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中场休息(3/3)
授才知道大小姐要留下来,因此很生气,不肯走了。
”德尔卡门征询白马兰的意见“咱们要出面吗?”
特伦蒂从e.c的律师那里拿走不少资料,她应该已经看到祁庸的照片,记住她的长相了,不过白马兰并不认为她能对祁教授造成什么威胁。
说到底,特伦蒂也只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而已,向来听人吩咐做事,即便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找谁,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么想想,白马兰还是觉得自己的处境比较危险。
毕竟谁都知道,初来乍到,得先拜山头。
她觉得她得趁早打腹稿,若是哪天与特伦蒂不期而遇,她要提前准备好谈判周旋的说辞。
“你安排吧,就这两天,请大小姐她们来聚聚,八千代也喊上。
”白马兰将枕头拍得蓬松,仰面躺下“伊顿还没去过远东呢。
她还小,能跟姨姨出去涨点见识也好——让乌戈出去买点吃的,弗纳汀想吃炒面,他知道是哪家。
我要猪肚汤和空心菜。
”
“知道了。
您休息吧。
”德尔卡门拉上窗帘,离开房间,发现里拉还没有走。
她站在楼梯口,面露难色,两手叉腰,身边是满脸写着不服气的梅,抱着胳膊,将睡衣拢得很紧。
从前德尔卡门经常训斥乌戈,实在是因为觉得他不靠谱,经常找不见人,问就是去替梅跑腿了。
德尔卡门不大相信那样的说辞,只认为是他的能力不足,他的日常工作除了替教母开车,就是照顾梅,一个情夫能有多少事儿?直到最近,德尔卡门才有点能体谅乌戈。
之前训他是冤枉他了,教母的这个情夫相当棘手,必须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
“正好老管家来了。
”梅垣瞧见德尔卡门,仰着下巴理了理鬓发,对里拉说“你问老管家,让她告诉你,我才不是客人。
”
德尔卡门叹了口气,走下楼梯,不大情愿地问“里拉,怎么了?教母不是让你亲自送瓦维回去么?”
“是,瓦维在外头呢。
”里拉瞥了梅垣一眼,无可奈何地别开目光,对德尔卡门道“我正准备走,看见他偷偷摸摸溜到叁楼去。
”
梅垣对里拉的用词非常不满,什么叫偷偷摸摸?他需要偷偷摸摸吗?他那充其量顶多算是轻手轻脚。
“教母说——”
“她说该干嘛干嘛,就是不管我的意思。
”梅垣理直气壮。
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亏心的,他又不是其她家族派来的间谍,就是想溜上去瞧瞧白马兰,这有什么不行的?
“听到多少?”
德尔卡门询问的对象是里拉,梅垣挑起眉,疑惑地看向这两个郑重其事的女人。
“刚走到房间门口。
”里拉焦躁地一摆手“不然他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了。
”
“你还要送瓦维。
”德尔卡门说这话的时候,梅垣还很认同地点头,那意思是让里拉赶紧走,谁料这额发花白的老管家又说“先关起来吧。
”
“…什么?”梅垣诧异地回头,望向德尔卡门“你要把谁关起来?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只是走个流程。
叫两个人搜一下,没问题就送您回房间。
”德尔卡门抢在梅垣开口前堵他的嘴,严厉道“教母已经休息了,保持安静。
”
“我先去办事。
”里拉不想在是非之地多停留,和德尔卡门打了声招呼,扭头就走,溜之大吉。
关于教母的家事,她已经知道太多,而且教母知道她知道——图坦臣先生意外受伤,弗纳汀违背命令,梅月庭行为失当。
教母这几个配偶都还没能在集团中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中用。
德尔卡门是教母的家人,她还算不上,万一等下教母醒来得知此事,看到她在场,觉得难堪,她岂不是很尴尬吗?
