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3)
被生父打成半个残废的沈文琅,在隔离屋又躺了十天。
等到稍微能动弹,他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隔离屋从桌椅到床都是特制的,用的都是加硬、加固材质,沈文琅注意到,床的床头靠背不是像常规卧室里的那种软靠垫,而是特制的金属框架,两边高耸的架子上都有异常严重的磨痕,好似在上头牢牢绑住过什么。
当沈文琅再次在屋内发疯,试图用肋骨还没长牢的身体撞开固若金汤的隔离屋房门时,他终于有机会知道床头上的架子究竟是被什么磨损的。
“操!放开我!”
“让他回去躺好。
”沈钰一声令下,两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特种兵立刻一起动手,齐心协力地把他架到了床上。
沈文琅行动不便,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被毫无民主可言的暴君父亲叫人用镣铐铐在了床头。
“操!你这个老不死!你有什么资格关我!放我出去!老子出去有事!”
“事?”沈钰看蚂蚁一样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除了丢人现眼以外,你还能有什么事?”
沈文琅暴跳如雷:“丢人?那我也没丢你的人!我是我爸生的,关你什么事!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凭什么关我!放开我!妈的!你这个混蛋!”
无论沈文琅如何叫骂,沈钰依旧无动于衷。
他像一座毫无人性和感情的雕像,哪怕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依旧刻板严苛,毫无温情可言。
沈文琅从来没在Alpha父亲这里得到过半点关爱,有的只有专/&制强权和以暴制暴。
而他对Omega父亲的感情非常矛盾复杂。
一方面,应翼对他虽然也严格,却不乏温情。
他是唯一一个敢在沈文琅十次开枪三次脱靶,被沈钰一脚踹翻后,还默不作声地替他上药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敢在沈钰训斥沈文琅时,站出来要那个Alpha少说两句的人。
可应翼对沈钰近乎病态的依恋,以及沈文琅自己推断猜测出来的故事,都让沈文琅无法对他抱有任何尊重。
因此当沈文琅绝食抗议,并试图折断自己的手指从手铐里逃脱,最终被沈钰抓回来,接好手指,双臂向后折,锁得更牢丢在隔离屋时,尽管他心里破口大骂,想说花咏口中那个“会亲自放你走”的人怎么还不来,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早就去世了十几年,连骨灰都凉透了的应翼。
.......
隔离屋屋顶很高,顶上有一扇玻璃窗。
遥控按钮在床头,哪怕戴着手铐也能够得到。
只需要轻轻一按,原本不透光的玻璃窗就会“唰”地变成能看见窗外景色的观景天窗。
这其实是很浪漫的设计。
试想若一对爱人能并肩躺在这不闻世事的隔离屋中,一起看这漫天星光,实在是件风情月意的妙事。
沈钰那种没有感情的变态搞出的隔离屋竟还有这样的关窍,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沈文琅想,这大概是设计师随便加的灵感。
忍着浑身各种伤处传来的隐痛,沈文琅躺在床上焦灼地想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尽快出去,继续寻找高途。
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小又清脆的“咔嚓声”,随后,一条绳索透过破碎的玻璃天窗,训练有素地垂落下来。
沈文琅吃了一惊,立马弹跳着坐了起来,不慎牵扯到肋间的伤口,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室内没有开灯,沈家庭院的夜照灯疏疏淡淡地透过碎裂的玻璃天窗照进来。
一阵细微的悉索声过后,一条颀长的人影动作轻盈地出现在他眼前。
借着从屋顶漏下的昏暗的光,沈文琅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手指倏然收紧,死死抓握成拳,不由自主地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这么多年过去,应翼和他记忆中相比,好像没怎么老,只是苍白瘦削了不少。
月光把他瘦长的脸,明亮的眼睛和宽广的前额照得分明,沈文琅花了一点时间才敢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小狼崽,还醒着吗?”
儿时的乳名,触动了心底柔软的某处。
沈文琅的眼眶不可抑制地发热,变得酸痛起来。
十几年前,在葬礼上没能流出的眼泪,突然涌出来,统统决心流在今夜。
有人说,母亲是每个孩子的神明,其在养育期间行为会给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终身影响。
仔细想,也正是到从小就悉知应翼对沈钰过度的、毫无自尊的依赖,长大后的沈文琅才会变得那么排斥Omega。
应翼被宣布过世后。
沈文琅告诉自己,别难过,这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人前比任何人都要骄傲、有骨气的应翼,不必再忍受那样的日子。
他不必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因为极端的发热期表现,被Alpha关进隔离屋,也不必再输给生理性依恋,总哭着要求那个毫无人性的Alpha拥抱自己,更不用面对一个道德败坏,会明目张胆公开情人身份的丈夫。
时隔十几年,再次看到应翼,看到活生生的Omega父亲。
沈文琅突然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所有的轻蔑、鄙夷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恨,不过是大脑编造出来的情绪,为的是模糊应翼的死,带给少年沈文琅的巨大打击。
他对Omega的厌恶也不过是对Omega父亲抛下他,就这么离开了人世的不满。
沈文琅其实很依恋应翼,并一直秘密地想念着他。
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怔忡了数秒后,便开始像个孩子一样,眼泪狂飙。
“爸爸。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嘘。
”应翼朝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还记得怎么用绳索吗?”
“记得,但我用不了。
”沈文琅边说抬起手臂,向生出他的那个Omega告状:“沈钰打我,还用链子锁我!他是个没有人性的心理变态!”
应翼几不可查地轻轻蹙眉,“那是你父亲。
”
沈文琅愤恨地拽了一下链条,咬牙恨道:“他不是我父亲,我才不会承认一个会用狗链锁老婆孩子的人渣Alpha是我父亲!”
