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3/3)
的人都懒得动,便使唤我去跑腿。
”
“那是在哪条街巷被黑衣人堵了?”
“……朱衣巷。
”
“几个黑衣人?”
“好像有三四个……”
“三四个壮汉,若真要动手杀一个老妇人,竟也能叫你逃脱了?”
尤寿神色一僵,“我,我一边叫人一边跑到主街上去了,他们不敢追过来,我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是他们太废物了,跑得不如你快,才没能在你跑到主街上之前,把你拦下来,堵住你的嘴?”
尤寿一时哑然,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回答时,苏妙漪却主动替她转圜了。
“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
你刚走进朱衣巷,在巷头,而那些黑衣人出现在巷尾。
你警惕性高,远远地一看见他们,就转身往外跑。
朱衣巷从头至尾,约莫就是从这儿到衙门外。
这样的距离,你若跑得快些,黑衣人的确有可能追不上,如此才能说得通。
”
尤寿登时喜出望外,连声应道,“对对对,当时就是这样!我跑得及时,他们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然后呢?你躲去哪儿了?”
“我,我不敢再在街上逗留,就赶紧回府了。
第二天天亮了,才趁人多来了衙门报案……”
“哦。
”
苏妙漪拉长了音调,唇角一掀,笑着俯身,朝尤寿摊开手,“现在,你可以把容氏的信物交给我了。
”
“……”
尤寿如同一个傀儡般,愣愣地从袖中掏出一枚容氏令牌,放到苏妙漪掌心。
苏妙漪垂眼,摩挲着那掌心那容氏令牌,“如你所说,你在巷头,黑衣人在巷尾,从你发现他们到逃出朱衣巷,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而且你之后也未曾返回过朱衣巷……那这黑衣人身上的令牌,又是怎么落到你手里了呢?”
府衙内倏然一静。
紧接着,府衙外的人群便轰然爆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喧闹声——
“是啊,黑衣人都没追上她,那这令牌她是怎么拿到的?”
“她要是真能拿到令牌,估计早就死在朱衣巷,还能逃出来么?”
“问得好啊!”
公堂上,尤寿浑身一震,蓦地睁大了眼,惊惶地瞪向苏妙漪,“……是我记错了!那些黑衣人追上我了,我拼死挣扎才逃出来,挣扎的时候我从他们身上拽下了这块令牌……”
尤寿伸手想拽回令牌,苏妙漪却后退两步,叫她扑了个空,“那就回到前面的问题,三个黑衣人围攻,你是如何逃脱的?拼死挣扎是吧,那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擦碰,可我看着你,似乎毫发无损……”
尤寿乱了方寸,脸色涨得通红,刚要说什么,却又被苏妙漪打断。
“知府大人,依我看,不如当堂传个仵作,来为刘婆子验伤……我听说衙门的仵作,不仅能看出人身上的伤是何物所致,更能从力道里辨认出男女、年纪,要是有手印,甚至还能辨认出凶犯的身高。
若能详细到这个程度,我们也好在容府自查一番……”
眼看着知府似有所动,抬手要拍惊堂木,尤婆子愈发慌了神。
她想起雇主吩咐过的话,一咬牙,又哭嚷了起来,“大人!老妇笨嘴拙舌,哪里能辩得过这位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老妇辨不清楚,便不告了!!”
话音刚落,府衙内外又是一片哗然。
知府的脸色瞬间黑了,重重地拍了两下惊堂木,瞪着堂下的尤婆子,“不告了?击鼓鸣冤的是你,当堂撤诉的也是你!尤寿,你把我们临安府的衙门当什么?!”
尤寿身子一抖,在地上连连叩首,“老妇不告县主杀人,老妇要告发的,是县主与容二爷的私通之罪!”
前日夜里,朱衣巷。
身披斗篷的雇主将一张银票交到尤寿手中,嘱咐道,“所谓杀人灭口,不过就是个引子。
一旦在堂上露出破绽了,不必纠缠,立刻改口,告发容云暮和扶阳县主的奸情便是。
”
尤寿谨记着雇主的吩咐,一边磕着头,一边将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吐出,“县主是何等身份,若有意杀人灭口,必不会留下把柄……”
“如此晃眼的一枚令牌,还不叫把柄?”
苏妙漪嗤笑一声。
尤寿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嚷道,“就算老妇拿出证据,她们也有的是法子倒打一耙,反过来说老妇诬告……可通奸的罪名便不一样了!县主和容二爷的奸情,有一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罪证!”
