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结局(下)(1/3)
张氏犹不觉自己有错,想当年她被赐婚时,皇上还不是太子,而她的祖父、父亲都手握重权。
若非是娶了她,皇上哪会那般顺遂地入主东宫?
“皇上…臣妾心里苦极…您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三十余年的夫妻情分吗…”
皇帝已经听够这些话了,抬手轻挥。
方达立时招来宫人,张氏见此更是大吼大叫:“不许动本宫…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没根儿的脏东西…”
张方越朝着皇上、太子重重三叩首,然后爬起全力一巴掌打向疯妇。
张氏被打摔在地,宫人趁机上前将她擒住,拖出内殿。
张氏痛哭流涕:“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本宫…”
将将几刻时,张方越似苍老了十岁,透着股死气。
他霍颤颤地抬起手拱礼:“小民告退,皇上万福金安,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
待内殿清静了,皇帝坦然享受着儿子的服侍,倚着软枕一手枕到脑后:“这些年,朕给过她许多机会。
可惜,她从未珍惜。
包括张方越、靖边张家,满心满脑都在盯着朕的龙椅。
”冷嗤一笑,不尽讽刺,“坤宁宫给她住了二十七年,是白瞎了。
”
封卓瑧懂父皇的意思。
皇后已经母仪天下了,膝下又无子,哪个皇子坐上那把椅子于她几乎无差。
只要她母家敬从正统,她无大错,那属于她的那份尊贵便无人可夺。
说到底,张氏落到今日这地步,都因贪心不足。
她、他们要的不止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帝打量着太子:“朕将段南真之女指给你,你心里可有不满?”
“父皇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封卓瑧笑着回视。
“都想听听。
”皇帝曲起一条腿:“先说说假话。
”
“儿子欣喜若狂。
”封卓瑧长相多似舅,可一旦笑开,那韵态像足他父皇。
皇帝也不禁扬唇:“朕瞧出来了。
”
封卓瑧明白父皇的心思:“您会将段姑娘指给儿臣,看重的是她的品行。
至于其父掌西北军驻守悠然山这点,最多只沾个边角。
儿子识好,一定珍惜。
”
有个懂他心思的儿子陪着说说话,皇帝觉挺好:“段冉怡虽比你长一岁,但她是镇国公夫人精心教养大的。
不怕告诉你,段家都没想过让她高嫁。
朕给你指这婚,说不准待段南真回朝,还要看他几天脸色。
”
他肚里门清,四大铁帽子公侯都不愿与皇家结亲。
也能理解,他们早已封无可封了。
做纯臣,拥享不尽的富贵。
可屁股坐歪了,就难保不被削。
先帝临死前将莹然指给他做侧,要的不就是沐宁侯府坐歪吗?
想想如今的局面,皇帝竟生出一丝痛快。
先帝把沐家拉离纯臣的道,现在沐家外孙成了储君。
他这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瞧瞧外面那一大片烂摊子?
封卓瑧笑言:“您不用担心,到时儿臣挡您前头。
”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皇帝趁机撂活儿:“那等韩家归朝,悦离来京朝拜,你去帮朕好好安抚。
”
“父皇吩咐便是。
”封卓瑧喂完参汤,将碗交给方达,转头看了眼沙漏:“都午时了。
”
皇帝敛起双目:“快了。
”
是快了。
山北省这,悦上越已经领着两千族人潜到了咸和洲。
悦尚韩换上了锦衣华冠,带八十美眷就等着天黑上画舫。
皇帝安插在咸和洲的五十明卫,也于三日前与云崇青接上头了。
云崇青还请打过交道的一些商贾富户、官家亲戚,以清明游湖之名,租下了咸和洲所有的船只,一共是两百一十八艘。
今晚这些船会载着弓箭、兵器往孟元山,而一千强兵与三百弓箭手则就船隐藏。
一户矮屋里,几人围着张破桌,眼盯着铺在桌上的咸和洲地舆图。
“近四天,屡有船只送客往孟元山,可就是不见那些客离开。
”云崇悌指按在唇上,他寻匠人专门制了副龅牙。
“附近的河灯被孟元山全买了,总计过三千盏。
”装扮成坨子的记恩,哼哼两声:“过去可没这样,看来他们的大事是真到了紧要关口了。
”
一副土地主打扮的云崇青,微笑:“这场祭祀越盛大,来的贼匪就越多。
今晚祭祀之后,那些人里应有大半会离开,追随完颜氏南去。
”
“你们说…”云崇悌问:“邵家会来人吗?”
