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刀君剑后(1/3)
正当此时,飞鞭孔翔突然朗朗长笑,道:“索帮主如若不怕兄弟的飞鞭,不妨到这边来试上一试。
”
索阳这刻掌握着主动之势,所以有暇注意四下形势,亦能分心听别人说话,这时,但见孔翔仍然站在三丈以外,并没有扑过来替下李横行之意。
他已试出李横行数十年精修之功,非同小可,若要立毙篮下,非连续再攻上五十招之多不可。
若然如此,自己一则耗去真力甚多,二则被敌人误以为自己惧怕他的“飞鞭”绝技,三则那孔翔的飞鞭原定是由自己对付的,早已精研过他的鞭路,若由自己出手,必将事半功倍之效,不出三十招,就可以取他性命。
有这三点原因,追魂太岁索阳才会动念放弃李横行,改战孔翔。
要知索阳手中的跨虎篮,擅克各种兵刃,孔翔的钢鞭也在被克之列,而孔翔居然胆敢挑战,这也是使他略感气恼的原因。
李横行犹自奋力支撑危局,蓦地一松,原来索阳已跃退了七八步,索阳冷冷道:“孔翔出言搦战,待本帮主先收拾了他,再轮到你。
”
他停顿一下,瞧他有没有反对之意?但李横行喘息未定,一时说不出话。
索阳冷笑一声,转身向孔翔那边扑去,玄武帮一众高手眼见李横行功力有限,竟然气喘得说不出话,都发出嗤笑之声。
孔翔不等索阳开口,钢鞭疾扫,采取攻势。
他本是江南武林中极有实力的名家高手,这一抢攻,越显出身手不凡,功深招奇,索阳不敢大意,宁可多斗几十招也不愿冒险,反正迟早定能置他死命。
这两人战况剧烈异常,双方之人都瞧得十分入神,心中惴惴。
索、孔二人急斗了三十余招,李横行双眼瞪得极大,凝神细瞧,他心中一面惴摸敌人手法招数,设想如何对付,耳中同时听到宗旋的千里传音。
宗旋亦是在评论索阳的手法,两人的意见对比切磋之下。
不久,李横行就设想出三种反击致胜的手法。
孔翔这刻尚未露出丝毫败象,但行家眼中,却瞧得出他的内功和膂力,都比不过索阳。
李横行大喝道:“索阳,你敢不敢跟我决一死战?”
喝声方出,玄武帮方面已跃出三人,个个凝目望住他,只要他略有异动,他们就一齐杀上。
索阳还未回答,李横行又喝道:“我们这回决战,不许任何人打扰,须得分出胜负,方能罢手,你敢不敢答应?”
高腾冷冷道:“住口,你这么快就忘了早先的狼狈不成?你想找死还不容易么?本座就可以送你归西。
”
索阳跃出圈外,狞笑一声,道:“他这话也有点意思,如若别人不再打扰,本帮主就教你血溅当场,再也不能横行。
”他手下之人都奉承地发出笑声。
以表示头儿的话说得很幽默。
李横行流露出他昔年在黑道中纵横的气慨。
卷起双袖,杀气腾腾,道:“来吧!今日定要让你知道江南不容你们称雄。
”
在他们当中的高腾等三人,迅即退开,让出地方。
索阳提着那对跨虎篮,大步迫向对方,但他心中却生出惕凛之意。
因为对方强悍气慨,表示出他真有决战之心,任何人假如拚着一死,都不能忽视,何况对方又是武林中的著名高手。
两下一合,顿时光芒电闪“风声呼呼,五招不到,双方兵器就硬碰了两次,这时,索阳方始试出敌人腕力极强,丝毫不弱于自己。
玄武帮之人,本来不大瞧得起李横行,可是日下见他如此栗悍狠勇,决争锋之际,丝毫不让索阳专美,顿时观感大变,都凝神观战起来。
双方激斗了二十余招,李横行好不容易等到索阳使出”漏接云移”之式,立刻抢踏坎位,双刺齐出,一招“雷风相薄”,毒辣猛攻。
索阳一呼真气,身形倏地横移两尺,避过敌人这一招凶毒杀手,但仍然险险被他左手钢刺划中,不禁沁出不少冷汗。
李横行心中叫一声“可惜”,双刺接续急攻,那知索阳果然不愧是雄踞一方的高手,数招之内,反而险险杀死李横行。
他们身形已分,相隔数尺,互相虎视。
李横行刚才能躲过杀身之危,全靠早先窥看敌人手法路数,记住了他这一招杀手,也找出破解之法,方能逃脱大难。
到了这刻,他已不能不承认索阳果然艺高一筹,如若他不是尚有两记杀手,定必失去斗志无疑。
