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爷的贪念(2/3)
样沉重的武靴脚步声都不曾听见,直到开门声突然响起,镇南王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先将手中银质面具收起来,随后冷眼看向钱副将。
钱副将赶忙收起来心底里那一点揶揄的小心思,单膝跪地启禀道:“启禀王爷,属下已经将下药一事调查清楚了。
”
楚珩那些混乱的心思终于重新找到了一个锚点,他捏了捏眉心,道:“说。
”
究竟是谁,给他的养妹下了药呢?
那跪在地上的钱副将回道:“属下一路去问过,说是这食盒是从侯府来的,还是世子亲手递给世子夫人的,后来被世子夫人送过来,与夫人一道食用,这食盒有问题的事情,被夫人和世子夫人一起瞒下来了,瞧着,问题当出在世子那边。
”
“只是因为夫人和世子夫人不曾发难,所以属下就也没去侯府那边查过。
”
秦禅月可不是什么吃了亏就咽下去假装没吃过、把苦都憋在自己的心里不跟旁人说的人,她这一身脾气冲的很,她当场不发难,肯定是有她的缘由,所以钱副将也就没去侯府里打草惊蛇。
楚珩听了这话,只沉着眉眼坐在床榻上深思。
这侯府看起来,并不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样安稳。
当初他将秦禅月交给周子恒,一来是因为秦禅月喜欢,二来是因为周子恒看上去温和尔雅,是个极好相处的人,秦禅月给了他能过上好日子,后来他将柳烟黛嫁过去也是一个想法,都是他眼看着长大的自家人,彼此都应该厚待几分,秦禅月是婆母,不会去刻意折辱柳烟黛,也不会给儿媳立规矩,柳烟黛是儿媳,又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然会孝敬婆母,不会如同旁的儿媳一般暗地里与婆母不合,给婆母添堵。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去处。
但现下看来,周子恒在外面养外室,一养就是十几年,甚至还将外室带进了门,而侯府的世子给自己的妻子送点吃食都要下一点药,这侯府,怎么看都不安稳。
再一想到秦禅月给自己的夫君下药的事,他的心里就有些发痛。
下药,一贯是弱者的手法,若是秦禅月真有平了一切的本事,何必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为自己报仇呢?
他的禅月,他的妹妹,似乎比当初长大了不少。
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秦禅月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只要稍微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她便要跳出来大闹一场,脾气躁的像是一头小狮子,秦家人都偏宠她,疼爱她,很多事情就算是秦禅月没道理,都硬偏着她。
楚珩也爱她,却总是怕她吃亏,便硬着脾气教导她,希望她能学的聪明一些,有些时候,并不是越凶的人越能得到好处,可是秦禅月总是学不会。
等到现在,秦禅月真的学会了,他又开始后悔他不能给她更多。
他若是再有权势一些,他的妹妹也不必这样委屈。
那些念头在脑海之中掠过,最后化成一个念头:先斗倒二皇子。
等太子继位,他的地位会再水涨船高,到时候,便没有人能够骑在他妹妹的头上撒泼了。
思及到此,那镇南王闭上眼,道:“下去吧,这件事不必再提了,还有,隔壁厢房外丢了个男人,你记得送回去——明日,邀太子前来。
”
外厢房丢了个男人,是当时柳烟黛亲手挑出来的男宠,后来镇南王翻窗进去的时候,顺带给人捏晕了,丢到了角落里。
而邀约太子前来,是因为他需要尽快与太子一起,促进斗倒二皇子一事。
钱副将便明白了,下药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镇南王暂时不打算跟忠义侯府的人发难,至于是什么时候发难,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
