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完佛旨文殊化悟能 护门风太公害牡丹 (2/3)
,独不见猪精。
适间见一大猪,以为是野彘,可点化,谁知是你家走失的家豕,不堪造就也!”朱贵闻言道:
“家豕不堪造就,小人如何?”菩萨道:“倒也是,只可惜这副清秀模样!”
朱贵未听清,问菩萨说甚哩?菩萨却道:“你一介村夫,何能得这般兵器、这身神力?”朱贵笑道:“实不相瞒,俺非凡人,乃上界天蓬元帅转世,这耙儿便是当年掌管天河八万水军用物!”
文殊颔首:“我道呢!——元帅现居何处,怎么称呼?”朱贵道:“便住本庄,姓朱名贵。
”菩萨道:“不好,不好;朱者,色也,焉能不褪!非长久之物;贵者,无非珠主官禄,亦是过眼空花。
我与你取一法名如何?”
朱贵道:“甚好——只可惜小人不是猪精,不能出家,与那东土僧人为徒。
”
菩萨笑道:“你果有此心,老僧便成全你,只是要抛了你的原来模样!”朱贵道:“舍不得孩儿打不得狼,便抛吧!只不晓得是何面孔?”菩萨道:“如来要我寻个猪精,自然是变成猪头猪身!”朱贵大吃一惊。
沉吟道:“这般,人不是人,兽不是兽,倒不如再等些日子,另寻个师父修行哩。
”便笑嘻嘻道:“多谢菩萨一番美意,只是小人还要回家与婆娘商议商议..”便要溜走。
菩萨冷冷一笑:“你这一回家,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却叫老衲再去找谁!”念动咒语,一朵莲花抛下来打在朱贵头上,登时跌倒。
朱贵一骨碌爬起来,瞥见自己一身黑毛,大腹便便,摸一把,鬃毛铮硬,急寻个水畦儿一瞅,见自家长嘴阔耳,黑胖粗大,全然一个猪精,哪还有昔日朱贵那副端正秀气形容!朱贵伤心,呜呜大哭起来。
文殊劝道:“你虽少了一副好皮囊,却断了俗尘之念,自此可清心寡欲,入我佛门!”朱贵道:
“你这老东西,却也忒狠,如今却是没有退路了!”文殊抚慰道:”不妨不妨!——老僧与你取个法名,叫猪悟能,你在此专候那东土取经人唐三藏,护他西天取经,日后功成果正,自然还你相貌堂堂丈二金身!”
言讫腾云要走。
叫朱贵一把扯住,“菩萨呀,你把俺弄成这副嘴脸,不能说走便走呀!呜呜,那和尚几时来?”菩萨道:“不好说,你只耐心等候便是。
”朱贵恼道:“倘那和尚三年五载不来,可叫俺怎么过?好歹变俺回去!”死死攥住菩萨胳臂不丢。
菩萨无奈,道:“却松些,疼,疼!”道:
“不变便不松!”菩萨道:“我教你十八般变化如何?”朱贵道:“不松!
忒少!”菩萨道:“三十六变!死也不能再多了!”朱贵道:“可能变俊些?”
忙道:“自然,自然!”
朱贵便松了文殊。
文殊络起袖子,道:“你真是个愣种,你瞅,都青了!”
朱贵忙赔不是。
文殊道:“罢了,便教你三十六变!”附在来贵耳畔,说了口诀。
却又忌恨朱贵弄痛了他,第十二变留了一手,少了两句。
那是变人物的。
朱贵日后变人总是不俊,盖出于此。
朱贵得了密咒,默念几遍,记熟了,才放文殊菩萨走。
临走时菩萨才道这秘决需虔心修持九九八十一日,方可入门。
如要得道,还要多些日子。
朱贵闻言恨道:“老不正经的,只会耍人!”
那菩萨扬长而去。
朱贵当时不敢回家,捱到天黑,方掩着脸回去,老岳父一开门,吓个趔趄,口中道:“猪精,猪精!”就要关门。
朱贵用脊梁骨抵着门不叫关:“老泰山恕罪,俺非猪精,是你女婿朱贵!”杏花闻声也下床来看,听声音像,人却不是。
好生奇怪,不敢叫他进屋,拥到柴房里去了。
那朱贵一天粒米未进,嚷着饿,杏花爹便胡乱送些残汤剩饭。
朱贵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嚷着不饱,又送了些,朱贵又吃个窑净,犹嫌不足。
爷俩心惊道:“偌大肚肠,哪是朱贵,委实是猪精!”
次日,乡邻俱知朱贵成了精,相邀来看。
起初惧他,只远远地瞅,见他不动,便大起胆子使树枝上前戳逗。
悟能先不理,后被人惹得火起,咄的一声,推倒三个,放翻五个,提着耙子腾云而起。
吓得众人面色如土,“这是个妖仙哩,得罪不起,得罪个起!”