双方虎视了好一会,李横行凶悍地大喝一声,举刺猛刺,两人顿时又杀在一处,难分难解。
二十招不到,李横行大喝一声“着”,索阳应声纵出圈外,裤上已现出血迹。
原来他腿上已被钢刺戳伤,他若不是武功高强,这一记应当是小腹挨刺,若然如此,他便难望活命了。
玄武帮之人,一涌而上,声势浩大。
李横行和孔翔都大为震凛,运功聚力,准备出手大拚一场,正当此时,两道人影,一齐飘落院中。
众人转眼望去。
但见来人一男一女,都极是年轻漂亮,从他们迅捷的动作看来,都是内家高手无疑。
玄武帮方面人多势众,自然不曾把他们放在眼中,独有帮主索阳。
心中大生寒凛之意,厉声道:“来人报上名来!”
这对年轻男女自然就是宗旋和秦霜波,宗旋已跟秦霜波暗中斗上,这刻索阳一问姓名,他暗料秦霜波一定抢先开口,自然也不肯落后,嘴巴一张,“宗旋”二字尚未吐出,突然觉得自己无须在这等地方压倒她,登时回。
偌大的院落中,一片静寂,敢情秦霜波也没有开腔。
她盈盈眼波掠过宗旋。
微笑道:“你为何不说出?”
宗旋心中叫声惭愧,假如他不是回了声音,便显得太没风度了,现下不但很有风度,更可望博得她的青睐。
当下也报以一笑,道:“这位姑娘乃是听潮阁秦霜波姑娘,在下宗旋,今日见识到诸位名家的武功绝技,幸何如之。
”
索阳一听来人果然其一是听潮阁传人,暗暗叫声好险,当即发出撤退暗号,一面说道:“原来是秦姑娘驾到,不知有何指教?”他提也不提及宗旋,显然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
宗旋面上微现怒色,但为了风度起见,暂时容忍不提。
秦霜波道:“本来江湖之中常有恩怨是非,局外之人,不宜多事。
但今日索帮主人手太多,殊失公平之意,假如索帮主下令群殴,我和宗兄都不能坐视,势必卷入这场是非之内,所以早一点现身,表明态度。
”
这番话软中有硬,措辞甚巧,在场无一不是阅历极丰的老江湖,闻言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索阳道:“姑娘用心光明仁厚,在下佩服之至。
不过本帮也曾闯下一点声名,倒不至于做出群殴之举,今日既然有姑娘出面,敝帮就此告退。
”
他的目光转到孔、李等人面上,又道:“诸位如若心中含恨,意图报复,敝帮将在徐州恭候大驾,以三个月为期,过了此限,诸位就更容易找到敝帮了。
”
这话未免说得奇怪,孔翔禁不住说道:“索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追魂太岁索阳嘿嘿冷笑数声,道:“三个月后,敝帮正式投入独尊山庄之下,受严无畏老庄主节制,其时,诸位只要向独尊山庄之人说一声,留下地点时间,敝帮自会前往赴约。
”
他说出“严无畏”之名,孔翔等人不由得悚然心惊,连秦霜波也大为凛然。
只听索阳又道:“本人今日竟毁于李横行手底,心中实有未甘,三个月之期一满,自然会找到李兄算账。
”
宗旋朗朗一阵大笑,索阳顿时沉下面孔,等他开口。
宗旋笑完之后,才道:“索帮主既然心有未甘,那么在下无妨再给你们多加一件。
”
秦霜波温和地道:“但索帮主眼下已经负伤,不便出手,你还是改个日子再说的好。
”
宗旋道:“姑娘错会了在下的意思啦!在下只想请教玄武帮中任何一位高手,却把账算到索帮主身上,假如在下侥幸得胜,还望索帮主赏个面子,三个月后先找我算账,然后再算到李前辈这一宗。
”
秦霜波不禁微笑一下,露出“原来如此”的意思,索阳却后退两步,聆听一个手下报告这宗旋的来历。
他听完之后,目光掠过部属,道:“这位宗少侠很不把本帮放在眼内,有烦高堂主出手教训他。
”
高腾应声而出,取下锯齿大刀,在他想来,宗旋纵是天赋过人,又有名师指点,但年岁所限,总强不过早先放在他刀下的王熙,是以略存轻敌之心。
他大模大样地招招手,道:“过来吧!”
