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虎为媒茜儿动心 猴惊梦三藏遗憾 (3/3)
”
沙僧道:“二哥嘴上也积点德。
师父岂是见异思迁之人!”八戒摇头道:“难说!人皆言‘和尚是色中饿鬼’——休看师父外表正经,难保心里不想那事!”
起身道:“猴哥,俺去找找师父!好歹不能叫‘老虎’咬了师父!”行者也不无担忧,遂道:“去看看也好——快去快回!”八戒丢下酒盏,道一句“猴哥,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俺老猪!”乐颠颠出门去了。
八戒出了门,东张西望,胡乱走了一气,也转向了。
无奈何,只好放开喉咙喊:“师父,你在何处?”四下黑沉沉的,也无人应。
只听见树上几声猫头鹰叫,八戒心里发毛,撒腿咚咚便跑。
跑进一个天井,迎头撞上只毛烘烘的巨物,细一觑,老天,竟是一只大老虎!转身欲逃,叫那虎咬住后襟,拖入二门,一脚踏在脊背上。
呜呜几声,便有一婢女挑灯出来,照了照道:
“小姐,是个和尚!”
八戒一听小姐在此,臊得不行!心想堂堂天蓬元帅,今日却叫一只大猫镇在脚下,成何体统!猛然想起自己还会三十六般变化,本想变成师父模样,好哄小姐上当,又怕变人变不像;无奈何,念真言幻成一只蝙蝠,呼地撞进闺房,乱扑扇一气,弄得灯歪镜斜。
小姐是宛儿,气得要命,大骂:“败兴鸟儿,无怪今日好事不成!”八戒一听,便现原身道:“小姐,说甚好事不成!老猪在此,便是来与你配对成好事的!”
宛儿吓了一跳,认出是八戒,道:“猪长老——你倒会装神弄鬼!”八戒嘻嘻笑道:“小姐,俺师父何在?”宛儿道:“休提你师父,提起来气死人儿!”八戒道:“莫非他不识抬举?”宛儿道:“真是‘知父莫如子’!”
八戒道:“既如此,为何不见他回去?”宛儿道:“这个却不知晓。
”
正说间,一个婢女进来,对宛儿耳边窃窃说了几句。
只听宛儿骂了声:
“这个骚狐子!”妒火中烧,抛下八戒,要往外去。
八戒已猜个八九不离十,一把扯住,道:“小姐何往,莫非是寻姐姐闹一场?”宛儿道:“不干你事!”
八戒道:“姐妹俩争一个汉子,也不怕人家笑话?那唐长老有甚好的?——
除面皮白些,一无是处!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说话女声女气。
俺老猪虽人黑脸丑些,却有大丈夫气概!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更有三十六般变化!
适间那小蝙蝠便是俺变的!”
宛儿听了,不无佩服,问:“猪长老,你还会变些甚,也叫奴家长长见识!”八戒道:“任你出题目!”宛儿道:“便变个大马猴吧!”八戒道:
“换个吧!”宛儿道:“原是牛皮哄哄啊!”八戒道:“谁牛皮,只是觉得丑,怕惊了小姐!”便摇身变了一只马猴,蹦蹦跳跳玩耍儿。
宛儿乐得拍手笑,又道:“变盆石榴花。
”那八戒卖弄精神,又变成一盆红艳艳的石榴花。
宛儿睹此,便起了爱慕之心,道:“猪长老,你可愿留在我家不走?”八戒道:“愿意,愿意,打死也愿意!”那宛儿便拂退左右,道:“知你师父此刻在做甚?”八戒色迷迷道:“做甚?”一把将宛儿搂住,给个嘴儿,道:
“做这个呗!”宛儿便使小拳头打他:“你坏,你坏!”
