲讽凌疏长得瘦弱,说他不男不女,父母有他这个儿子,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凌疏当时生了气,和她拌了几句嘴,她就诅咒凌疏迟早暴毙在台子上。
如今,倒真的被这位曲娘子说中了。
”元庆答道。
“这并不能作为证据,最多只是一条线索。
”许锦之道。
“我自然知道。
”元庆毫不客气地说道,“只是,郑大跟凌疏素不相识,只因有了一些误会,他就要杀人?他这样的底层百姓,平日里被人误会、受人白眼的地方多了去了,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杀呢?再者,凌疏死得不明不白,凶手杀人手法如此巧妙,会是郑大这样的人想得出来的吗?曲娘子与凌疏有矛盾,也有利益冲突,俩人还互相熟知,不比郑大有嫌疑多了?可是,刑部就是不去查,倒对郑大屈打成招。
”
许锦之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从元庆一番话中,已经能看出,他是了解此案最多的局外人。
知道刑部的办案流程,或许是他如今的身份能打探到一二的。
那么戏班子内部的关系,真的如他所说,是他跟艺人们混得半熟后,无意间窥见的吗?
“元选人,你与郑大,是否为旧相识?”许锦之问。
“我与郑大素不相识。
许少卿若是心存疑虑,尽可去查。
我为他喊冤,是实在不忍心无辜之人遭遇这样的迫害,也不忍心凌疏枉死。
今日来大理寺陈述这一切,也是相信许少卿的‘青天’之名,但愿那不是虚名。
”元庆义正言辞道。
“那凌疏呢?你跟凌疏真的只是‘混了个半熟’的关系吗?”许锦之想起郑大的话,眼前的凌疏长得白白净净,倒是很符合郑大媳妇儿口中的读书人形象。
空气瞬间沉默,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元庆才答:“跟别人是,跟他......其实算是半个知交。
”
“知交?”许锦之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顿了顿,又问:“你私下找过郑大媳妇儿,让她去送银钱给过这位知交吗?”
“许少卿这是何意?”元庆脸上出现一抹不自在的红色,“我说过,我与那郑大素不相识,更不可能与其妻私下往来了。
”
“我并非此意,我只想知道。
你是否曾私下接济过凌疏,怕被人瞧见,于是在台下寻了一位面善的娘子帮你转交,而你并不知那位娘子就是郑大的妻子。
”许锦之耐心解释道。
“我要是能接济他就好了。
”元庆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黯淡下去,“凌疏他......身世凄惨,阿耶嗜酒如命,一喝酒就打人。
凌疏从小体弱,挨不住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