这云崇青还真思虑过:“以邵书航急功自大的性子,应该不会错过此次祭祀。
”他若猜得不错,皇上派往南塑查巫族遇袭之事的冯大人与席大人这会…应已在汇安。
八成汇安那也是今晚动手抓人。
有明朗接应,邵启海又丁忧了,那方势力不难铲除。
和泽省济阳那…每年寒食、中元、冬至,盛家在外的族人都会回归族里,祭祖。
他计较过,十有七八冠家会择在这时动手,将盛家一网打尽。
沐二哥去的就是和泽省。
金俊在那,他行事上也能便宜许多。
皇上最后派出的南下平乱的五千精兵,名上是由京机卫右副统领萧河领。
实则,二月下旬辅国公世子韩南渊的嫡长子韩斐然已经抵通州府。
此事,是沐伯父透露予他。
皇上将冠家一行交于韩斐然捉拿,用心不浅。
明日就是清明,天很应景,阴沉沉。
酉时,飘起濛濛细雨。
暮色降临,长洲上多了凄凉。
今晚冷清,这方也无人巡逻。
河上,还有三两小舟在等客。
天黑尽,孟元山上灯火通明,哀哀戚戚的管弦音随小风飘远。
一富丽画舫自下游来,船上公子煮酒,美眷音甜舞美。
绕山游一圈,不留恋顺风离开。
戌时末,雨停了。
一盏盏河灯被放逐河面,乘波而去。
不知何时,十数辆马车驶到长洲边?纤弱的身影踩着脚凳下车,她们个个披着斗篷戴着连帽,黑纱半蒙面。
隐在黑夜里,像幽魂一般。
清凌凌的眼眸,望着孟元山那方。
马车调转方向,往回。
挂在车厢一角的风铃,叮叮当当。
大概两刻,又送来上百一样装扮的女子。
许是潮湿,长洲上的星火没能久留。
子夜过后,宁静的河面起了哗哗划水声。
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舟载着人离开孟元山。
孟元山上擂起了鼓,像是在送别勇士。
舟快抵岸时,舟上的人隐隐约约看到身影。
沿岸站立的女子,盯着他们。
马车送来最后一批客,像之前几回那样,转头叮叮当当地离开。
有长舟抵达,舟上七人跳上岸。
其中有一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位女子领着九同伴从那行人身边过,往长舟,语调幽幽:“无家可归的游魂。
”
问话的人才祭过亡灵,心境正低沉,听闻此话以为她们是同族,口气柔软了些:“你们来得太晚了。
”
首先上船的女子,正是悦上越,她掩在面纱后的唇角微扬:“不晚,刚刚好。
”云大人说得不错。
冠家摊子铺得大,又这么些年过去了,管理上很难做到一丝不漏。
舟陆陆续续靠岸。
岸上的女子底气正得很,有空舟就上。
不及一刻,她们就全登了船,往孟元山去。
要离开的人,也不久留。
只他们没想到才离河边不足百丈,就闻咻一声。
一人倒下。
“小心戒备…”众人警惕,却已经晚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袭来,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一顿乱射后,等候多时的五十明卫冲出做先锋,上千巫女随后。
那行人也精,不少未受伤的趴在地装死。
敌露面,他们立马爬起搏杀,一边还大喊:“有敌袭。
”
悦上越就在等着这音,见“船家”变脸,右手一甩,一根银钗刺穿了他的喉。
经过二十天的苦练,巫女的手个个快狠准。
不过十来息,她们就控制了河面上所有小舟,见下游挂灯的船来,立马加快往孟元山划去。
孟元山上已发现怪异。
今儿这样的日子,喜好红艳的落桑也穿得素净。
她站在飞鹰台,望着那些逼近的船,面无表情。
不远处,巨大的鼓上,赤着脚的两女仍在舞。
观舞的不是旁人,正是留了髯须的邵书航。
在看清船都是空的时,落桑转身:“有客来扰,请神弓营。
”
四周立时安静,正倒酒的邵书航尚有些迷糊,但见鼓上背靠背站立的女子放哨箭,心神一下子绷紧。
哨箭升空,孟元山灯火熄灭。
此时悦上越一行距孟元山也就三五丈,她们立时弃船投入河中。
控船的巫女没有下水,反桨往回去接援兵。
孟元山没能静谧多久,就有惨叫。
“啊…什么东西…啊…”
“是蜈蚣呃…”
接二连三,惨叫此起彼伏。
仍站在飞鹰台的落桑心绪渐渐不稳,她知道那些不是蜈蚣、飞蛾…是毒蛊。
细细回想之前,神思定在那艘画舫上。
她蓝灰色的眸子流露阴狠,一定是那艘画舫。
巫族怎么会来袭孟元山?有什么呼之欲出,只落桑不愿相信:“把那些船沉了。
”
神弓手才上箭,呜呜号角声入耳。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