宗旋掣出长剑,迈步走过去。
他不动犹自可,这一举步,顿时杀气腾腾,如怒涛狂潮一般向对方涌去。
高腾心头一震,连忙摆开门户,奋起精神,抵御对方这一股杀气。
宗旋笑道:“奇哉怪也,高堂主何以前倨后恭,竟又把在下当做一个人物了?”说话之时,仍然挺剑迫去。
宗旋虽是口中嘲讽对方,但剑上杀气分毫末减,一直迫到五尺以内,才停住前进之势。
然而高腾却禁不住退了半步。
他自家也明知万万不能被迫得后退,可是事实上又禁受不住,不得不退。
就在他身形一动之时,宗旋暴喝一声,唰地跃起六七尺,挥剑猛劈,这一着快如电光石火,威势凛烈之极!
高腾不能不再往后退,但他倒底是知名高手,虽然败象已露,仍然作最后挣扎。
但见他身子向左右摇幌一下,才然右闪。
他摇晃一下的原故,目的在使敌人摸不透他倒底往那一边闪退。
然而宗旋下劈之势极急、但见剑光闪处,已劈中敌人手中锯齿刀,当地大响一声,高腾但觉手腕酸麻,锯齿刀几乎坠地。
此时宗旋的剑已跟踪暴射而至,高腾百忙中挥刀猛架,宗旋剑刃微歪,从刀锋边缘滑入,锋芒疾吐,已刺中高腾右臂。
这一剑已穿透了臂膀,伤了筋骨,从此之后,高腾这条右臂就算是报废了。
这时宗旋只须剑招突变,便可立毙对方于剑下,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斗地跃退数尺,朗朗一笑,道:“承让,承让。
”
目光转到索阳面上,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三个月后之约,在下想必还担当得起了吧?”
追魂太岁索阳平生经历过不知多少场面风浪,但这刻却感到难以处理,他一方面已晓得对方武功的确高明,实在有架梁的力量,本该一口答应,可是面子上却下不了台。
另一方面,他本身已负伤挂彩,势难亲自出手一拚。
当下只弄得他进退不得,迟疑了一下,才道:“很好,索某三个月后定必找上尊驾,比划一场。
”饶他面皮甚厚,说完这话,仍然掩抑不住惭愧之色,匆匆率众而退。
刹时间,玄武帮之人完全撤退,秦霜波道:“好险,假如他们一怒之下,出手拚命,那就糟了。
”
宗旋道:“我们人手也不少,怕他们何来?”
秦霜波虽是不以为然,可是仍旧不愿说出使他难堪的话,只婉转地道:“我们人手虽是不少,但玄武帮乃是江湖一大帮派,今日精英全出,若然拚起命来,我们几个人恐怕照顾不过来呢!”