应翼眉头一下锁得更紧,显然并不认同沈文琅说的话,但这里并不是个适合促膝长谈的好地方。
他动作利落地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一枚小型的激光切割器,轻轻松松就割开了铐在床头的镣铐。
沈文琅活动了一下手腕,忍着痛从床上翻身下地。
他笨拙的姿势让应翼侧目:“小狼崽,你怎么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沈文琅故意地把疼痛表现到了极致,哑着嗓子说:“没事,前几天,沈钰一脚踹断了我四根肋骨,还顺带打折了我一条腿。
”
瞧瞧,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可不就是那根最可怜的草了。
“你快三十了,他还对你动手?”
实际上,应翼“去世”后,沈钰便极少对他动手了。
难得的几次,都是因为沈文琅故意地踩了他的痛处,在他面前特意地提到了应翼的死。
或许是出于雄性Alpha天然的竞争意识,沈文琅非常讨厌沈钰那副高高在上,八风不动的死人脸样子。
他虽然没有戴王冠,却时刻像个骄傲的、把别人都当草芥、砂石的国王。
他妈的。
“嗯,照打不误。
”沈文琅说:“爸,我该不会不是沈钰亲生的吧?”
关于自己的身世,沈文琅是真的怀疑过。
如果说,应翼在时,沈钰对他只是过分严苛,那等到应翼去世后,沈钰对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冷漠。
沈文琅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要不是担心他在外面发疯会丢光他们沈家的脸,按那沈钰平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他接回家的。
“别胡说。
”应翼一面低声驳斥,一面伸手拽住那根绳索,用力地往下扯了两下,确定牢固后,下蹲向沈文琅露出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
沈文琅眼眶一热,几乎又想哭了。
都快三十岁的堂堂S级Alpha,居然还要Omega父亲背着逃家,若传出去,实在是个温馨的笑话。
但沈文琅来不及感到丢脸,因为下一秒,一直幽暗的房间内,突然灯光大亮,仅有的一扇门突然蓦地打开,沈钰和他的几座大山一样的雇佣兵保镖从门外走进来。
沈家的家主脸上那种极端冰冷的平静在看到应翼的那一刻,全然消融。
惊讶、错愕、痛楚、欣喜,复杂的情绪像骤然融化的冰山,七情六欲从他一贯冷漠俊美的脸上浮出来。
沈文琅大呼不妙。
虽然不知道父辈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外界隐约的传闻看来,沈文琅认为沈钰一定不会和他一样,为应翼还活着的事欣喜若狂。
传言中,当年应翼在狱中,正是死于自家Alpha的枪下。
沈文琅出于本能地拦在他Omega父亲的面前,他像头警惕的狼,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个给了他一半血脉的Alpha。
然而,事态的发展方向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它仿佛一节脱轨的列车,朝着沈文琅从未想过的方向奔去。
十多年未见,猝然见到彼此,沈钰和应翼都有几秒的错愕和惊忡。
短暂的静默过后,那个被沈文琅牢牢护在身后的Omega突然冲向沈钰。
他比十几年前瘦了许多,但耐不住骨架优越,比例极好,硬生生把一身普通的卡其色的工装,穿得宽肩窄腰。
他弓身冲向Alpha的样子,让沈文琅联想起此前去非洲度假时看到的猎豹。
它爆发力迅猛,动作矫健轻盈,紧绷的肌肉优美流畅,充满鲜活的生命力。
快被外界吹捧成战神的沈钰,在真正的“战神”面前,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呆站地望向失而复得的Omega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急速向他扑来。
先前猛踹沈文琅的狠劲好似一下消失了,沈钰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站在原地,生挨了Omega狠狠地一拳。
嘶。
不远处的沈文琅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替沈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得出来,应翼这一下一点力道都没收,
沈钰被一拳打中,打得脸都偏侧过去,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肿胀。
应翼的身体大概不怎么样,牟足力气狠揍了沈钰一拳后,便开始微微气喘,忍不住咳了起来。
沈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坏,眼眶和鼻尖一样发红。
要不是沈文琅深知他的脾性,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快要哭了。
“翼哥。
”那个一脚踢断亲生儿子四根肋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冷血Alpha红着眼,带着几不可闻的鼻音叫Omega的名字。
“我让你照顾文琅。
”应翼像头愤怒的公狮,声音不大还带着咳喘的哑,气势却如同咆哮:“沈钰,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因他简短的句话,沈钰的神色罕见地立马动摇,他死死盯住应翼的脸,说:“我从没有答应过你。
”
想抛下他和孩子就这么独自牺牲,还妄想他善待他们的孩子?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沈钰绝不会让应翼一人安心赴死,除非,他带他一起去。
......
沈文琅从没想过,这辈子竟还能同Omega父亲重逢。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小时候所理解的“父母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向冷漠傲慢的沈钰,居然像个小学生那样站在屋里挨训。
这恐怕是宇宙大爆炸以来,都没人敢想象的事。
可它却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沈文琅呆若木鸡地看着嚣张跋扈惯了的暴君,立在应翼座位前被骂的不敢还嘴。
默不作声地挨完训,最后,垂着头,对久未露面的Omega伴侣低声下气地说:“翼哥,我没做错。
但你要实在生气,那就打我吧。
”
沈文琅:......
应翼靠坐在保镖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中,蹙眉望向沈钰:“你说什么?”
沈钰难得吃瘪,又是一噎,最后死鸭子嘴硬:“反正我没错。
”
妈的!爽!实在是太爽了!
要不怎么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呢!
看了十几分钟,沈文琅逐渐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变成虽然还是没弄清楚,但不管怎么样先看爽了再说的看戏态度。
但他没看几分钟,便从重逢以及看沈钰吃瘪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