她蓦地直起身,一双浑浊的眼骤然闪过光亮,就好像有了什么撑腰似的,转瞬间底气都充足了,声音里也多了几分铿锵有力,响彻府衙——
“容府的二公子容奚,便是他们二人的奸生子!”
刘婆子说完这话,第一时间便去打量苏妙漪和扶阳县主的反应,想要从她们脸上看到慌张、无助和狼狈,就像她之前被从容府发卖时的那样……
可她的期待却落了空。
扶阳县主低垂着眼,脸上竟是无波无澜,好似没听见她这番话似的。
而苏妙漪的唇角,更是弯起了一丝讥讽的弧度。
尤婆子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府衙外对街的茶楼雅座。
武娘子站在半开的窗边,一边摇着扇,一边冷眼望着楼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人群。
突然间,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摇扇的动作随之顿滞。
公堂上,尤婆子跪着朝前走了几步,“知府大人,只要将那位容二公子传来,与县主滴血验亲,一验便知!”
知府面露难色,先是看了一眼屏风后低头饮茶、无动于衷的端王,又看向堂下的扶阳县主,犹豫道,“滴血验亲……”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通判大人却像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竟贸然开口,扬声唤道,“来人,还不去容府将容二公子传唤到堂前来!”
知府一愣,错愕地看向身边的通判。
“不必费劲传了,我这不是已经到了么?”
一道清亮懒散的少年声音自府衙外传来。
霎时间,府衙内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凌长风身侧、那个不知何时站过去的锦衣少年身上。
“容,容二公子……”
人群中,有人眼尖地认出了容奚,当即叫嚷了起来。
其余人听说容奚这个“奸生子”已经到了,也纷纷昂首踮脚,朝这边观望。
“这容二公子竟来了?!我还以为容府怎么都不可能将人交出来呢……”
“是啊!这亲一验,县主和容云暮的通奸罪名岂不是就坐实了?真要各流二千里啊?”
一时间,府衙外人挤人,险些乱了秩序。
见状,守在衙门口的差役赶紧将容奚放了进去。
容奚上了公堂,先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婆子,又转头看向扶阳县主。
见他来了,扶阳县主终于抬起眼,神色却有些复杂。
容奚敛去了面上的骄横恣肆,却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伯母,虽说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
既有人想看滴血验亲这荒唐的戏码,那便成全了他们又何妨?”
此话一出,旁人还未察觉出什么,可茶楼里的武娘子却微微变了脸色,眉眼间尽是惊疑不定。
公堂上,扶阳县主对上容奚的视线,缓缓开口,“好。
”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碗清水连同细针被端呈到堂前。
容奚率先刺了一滴血滴入水中,紧接着是扶阳县主。
两滴血同时浮于水面上若即若离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府衙内外,不论是屏风后的端王,还是坐在主座的知府,不论是纷纷向前拥挤、迫切围观的百姓,还是茶楼上暗中窥视的武娘子,所有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翘首以盼……
两滴血珠相触,下一瞬,泾渭分明地朝两侧荡开。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尤婆子难以置信的叫嚷声里,容奚和苏妙漪相视一眼。
二人脸上同时掠过一丝得逞而狡黠的笑意。
滴血验亲的水碗被傅舟走上前端了起来,先是呈给知府,然后又呈给了屏风后的端王。
端王望着那毫不相容的两滴血,忽而笑了一声,转而说了来府衙后的第一句话,“这闹剧总算有了个交代,也呈给外头的众人瞧瞧吧。
”
“是。
”
傅舟压下内心的波澜,低眉敛目地退出屏风,将那水碗交给了衙役,由衙役端到衙门外,示于那些百姓。
尤婆子发疯似的朝那端呈着水碗的衙役扑过去,却被另外两个衙役拦了下来,死死按住肩膀,不甘心地吼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你们,你们在水里做了手脚……”
惊堂木重重一敲,知府叱道,“放肆!这水是本官亲自去接的,你是在质疑本官当堂作假吗?!”
尤婆子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趁着这空当,容奚站到了扶阳县主身侧。
他眼睫一垂,遮掩了眸底的恶劣,俨然又是一幅乖巧无害的模样,与那日在玉川楼发疯的容二公子判若两人。
“我爹与大伯母清清白白,这么多年若有半点逾矩,临安城怕是早就传得风风雨雨,怎么还会等到今日?”
尤婆子撕心裂肺地嚷嚷起来,“容府一手遮天……”
“容府若能一手遮天,今日还会被流言逼迫到在公堂上滴血验亲?我还会走在路上被人骂作奸生子?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容奚眉心微蹙,似是如鲠在喉,“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真是想想就令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