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背绳墨(3/3)
芳,梦里再没有杀戮,难得睡得那样香甜和美好。
燕珩捻揉着他的耳垂,另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只略一低头,唇瓣便抵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住了,眉毛,眼皮儿,仿佛哄着最乖顺的崽子。
——若是秦诏总这样听话,倒好。
可他偏不,野心和骨气一样难压,如今的四海,哪一个人不畏惧他的名号?
燕珩便微微笑,仿佛睨着这张睡脸,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含着泪答话,也不敢挣扎的少年。
时光倥偬,那身形越来越重,种在他心尖,几乎接不住了。
眼下,他的心和他的人,一同被困在此处,只能什么都不想。
过了阵子,秦诏睡醒了,瞧见燕珩倦倦地闭目养神,便拿指头沿着那位的脸描摹。
他无比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好似这样的一个人叫他抱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若是燕珩真的走了。
他一定要追去燕宫的——不,应该说,那八十万大军压境,他绝不会叫他离开。
因为心里有这样一件事,秦诏更不想从他身边离开,直至晚间用膳,也没说要走的事。
那惯用的份例,便多添了他的。
这次,他没躲远,而是守在燕珩的身边,给人布菜斟酒。
不知道是不是吃热了。
秦诏感觉心田之中,总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愫。
不舍、眷恋,期盼回应似的……那眼神也不自觉幽深下去。
燕珩搁下筷箸,仿佛发觉端倪,回过脸来,看他:“怎的吃酒也不专心?”
“这些天,您派人盯着我,不叫我吃酒。
因而,才吃没几口,便有些醉了。
”秦诏道:“燕珩,我心里好热——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与你成婚?只要你说出来,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办法去给你摘。
”
“嗬。
”燕珩反笑道:“也简单,寡人不要星星。
”
“那是什么?”
燕珩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而后往下滑……及至腰窝,他停住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秦诏身上的温度几乎烫人。
“寡人要天下归一。
”
“我给你。
”
“寡人要你……只做秦诏。
”
“也、也不是不行。
”
“寡人给你唯一。
不过,只是凤鸣宫的唯一。
你若愿意,乖乖听话,寡人定不会叫你……”
秦诏摇头,果断拒绝:“不行。
”
燕珩轻笑:“那就是没得谈?”
秦诏被人气笑了,“燕珩,往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霸道呢!怎的,江山也要,美人还要呢!”他又吃了一杯酒,哼哼道:“我与旁人谈判,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哦,秦王是觉得吃亏了?”
秦诏道:“燕珩,我拿江山和满腹的爱,换你一颗心,难道不划算?”
燕珩笑了,却没说话。
结果倒好,德福没忍住,站在旁边儿低头笑起来了……
秦诏不解:“哎,我说德福公公,我这话难道不对,你笑甚?”
江山本就是我们燕王的,您顶多算是辛苦了一趟。
再有那满腹的爱,就更说不着了。
如是
不换,难道您就不喜欢了?换不换,您都那样的爱——我们王上,倒没必要多此一举。
德福忙敛去笑,道:“没、没。
”
秦诏气哼哼地将他撵出去了,临了还送了人一句:“心里不知盘算什么呢!本王知道,你惯是会护主的!”
燕珩道:“将人撵走,秦王也蛮横。
”
秦诏抬眼看他,露出笑……
眼见殿里只剩两人,那氛围越来越热。
秦诏便解了外袍,胸口敞开一片……那眼神不自觉就往燕珩身上飘,直勾勾的。
酒水吃下去,全成了热汗,一层比一层密,惹得水光沾满胸膛。
燕珩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帝王只好勾勾手,唤人坐近一点,那帕巾才擦拭了一点汗,就被人擒住手,压倒了。
被那两瓣染了酒光的唇勾住,秦诏越看越热——索性心一横,吻下去了。
白日里被人吻住,死了三天都没这样僵硬。
这会儿又活过来了,那架势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热烈。
秦诏吃得急,凶猛,连人的唇都咬破了。
燕珩嘶声的空隙都没有,就被人压裹,将那口气儿又含住全吞下去了。
秦诏将人涎水舔的干净,连带着酒水香气,都乱滚在一起,越亲头皮越紧,尤其是,燕珩那手勾在他腰上,仿佛邀请似的……
忽然,他顿住动作。
燕珩捏着他的下巴,哼笑:“嗯?”
秦诏舔了舔唇,面露苦涩,不等燕珩再问,他就猛地坐直起身子来:“不、不行……我,我得走了。
”
燕珩都没来得及再说出一句话,秦诏就又又又跑了。
这位帝王磨牙,被人拱起来的火迟迟消不下去,仿佛憋在腹部一样,燎得发烫,袍衣被勒住的地方也紧得厉害,分外难受。
“……”
他因气笑了,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那喉咙里滚过去的,是诧异,也是不解,更是对自己那威猛神姿的自我怀疑……
叫人惹得没心情。
燕珩连那顿饭都没吃下去。
那位是什么人?是连“唯一”和“吃醋”都需要靠着外力,姗姗慢悟出来的人。
眼下,分明觉得秦诏不够爱他了。
他乃九国之上的天子,怎么会为了谁辗转反侧?为了谁吃醋?抑或为了谁纠结什么“爱不爱”的那等事?
燕珩冷哼,起身,拂袖转过帘幕去了。
——都怪那混账。
他心口堵得发紧,却仍没摸出一点端倪来,更不知道秦诏到底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夜色渐深,那靠在枕上沉思不眠的帝王,忽然出声唤德福:“将寡人的珠奁拿过来。
”
德福乖乖端出来,却不知他要做什么。
只见燕珩打开珠奁,从最底下的夹层中摸出一块包装紧实的玉佩来。
德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动作,耳边听见半句话:“秦诏诞辰,寡人在想……”
他惊诧地说不出话来——那块玉,搁在那里,快二十年了,都没动过!难道要?……
此物,名“衔珠凤”,形制为凤凰,口中衔叼住一颗红玉珠。
辉煌华奢,是此间难得的珍宝。
但其特别之处,却不仅在其昂贵。
——那是玉夫人的东西。
是她临终唯一剩下的,当年与燕正二人定信之物。
谓之,姣女扶桐,有凤凰栖。
如今,凤皇安栖?——恐非梧桐不落。
德福不敢说话,只站在人旁边,等了好大一会儿。
但见燕珩就这样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一会儿,却又将那块玉放回去了。
夜色琳琅,帝王幽然叹息:“兴许,并不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