”
钱副将低头应下。
等到钱副将推门而出,并将门小心关上之后,这厢房之中就又只剩下了楚珩一个人。
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之间,但心绪却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如梦一样的美好画面已经从他的记忆之中渐渐远去。
他今夜不过是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与秦禅月共度了一夜而已,等他明天早上睁开眼,他依旧是镇南王楚珩,而不是昨夜的人,秦禅月也依旧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座死城里面,在他面前的,是他偷来的,与秦禅月有关的东西,他只有这些。
他想要守住这些,可是偏生他守不住,时间与落寞是天底下最好的偷儿,比楚珩更高明,楚珩为了偷到与秦禅月的一夜,需要来来回回做上不知道多少事,而它们俩要偷走楚珩的记忆,却什么都不用做,它们只要贴着楚珩,就能将他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点点带走。
他握着手里的面具,觉得这死城里像是被凿出来了一个大洞。
那些关于昨夜的一切、那些柔软的触感、那些充满爱意的呢喃、温暖的烛火,全都顺着这个洞一点点滑落下去,留给楚珩的,依旧是一座死城。
不,死城漏了一个洞,从洞中吹来阵阵刺骨的冷风,吹着他的骨头,让他更冷。
他在炎炎夏日之中被冷的浑身打抖,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钻进秦禅月的厢房之中,想要重新填满他自己,但他做不到。
秦禅月的毒已经解了,她不再需要男人了。
可他的毒却刚刚种下,正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镇南王握着那面具,渐渐倒在榻上,他将那面具重新戴在面上,从枕头下扯下来一件赤色鸳鸯小衣——那是之前秦禅月身上穿的,被他偷偷带走。
当他再捏起这件小衣的时候,假做他还停留在昨天那个夜晚,他给自己捏出来了一个幻境,让他继续沉沦下去。
这一场梦境,希望永无终止。
——
这一夜,寂静的在王府之中溜走了。
第二日,天明。
秦禅月第二日一大早便得了侯府的信儿,说是侯府之中出了大事,她便动身回了侯府。
临走之前,她还想瞧一瞧镇南王,但是被钱副将找了“蛊医正在会诊”的理由推脱了——因为镇南王肩上的咬痕还没好呢,那样暧昧的痕迹,秦禅月可是见不得的。
秦禅月也未做他想,动身便走了。
秦禅月走了之后,太子便到了,他与镇南王一同商讨了许久之后,才起身从镇南王的厢房之中离开。
太子本该直接顺着石子路离开,这是最近的路,但是太子离开之前,鬼使神差的,脚步挪动,行走了另一条长廊。
说来也巧,那长廊便是之前他撞见过柳烟黛的那一条长廊,他一走过这条长廊,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一日,那个撞入他怀中,柔的像是要将人陷进去的那个女人。
说来也怪,自从那一日撞见过柳烟黛之后,他便总是想起她,每每想起她的时候,手指间都跟着一阵发软,像是又掐上了一把软肉似的。
他的脚步便慢了些,目光也莫名的看向长廊的另一头。
空荡荡的,今日没有人撞他。
但是他经过长廊时,却偶然听见几个王府的亲兵凑在一起言谈。
“说是昨日世子夫人亲自挑了一个男人,洗洗涮涮,带回房了,直到半夜才被人送回来。
”
“这男的被副将送回来的时候都是昏迷的,啧啧,副将还说要所有人保密呢。
”
“竟是如此——”
太子听闻这些话,眉头顿时紧紧拧起来,脚步骤然加快。
什么淫娃荡妇!蛮夷之地出来的女人,不懂礼法,简直不堪入目!他怎么会想到这种女人?
——
而柳烟黛对此一无所知。
她昨夜在廊檐上守着婆母,守着守着便睡着了,后来又被丫鬟们扶回房去,现在还瘫在床榻上沉沉的睡着觉呢。
白嫩嫩的世子夫人裹着被子吧唧着粉嫩嫩的小嘴儿,梦里还在吃糕点呢。
什么玩儿男人?
