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还我“清白”/大戏开锣(3/3)
来了,被私兵摁着跪到了她儿子的身边,在他们的面前满是血泊,可他们俩半点没有害怕,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当周子恒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昂起头来,毫不示弱的看着他。
周子恒最开始还疯癫的质问,但到了某一刻,他突然不说话了,只站在原地不动,现下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他那苍白的唇瓣一直在颤,略显老态的面上浮现出了几分迟疑与茫然,终于,他对方青青问出了今日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他问。
他对她不够好吗?他之前病的要死,也要将她带回侯府,给他们的儿子铺路,不由分说的将世子位塞给周问山——这多难啊,秦家在看,镇南王在看,整个长安都在看,他豁出命都想给这个庶子荣光,可偏生是这庶子不争气,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仁至义尽了,问心无愧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对他?
方姨娘高高昂起头来,如同周问山一样,对他轻轻一笑。
“为什么?”她咀嚼着这三个字,也同样问了周子恒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不替他们儿子报仇?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明明说爱她一辈子,为什么会嫌恶她?为什么要冷落她?当初说过的誓言都忘了吗?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他难道不清楚吗?
那些刻骨铭心的恨,她已经说了一万遍了,周子恒怎么还有脸来问“为什么”!
如果可以,方姨娘恨不得也一箭插在周子恒的身上!当然,周子恒也不好过,这么多人死伤,他也定然要赔罪。
思及到此处,方姨娘却又突然“咯咯”笑起来了,她说:“周子恒,疼吗?恨吗?无妄之灾砸在脑袋上还躲不掉,这就是我的感觉,现下,也轮到你了。
”
周子恒看着方姨娘这执拗的样子,片刻之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说:“你还在想那件事,你们母子俩都疯了。
”
算了吧,周子恒想,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是说不清的,也没必要说了,他们早已经从亲密无间的故人,变成了彼此仇视的敌人。
敌人去掉其一笔,就会变成故人,但去不掉。
因为这一笔,就是当初故人插的那一刀,刻骨铭心。
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最伤。
释怀是不可能释怀的,这些痛会缠绕人一辈子,让人念念叨叨,难以忘怀,偏旁人不会记得,反而会觉得他们“记仇”、“小气”、“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所以他们唯有再用力捅回去,互为敌人,才能过的畅快。
周子恒也无力纠缠,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脊背佝偻,眉眼暗沉,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道:“拖下去吧。
”
他现在要去秋风堂看看那些伤患,再给诸位宾客们赔礼,等一切都做完了,再回过头来处置这对母子。
周子恒背对着他们,正准备离开,可那对母子却一点都不怕。
他们高昂着脑袋,死死的盯着周子恒的背影。
直到他们两人要被拖走之时,远处突然有人快步跑来,一脸惊慌的喊:“侯爷,侯爷!先等等,不好了!”
周子恒脚步一顿,僵着脊背抬头望过去。
他今日听了太多“不好了”,现下心肝都跟着颤,乍一听到这句话,便连忙抬眼望过去,便见跑过来的是侯府的大夫。
“客人出事了?还是渊渟——”
“回侯爷的话。
”大夫一边跑一边喊:“箭伤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人命,客人们和世子都没死,但是客人们的伤诊治到一半,老奴才发现那些客人们中的箭上有毒!此毒凶猛!现下来不及调配解药,还得问问方姨娘!”
周子恒脑袋“嗡”了一下。
射箭就罢了,为何还要下毒?
他惊得转过身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尖笑,那方姨娘被两个私兵拖拽着,满身泥土的跪在地上,看见周子恒回过头,那张静美的脸上狞出来一个痛快的笑容来,她一字一顿的道:“周子恒,想要解药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周子恒愤恨高喊,他现在已经半点不爱这个女人了,他恨不得一剑杀了她!
但这种威胁对方姨娘是没用的,她又不怕死。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位方姨娘满意的看着周子恒发疯,看见他这么痛苦,她就高兴,她欣赏他此刻被逼的尖叫的样子,与她前几日何其相似。
原来,周子恒也会发疯呀,她还以为这个人没有心呢。
她心里痛快,便做出来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来恶心他,那眉眼一弯,眉目中情光潋滟:“夫君何必动怒呢?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做,我便将解药给你,我只要一件事。
”
方姨娘看着所有人,语调温和的吐出了一句话来。
周子恒狰狞恼怒的面容一僵,下意识的反驳:“你疯了吧?这不可能!”
方姨娘淡笑着说:“那便把我和问山都杀了吧,左右,有八个公子陪我俩赴死。
”
周子恒面部越发扭曲,最后,他一咬牙,道:“去,将人叫过来。
”
大概片刻之后,秋风堂的公子们又匆匆被抬到了侯府的前厅中去——说是侯府找到解药了,但需要诸位公子们挪个位置,所以他们才被挪过来。
不止是病患,连带着这些公子们的父母也都被请到了侯府的前厅中。
侯府前厅极大,八个公子躺在地上的担架上,被齐整的摆开,公子的父母们则被请到了椅子上坐好,而侯府的其他人却并不曾来此,叫这些公子的父母们恼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公子的母亲、某位艳丽的夫人怒而喊道:“侯府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我儿子在你们府上受伤又中毒,你们不给我儿子治伤,反而将人抬到前厅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儿子死了可怎么办啊!
而这时候,前厅外走进来几道人影,为首的是忠义侯周子恒,其后是被私兵看守着的方姨娘和周问山。
他们三个人行进来后,周子恒的面色古怪的环顾过所有人之后,才道:“夫人莫急,今日,本侯将诸位请过来,是为了给诸位找到解药。
”
这位侯爷也是被临时逼过来的——方才方姨娘在花园中,说要重新审关于她儿子残疾的事情,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帮凶,她还说,只要这群人承认了,她就肯给解药。
最开始,周子恒是觉得她荒唐胡闹,但是转瞬间一想,万一呢?
万一真是这群人动的手,那今日这群人受伤的事,便算得上是一饮一啄了,他便不需要再为这群人负伤的事情承担代价了!
一想到这么多世家同时报复倾轧的画面,当时的周子恒竟然有点希望真是这群人做的——他这性子,最是自私薄凉,偶尔可能会有些心软爱意,但一旦在关键时刻,总会迅速冷静下来,做出最果断,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他一咬牙,干脆将所有人都请过来了。
“解药在哪儿?”下面的夫人焦急的问道。
而忠义侯的目光环顾地上躺着的八个人,一狠心,咬着牙道:“解药就在诸位公子的心中,烦请诸位公子与本侯说一句实话,那一日我儿坠马之事,与尔等到底有没有干系!”
——
侯府前厅开了二审的事情,随着赵嬷嬷,一道儿从前厅送到了秋风堂间。
当时,秦禅月正与柳烟黛在秋风堂的一处偏间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