望着里拉步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梅垣回过头,再度望向德尔卡门不苟言笑的脸,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错事,不服气的神情逐渐被茫然所取代。
“但我还是得说,这不公平。
”梅垣小声道“我照顾图坦臣直到他出院回家,迈凯纳斯女士说小灰楼不安全了,所以把我也带回来。
你们最近忙得要命,谁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在这儿生活的注意事项。
”他说话的语调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似乎是为了掩盖委屈才故意如此,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西瓦特兰帕集团的教母是如此尊贵,简直像皇帝陛下一样,皇帝没有召幸我,我不能面君,否则惊扰圣驾,就要治我的罪了。
”
‘花园’的属性很复杂,是教母居住、办公与会客的地方,所有不能让人窥伺的房间全部都装了指纹锁。
乌戈必然告诉过梅垣哪里是他的生活区域:他可以去中庭花园、高尔夫球场、游戏厅和人工湖,但不能去厨房、地下室、酒窖、停机坪和湖边小屋。
还有些地方较为微妙,比如教母的卧室,那是只有当教母在场时,他才可以请求进入的场所。
不过谁能想到,梅垣会在教母与亲信密谈时溜到叁楼偷听呢?但话又说回来,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到底是他太蠢,还是教母太爱他,让他忘乎所以。
“最近出了很多事,‘花园’里减少了人手。
集团里的很多规定都是出于安全的考量,需要慢慢适应,没有及时提醒是我的疏忽,非常抱歉,请您谅解。
”德尔卡门比了个手势,“请您随我到更衣室来。
”
说是‘更衣室’,和羁押涉案人员的留置室也差不多,只有四十平米,四周都是墙,别说陈设,连扇窗户也没有。
梅垣走进房间,站在灯下,环视周围,德尔卡门从隔壁房间搬来床尾凳,道“请您稍候,我叫乌戈过来。
”
“能不能——”梅垣的话到嘴边反而犹豫了,德尔卡门将双手合在身前,安静地等待下文。
就像乌戈说的那样,如果梅能看到教母对他的好感度,会省去很多麻烦。
德尔卡门并不认为教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跟他生气,可如果梅从一开始就将这种可能性纳入考量,也不至于在此时此刻才开始担心。
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从梅搬进‘花园’的第一天开始,德尔卡门就产生了这种疑惑:他到底想怎样?
他是个不成熟的、情绪化的男孩儿,无法弥补的青春让他产生迷茫和焦虑,怅然若失的情绪始终无法得到平息。
他太依恋教母了,想向教母索取的也太多了,可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他坐在那儿,教母就忍不住地向他示好——在埃斯特小姐看来,她们无比相似。
梅在埃斯特小姐心里的分量是重的,毋庸置疑,因为他是小姐投射部分自我的容器。
从埃斯特小姐年幼时,德尔卡门就发现了这种倾向,她会极度依赖于某件物品,或许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起来,可一旦她想起来,那物品必须立刻出现在她眼前,承载她焦虑、不安的种种情绪。
梅垣的作用也是一样的,埃斯特小姐感到哀伤,感到迷茫,站立在这片养她的土地上,回忆着素未蒙面的故乡,眺望着无际的海岸与天空却迟迟看不见自己时,她就会把梅想起来。
当她想安慰自己时,她就会去安慰梅了。
这里胜似母邦,终归不是母邦。
曼君是妈妈送给她的、唱着故乡小调的八音盒,梅月庭是八音盒里叽叽喳喳的小玩偶。
几个月前,迈凯纳斯女士提出让梅垣正式成为集团的一员,进入家族的核心圈。
在她看来那是迟早的事,这个影星是新教母的情夫,他注定要为普利希家族的繁荣献出自己的全部,当时德尔卡门毫不犹豫地投出了反对票。
在内心深处,埃斯特小姐始终保留着童真与多情,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安抚物,何况她真的很喜欢梅垣。
“能不能别告诉她?”
半晌,梅垣终于开口提出请求。
他很少在除白马兰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种神情,几乎是在恳求德尔卡门“如果她生我的气,觉得我总给她添麻烦,我要怎么办?”
“您与教母相处多年,在我想来,教母对您一贯的行事风格早有心理预期。
”德尔卡门平心静气地向他俯身“请您稍候。
”随即离开,反锁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