她话中暗示说,自己这一方负伤之人不少,若是照顾不周,定有损折。
若然以人命为重,这一场群斗自然太划不来。
宗旋本是聪明透顶之人,立时醒悟她话中之意,心知自己已露出了一点点狐狸尾巴。
因为他情愿一拚的想法,正是道道地地的黑道枭雄的性格,若然是侠义中人,定以己方人命为重,不肯轻易蹈险。
他心中叫一声“糟糕”,连忙笑道:“在下只是说万不得已的话,仍然可以一拚,并非希望他们发动鏖战,姑娘切勿误会。
”
秦霜波听了这个解释,只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因此,精明如宗旋也瞧不出她的心意如何?他不由得泛起“失败”之感,不但是自己露了一点原形,同时也由于秦霜波平淡的态度,加上她智力极高,实在很难达到师父赋予的任务。
此外,还有一个单如玉,亦是障碍之一。
因为她一则爱上了他,二则她已知道了他藏有千面人莫信印章的秘密。
这便使得他不敢冷峻地拒绝她的爱情,但如若虚与委蛇,则秦霜波碍于单如玉在当中,也将远远的避开他。
他虽是看出了前途黯淡,但方寸不乱,仍然若无其事地关切己方负伤之人的情形,末了又随着大家往城内走回去。
秦霜波和大伙儿一道走到大道上,这才辞别,自往回走,以便与单大娘会合,宗旋几乎跟她回转,但随即发觉不妥。
便改变了此意。
他回到高邮城内,立刻就变成了李横行、孔翔等人的好朋友。
当他找个机会深思熟虑如何钩上秦霜波之时,单如玉的倩影使他十分困恼。
最后,他决定暂时采取静守的策略,除了设法再留给秦霜波一个印象之外,暂不进攻。
他在李横行他们那儿听到了一连串震动天下江湖的消息,在独尊山庄黑名单所列出的十二高手和其余二十余人,约有一半送了性命,十二高手之中虽然只死亡了三位,便是华山派的乔一兰真人、黔中云雾双雄的老大孟触、巫山八臂神猿崔毅。
可是其余的人莫不负伤,只有孔翔、李横行二人安然无恙。
此外,还有一位因赶往翠华城而漏网,这一位便是少林派的推山手关彤。
所有的血案,分别由双修教、玄武帮、白冥教、武胜堂、竹山寨等五大帮派出手,而他们却都是奉独尊山庄庄主七杀杖严无畏的命令行事。
因此,一夜之间,天下莫不知道有“独尊山庄”这一块血淋淋的招牌。
七杀杖严无畏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大魔头,声名之盛,更在上述黑道五大帮派之上,这一次血洗翠华城,击败了翠华城主罗希羽。
单单是这一件大事,就足以慑服天下武林,何况他还收服了五大帮派,创立了“独尊山庄”,更加哄动一时,传说之际,他已被渲染成魔鬼的化身,谁也惹不得他。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暗暗作对抗的图谋。
他们以普陀山听潮阁做希望的寄托,秘密迅速地集成一股力量,但在听潮阁阁主未曾亲自出马以前,这股力量仍然潜隐不露。
组成这股潜力的各派高手,彼此间都有了默契,而宗旋也是其中的一员。
宗旋得罪了玄武帮,其时形势不同,尚无忌惮。
日下变成了独尊山庄的敌人,他就必须重新考虑三个月之约了。
李横行等人都劝他暂时避避风头,潜匿起来,等到实行反击之时,才可以露面。
宗旋表示接受这个意见,他便去见秦霜波,将独尊山庄的黑名单血案各种事故告诉她。
最后试探她道:“姑娘听了这些消息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个避开了单如玉的机会,单独见到了秦霜波,因此,他必须善为利用这个机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探出她对独尊山庄的态度动向,他以最优雅的风度述说出近日江湖中的风波事故,希望在她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秦霜波道:“我没有什么打算,一则我的武功和声望都不足以担当大任,以对抗独尊山庄,二则我修习剑道,不能分心旁骛。
