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3)
寒冽的双眸渐渐湿润,双手紧抠着帕。
都多少年了,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文昭十六年八月初十那日情景。
三泉县云家送中秋礼到邵家老宅,由才进门半年的大少奶奶接见。
云家老虔婆入屋就磕三个头,干脆得很。
对待她们几个院里伺候的一口一个姑娘,客道得跟见姑奶奶似的。
当时她还在心里取笑,取笑老虔婆与那倒夜香的麻婆子像个够够。
可她看错了。
老虔婆胆儿比麻婆子肥多了。
送完礼就求大少奶奶赏个恩,给她家二小子做个媒。
都求上门了,大少奶奶面薄哪有不应的,就把院里正当龄的几个丫头叫到了屋里。
她吓死了,忙往后缩。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了,前天晚上大少奶奶才许了要抬她做姨娘。
老虔婆离了大院多年,腰杆早硬板了。
大少奶奶有意将彩红指出去,可老虔婆却说她喜欢圆润的,瞧着有福气。
那时整个斐冉院里就属她脸盘最饱满。
谁能懂她当时的绝望?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她从满心欢喜地期待,堕进无边的恶臭中,翻身不得。
待老虔婆走了,她人都瘫地上起不来。
大少奶奶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说:“彩兰,是我和夫君对不住你。
当前邵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
父亲外放十二年了,今年回京述职,若再不能留京,怕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可邵家底子薄,又撑不起京中打点。
云家…云家才给送来一万两银。
”
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哭干了眼泪,病好了又强颜欢笑。
见着云忠恒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犯呕。
那指甲缝里的黑线,唇角边的白黏液…身上的气味,每一样都叫她恶寒。
回过头再看大少爷,永远是干干净净,一举一动都带着光,清越又矜贵。
她怎么甘心?
出嫁那日,彩红同天被抬房了。
老虔婆说她有福气,她是有福气,进门一连生下三儿子。
若在邵家大宅,原配夫人都得敬着她。
她的子孙后代也都是士族官家出身。
这一切都被老虔婆给毁了。
而她在老虔婆病重时,还得被其支使着端屎端尿。
她恨,恨毒了!福气,低贱如云家配吗?
过去种种在齐氏脑中快闪,她咬着后槽牙,屏着息,一滴泪滚落眼眶。
云家世代就该活在泥沼里。
她还要不断地贬薄他们,用邵氏映衬他们的卑贱,将这方牢笼捶打得越来越坚固,让他们永远匍匐在邵氏脚下。
如此,才能消去些微她的心头的恨意。
目光定在背书的小童上,嘴角抽了抽,一点一点地扬起。
勤奋用功好啊!等到岁数了,她这个做祖母的一定好好给他挑个配得上的媳妇。
挪动发僵的腿,缓缓转身往回。
与此同时,背书的云崇青突然停断,扭头往东看去。
今日他祖母出合颂院,竟然没带下人。
见此,云忠恒也顺着瞧了一眼。
对齐氏,他没什么怕。
给脸面,她是他这房的老太太。
不给脸面……她不是大宅院走出来的吗?该十分清楚大宅院里是怎么处置祸家主母的。
下晌,码头那来人,说府城邵家太夫人屋里熊嬷嬷到了。
惊得云家几个院子都一阵混乱。
主子手忙脚乱地换衣打扮,下人扯布抬扫帚地清扫。
两刻后,齐氏领着一众女眷候在宅地入口处,身姿恭敬。
云崇青站自家院门口望着,眉头紧蹙。
知道的,是在迎一个嬷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行在恭候哪位祖宗归家。
从此,足可见奴性。
“有什么好看的?”云从芊连院门都没出,掰过弟弟的肩头,让其回屋。
没叫一行久等,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工夫,三辆马车拐进了三里街街尾巷子。
等在巷子口的云麦、云粱忙小跑着领路。
到了云家宅地,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六七妇人,其中被拥在中间的两位,穿着褙子,最体面。
齐氏像是见着了亲姐妹,两眼泪汪汪地福了礼,就上去一把抓住当中的那位瘦脸嬷嬷的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准备妥当,亲去码头迎一迎。
”
“哪需要那么劳师动众?”瘦脸嬷嬷反手回握,笑看了眼云家女眷,与齐氏道:“也别在这堵着了。
”又扭头努了下边上的老姐妹,“她你没见过吧?你家仁哥儿的丈母娘上门了,还不赶紧领我们去你院里好吃好喝地伺候上。
”
“瞧我这出息?多谢熊姐姐提点。
”齐氏忙侧身让出道:“快…快请。
”
一群人闹哄哄地回了。
云潭院里站着的云从芊,有些庆幸。
幸亏她爹娘今日去了五严镇划宅地基,不然也逃不过这出笑话。
祖母总说规矩,可云家上下最没规矩的就属她。
一天天地说高攀,云家娶的是邵家哪个小姐吗?在她嘴里,正经的良民,家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