烟黛不知道呀。
——
于此同时,秦禅月正回到忠义侯府来。
忠义侯府现下正乱成一锅粥呢。
——
清晨的忠义侯府沐浴在阳光之下,檐角上的脊兽随着晨曦熠熠生辉,侯府门口的私兵握着武器端正的守着门,一阵车轮声传来后,镇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
秦禅月前脚刚从侯府马车上下来,后脚便瞧见赵嬷嬷一脸急躁的等在侯府门口。
炎炎夏日里,赵嬷嬷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的热汗,瞧见秦禅月回来了,连忙摆手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禅月慢悠悠的由她扶着,绕过了照壁。
照壁后是一片莲池,池内的莲花在初熙的光芒中熠熠生辉,随着清晨的夏风缓缓吹来,蜻蜓在莲池飞舞,草木的清香萦绕在面前,莲池中有侯府的丫鬟正在采莲,这样新鲜的莲花,正适合插在花瓶之中欣赏,远处清风一吹,飞檐下挂着的琉璃玉便轻轻碰撞,其声悦耳。
兴许是昨夜那小男宠伺候的好的缘故,她现在浑身舒爽通透,听了赵嬷嬷的话也不觉得烦闷,还有心思与她演一演戏,挑着眉道:“且说,生了什么大事。
”
其实秦禅月隐约能够猜到一些,今儿一大早离开王府的时候,李嬷嬷特意与她讲了讲。
昨日李嬷嬷出王府是为了查两个公子的事儿,说是周渊渟背地里去设计报复了周驰野,秦禅月听了一耳朵,只了解了个大概,现下还不知道具体生了什么事。
瞧着赵嬷嬷那着急样儿,她心里一阵冷笑。
倒不是笑话赵嬷嬷,她是在笑上辈子的她自己,赵嬷嬷就是上辈子的她,瞧着对谁都凶,但心底里却是真的在为这群人好。
上辈子她也跟赵嬷嬷一样着急——不过,上辈子她被赶出府门之后,赵嬷嬷作为她的心腹手足也没有善终,不知道被赶到那个庄子里去了,现下也就是因为赵嬷嬷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这般替这群人谋算。
“大事啊。
”赵嬷嬷急的脸上都快落下泪来了。
这段时日里,侯府哪一件事儿不大?从侯爷病重到小妾入门,从兄弟争爵到三公子受伤,从兄弟夺妻到二公子离家出走,每一件事儿都火烧眉毛一样烫,放在别的府门里,估计当家主母都得被气过去,偏生秦禅月却一点不觉得烧心,只当笑话一样听着。
赵嬷嬷却是真着急呀!她一叠声的说道:“夫人可还记得,前些时候,二公子被那白家的妖精蛊惑,竟是留了一封血书,出了府的事?”
秦禅月当然记得。
当时周驰野还去寻了她对峙呢,认为她苛待白玉凝,偏袒周渊渟——他也不想想白玉凝做的那些事!
白玉凝与周渊渟在一起时,分明是彼此有情的,他们都知道周渊渟成了婚,却还是你情我愿的黏在一起,两人互相纠缠在一起,谁比谁干净?周渊渟有错,白玉凝就没有吗?周驰野这个混账东西,一提到“爱”,就把一双眼都蒙上了,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就算不提白玉凝故意勾引两个公子,单说她为了救自己父母,而来侯府害人的事,这何其恶毒!白府自己惹火上身,她不觉得自己错,反而觉得别人不救他们是别人的错,不可理喻。
她的父母是父母,旁人的父母就不是父母了吗?打着救父母的旗号来害别人,简直罪不可赦。
若是白玉凝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早将白玉凝乱棍打死草席一卷丢乱葬岗去了。
现下只要一想来白玉凝,再想一想她上辈子被害死的养兄,她就觉得心头火烧,语气冷淡的回道:“记着,他不是一夜不曾回府门吗?”
当时她们正行在花园之中。
花园正夏,草木葳蕤。
秦禅月爱花,所以院中栽种着各种大朵大朵的花,很多花都是京城少见的品种,是镇南王亲自从南蛊的边境中挖出来,再一路送到京城中来的。
他不爱花,也不爱南疆,但他知道秦禅月会爱,所以他会将南疆中的每一朵花挖出来,细心地命人送到京城里。
春满长安时,秦禅月这边的花是最艳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