”
宗旋默然垂头,过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在下亦将隐姓埋名,等到有人登高一呼之时,才奋起应战,但愿姑娘不要以为在下是个懦夫。
”
秦霜波道:“你决不是懦夫,我也得隐姓埋名。
免得遭遇到麻烦,而你正与我一样,心中并无一点害怕。
”
宗旋轻叹一声,道:“或许天下间只有姑娘知道在下的心意,唉!我虽想待机而动,但只怕这机会永不出现,那时候在下就当真变成懦夫了。
因为在下对付高腾之时,曾经出了一点风头,致使武林同道无不注目在下的动向,这真是令人难堪之事。
”
秦霜波道:“你仍然可以改变方式,不必隐姓埋名。
只须小心一点。
”
宗旋苦笑一下,道:“此举谈何容易?除非是姑娘肯在有事之时出手赐助。
但如此将使姑娘大感麻烦,万万不行。
”
秦霜波沉吟一下,道:“让我考虑考虑。
”
浪涛不断地冲击着岩石,浪花飞溅,在一轮明月照射之下,发出千万银光,远方也是光鳞万点,无涯无际,蔚为奇观。
仲秋的夜风,含有极重的寒意,把岩石上一个青衣少年的衣袂,拂得猎猎有声。
这个青衣少年长得方面大耳,长眉带煞,身量高颀,自然而然具有一种凝重沉稳的气派威势。
他右手提着一口寒芒四射的长刀,凝眸望着月光下的大海。
此地乃是一个孤悬黄海中的一个岛屿。
岛西有数十户渔民,过看艰苦而又单调的生活。
这种生活,世代相传,任何人出生在这等家庭之中,一辈子就注定要打渔为生,日日与风浪搏斗挣扎。
岛西平坦的地区还不算少,足够这数十户渔民使用有余。
过了这一块平坦地区,地势突然高耸峭立,岩壁千重,猿鸟难越,若然驾舟绕岛环驶,除了西区之外,全是岩壁,不能泊舟,亦无法攀援上去。
这一群世代居此的渔民们,都不知道在这座千药岛的中心部份,乃是一个宽敞的盆地,林木郁盛,奇花异草,难以胜计。
在这片广大的盆地中,只须往地下一挖,甘泉自出。
又由于没有猛兽之故,所以繁殖了许多温驯的小动物,足供这一群突然来临的大汉们丰盛的肉食。
这一座千药岛,本是罗家的发源地,第一代翠华城主罗年尚在襁褓之中,便与父母到达此地。
他们的移居原因甚多,而那一条从岛东某一处岩洞透人的秘密通路,乃是由别人指点,罗家方能顺利占据这处肥沃的土地。
这已是百余年前之事,当时这千药岛的翠华谷中,还遗留下好些简陋的石屋,也有弓箭和兵器,这都是老早以前海盗所遗留。
本来这一块世外桃源尽可安居,但海盗们却不是定居的材料,所以最后终于荒废了许多年代。
总之,罗家移居这一处地方之后,就没有离开过,直到罗年长大,当初与罗家一道迁来的几家至友相继凋谢,人口越减。
加上罗年学成了血战刀法,以及他的智慧随年岁而增长,携来的书籍也完全启发了他的天赋才能。
于是罗年孤身离开这个安乐窝,到人世中奋斗。
罗年数载之后,不但成家立室,而且在事业上大有成就,他让儿女回千药岛奉侍亲老,好多年才因老人家们先后谢世,才又把孩子们带回中土,建立了翠华城。
罗希羽的内功底子,就是童年时在那一片沃土扎下的根基。
现在轮到罗廷玉这一代回到老家,不过他的光景却大是黯淡,充满了仇恨悲愤和痛苦。
翠华谷中有好几幢石楼,都十分高大宽敞,一切动植物都很丰盛,只有人事变迁得太大。
曾是武林景仰,隐然成为白道的中流砥柱,罗希羽已经身败名裂了。
罗廷玉被他父亲的手下大将们送到这座孤岛之后,总是喜欢站在海边这一块岩石上,遥遥望着大海。
这儿离海面总有三四十丈,极是高峭,在他身后还有更高的岩石峭壁,不过,当他站在这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之时,除了天上的浮云比他更高之外,连海鸥也很少飞上来,他总是俯视着大海、浪花、海鸥……