悟能白口在山林里混,熬到晚间,溜回家,跳墙进了院子,想钻柴房吃些残汤剩饭。
忽听杏花在上房里嘤嘤地哭。
悟能上前敲敲窗子,道:“娘子哭甚?”杏花止了哭泣,开个窗缝道:“你果是俺夫朱贵?”悟能道:“不是俺是谁!”遂将昨日出门寻猪,遇到文殊菩萨,如何变形、易名、授诀诸事,语与杏花。
杏花闻言,仍半信半疑,道:“咱家穹菩萨无冤无仇,为何单要与你过不去?”悟能着急道:“俺说甚你才能信?”杏花道:“说些别人不知晓的!”悟能道:“娘子,你小腹上有颗红痣,往日常叫俺使大舌头刮它。
可是机密话儿?”
杏花闻说,又惊又喜,跳下床想与悟能开门。
忽听爹爹喝道:“妮子你要是给这妖野子开了门.别怪当爹的不认你!——便是真的如何,光邻家百舍的唾沫星子也淹死人!”杏花复扑到窗前,哭道:“朱贵,你走吧,走吧!
爹他也是没办法!”悟能听了,一跺脚走了。
自此悟能躲在山林里参禅悟道。
饥食野果,渴饮清泉,一晃三月过去。
一日向晚,悟能参道入迷,忘了时辰,忽然万籁俱寂,月光如水,恍悟到佛家“聚则成形,散则为气,诸般色身,皆由空生。
所谓空即是色。
色非实有,空非真空;万般虚幻,终归真如。
所谓色即是空”。
遂打通了虚实变幻之门,将二十六般变化一一修炼成功。
只是变人不俊俏。
方知菩萨耍他,却也无奈。
悟能通了变化之妙,便不安分。
也是这些日清苦够了,抬腿便去了百里之遥,弄神通摄人家的猪羊牛马吃。
一方百姓惊惶。
悟能便显形传话令乡民起一座猪神庙,塑上金身,每日供奉。
乡民敢不听从!日夜赶工,不消两月,筑了一座庙。
庙虽小,却也前有神殿,后有禅房。
悟能便终日玩耍,日食斋供,夜宿庙堂。
好不自在!
俗活说:“饱暖思淫欲”,猪悟能口腹之福足了,便思女色。
有心回家找杏花,又怕挨老丈人没脸①。
便揣上庙里的香火钱,变化成个粗壮汉子,进城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那老鸨儿见掼在案几上白花花的银钱,乐得满脸绽菊花,一迭声唤姑娘们来“好生伺候大爷!”,不几日,悟能将银钱花光,囊内空空,那鸨儿脸一变,如冷风霜叶,把悟能撵了出来。
悟能满脸羞愧,回到庙中,再不思冶游。
①挨老丈人没脸——没,音谋。
意为被人弄得难堪、没脸面。
这日夜晚,悟能乘月色出了庙门,腾云踏雾解闷儿。
行不几里,是一处村落。
庄中有幢宅子,高大宽敞。
后庭楼阁上,有个佳人,独自倚槛。
悟能心中一动,降低云步。
见那女子体态窈窕,花容月貌,却忧戚悲苦;望月垂泪.口占道:
可怜玉鉴圆,照奴身影单。
良人坟草深,独处至何年!悟能心中道:“原是个寡妇,可怜见的!”
又思大户人家,礼道森严,这女子不能改嫁。
禁在这深宅大院里,朱阁沉沉,枉度青春。
不如去给她说说话儿,也是个慰藉。
便尽力变化得好看一些,收了云步,轻轻落在槛栏内。
那女子听见动静,转身见是个男人,虽不甚挺拔清秀,倒也平头正脸。
惊讶道:“你是何人,如何攀得上这高楼?”悟能笑道:“老猪岂是逾墙之人,俺是腾云来的!”佳人遂惊喜:“腾云而来,莫非是神仙?”悟能道:
“不敢当!——小的是瑶台天蓬元帅转世,近日得神仙菩萨指点,颇有些神通。
庄前小庙便是俺栖身之所!”佳人欢笑道:“原来是猪神爷爷驾到,快请屋里坐!”
悟能遂跟佳人进了室内。
见绣阁中镜奁蒙尘,不免叹息。
佳人亲奉香茗,道:“奴家久闻猪神爷爷神威,我公公亦天天说你呢,但无好话——嫌供奉爷爷破费了。
奴家便想,这是位甚模样的神仙呢?想去庙里瞻仰风采,公公却骂奴家招摇,不许出门!”悟能问:“有多少日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