却道行者、沙僧两个,等了一阵,也不见八戒回返。
行者叫道:“这事有些蹊跷!沙老弟,咱们分头去找!两人出了屋;见无数的门廊。
沙僧发愁道:“找着天也亮了!”行者道:“休焦躁!”遂念动真言,拘出当坊土地。
那老儿披着皮袄,一路小跑而来,哆哩哆嗦道:“好大圣哩,小老儿才睡下,刚暖热被窝儿,你便念那催命咒儿..”
行者喝道:“快闭了鸟嘴答话!俺师父、师弟现在何处?”土地道:“大圣息怒,小老儿其实胆小——你那师父,现在茜儿房中;天蓬元帅,却在宛儿床上。
”沙僧听了,怒不可遏,挥杖要打土地:“若说八戒,贫僧倒信,你诼诋师父,该当何罪!”叫行者拦住,道:“此非争论之时,先救了师父再说!”招呼两个起在空中,叫土地指点了,便叫沙僧去寻八戒,道:“只可劝阻,不可伤人!”沙僧满口答应去了。
行者即落入茜儿房上,使个夜叉探海,倒挂檐上,舔破窗纸,往里一看,茜儿只着亵衣,倒在师父怀里撒娇弄痴。
师父袖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了钮扣,袒出白生生的胸脯,面红气粗,眼看便要抵御不住。
行者心说,“老天,驯虎小姐真成了老虎了!”憋着笑,转到门首,往里一瞥,见一只大虎踞在绣帘外;瞅见他,龇牙咧嘴,呜呜作声。
行者缩回头,略一思忖,念动真言,变成一只熊罴,摇摇晃晃进门。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那虎见了罴,吓得浑身抖栗,低声凄叫,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弹。
室内茜儿忽听到帘外老虎悲鸣,不觉一惊,松开三藏,悚然跳下床,才要出去看看,那门帘一把被甚物揪了下来!便见一个人熊,铁塔一般,走了进来。
先把唐僧吓晕了;茜儿尖叫一声——毕竟胆大,急趋床头取宝剑,谁知慌乱中碰翻了灯,室内一片黑暗。
那行者趁机复本相,抱起师父一走了之。
茜儿急声唤婢女取火来,再点起灯烛,三藏不见了,那黑兽也不见踪影。
忙穿上衣裳,执了剑四下寻觅。
行者救出师父,不敢再回客厅,蹿墙越脊,出了宅院,将师父藏在一棵古槐的树洞里。
再回头去寻八戒悟净,却见两个在空中叮叮当当交战。
行者喝道:“师父几乎当了‘家长’,你两个还有心内讧哩!”
八戒哈着腰,气哼哼道:“沙悟净这厮忒毒——使杖杆把老猪命根子打肿也!”沙僧道:“你却说做何事来?——打得轻!”八戒争辩道:“师父做得,老猪为何做不得!”行者见天色将曙,道:“争,争,甚时候了,还不快去讨行李、马匹!”八戒说他走道不便。
行者便叫沙僧去。
沙僧吞吞吐吐道:“适间坏了宛儿小姐的好事,若撞上,休说行李、马匹,不砍我一剑才怪。
”行者跺脚道:“罢,还是老孙去吧!——师父在前面树洞里,快去看顾!”
行者纵身跳在空中,见一府上下俱打着灯宠寻“女婿”。
行者便弄一阵旋风,吹得那灯灭人歪,俱躲进屋子,不敢出门。
孙猴趁机跳下去,寻着行李,驮在马背上,大开庭门,牵马走了出来。
时天已昽明,行者来至古槐树下。
唐僧已醒,见了行者,一脸愧色。
行者道:“师父,适间徒儿吓着你没有?”三藏只摆手不言语。
行者又道:“俺适才弄狂风唬人。
目今那一家子尚未敢出门——师父,咱们走也不走?”三藏怔了片刻,吐出一个字:“走。
”
沙僧便搀师父上马,师徒上路。
八戒死活不挑担子,沙僧只好替他。
八戒腰弓得大虾似的,拖着耙,磨磨蹭蹭走在后边。
三藏跳下马,让与八戒骑。
八戒谦让一回,还是上了白马。
四众投西而去。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