天上的月亮不住地提醒他今夕何夕,他每每记起一年前的今夕,翠华城的大火,杀声,父亲的面容和声音等等,他便忍不住那两眶热泪。
他的孤愤,他的悲痛,只有他自家知道。
在平常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流露出来,因此,连秦绍、张翊、贾心泉等号称为翠华三雄的他们,也不晓得罗廷玉竟是如此悲愤,更别说其余的手下人了。
这一年以来,罗廷玉几乎有大半年是在一块巨岩上消磨掉的,每天一离开温暖的床,就到此处炼功。
因此,现在他对这一块地方简直熟得不能再熟,闭上眼睛都画得出来。
当然罗廷玉不会无缘无故老是到这方岩石上炼功。
这其中还有一个秘密,只有罗家之人方能知道。
这一处地方相当宽敞,但左右两侧和后面都是更高的石壁,除了向东的石壁之外,向南和北的石壁都长满了青苔,因为这两面阳光照射不到,即使是秋冬之际,太阳躞度变化,也晒不到。
海风亦吹不到这两面石壁。
所以长出肥厚的青苔,每一面足足有十丈方圆的一大片,在正面白色的岩壁对比之下,衬托出异常的景致。
在正面白色石壁,离地不过两尺之处,有一处凹了进去,却是一个正方形,边缘十分整齐,好像有人雕刻而成的一般。
具体地说,就是在这石壁上有一个寻丈见方的凹入空格,凹进去的深度约是四尺,因此,方格内的墙壁就不致被风雨侵蚀。
方格之内的石壁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石质细腻之极。
纯是白色。
在这经丈方格之内,刻得有许多人像,除了一部份是打坐,或空手行走的姿势之外,其余尚有几十幅,都是持刀作势,腾踊蹲滚,式式皆全。
这空格内的人像,就是罗家威震天下的“血战刀法”的本源了。
百余年前罗廷玉的祖父罗年,就是从这上面学到了“血战刀法”,才能建立翠华城,成为武林重镇。
那些持刀的人像,不必细说,至于打坐和行走的姿势,却是内功和行功。
简单明了易于学习,却又威力无穷,一生修习都难臻止境。
在方格之外的左侧,有一块高达四尺的石碑,贴壁竖立,这块石碑,乃是就一块天然岩骨雕凿而成,表面仍然很粗糙,距石壁不过五寸左右。
在石碑之前五六步之处,又有一座石墩,墩上已留下浅浅的痕迹,一望而知有人在墩上生过无数岁月而致。
罗廷玉修习内功之时,也是在石墩上打坐。
他一睁眼的话,便可以瞧见石碑上刻看四个大字:“君临天下”。
事实果然不错,罗家的上两代都曾经“君临天下”,成为无与伦比的武林宗匠,然而第二代罗希羽的下场,却推翻了石碑上的四个大字。
在这四个大字之内,还隐含了一件秘密,原来这“君临天下”四字,指的并非是那方格内的武功成就,而是别有所指,另外有一套武功,尚未发现。
假如能参破这个秘密,才可以“君临天下”。
此所以碑前的石墩上留下了打坐的痕迹。
罗家上两代为了参悟此秘,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工夫。
罗廷玉拭掉眼泪,回转身子,走到石墩,坐了下来。
他本想修习一会内功。
可是在今晚中秋月圆之夜,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做功课。
他迎面对着石碑,碑上的四个大字好像向他嘲笑。
移开目光,便见到方格内精致生动的人像。
静静的坐看,内心却掀起万丈波澜,各种痛苦交相侵袭,感怀身世,瞻望将来,真恨不得投落茫茫大海之中,葬身鱼腹,一了百了。
但他却不是逃避现实的人,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恒心毅力上,而不寄托在参悟秘密之上。
他想:只要我功力日深,刀法更进一层,便可以率众对抗严无畏,把他击败之后,重建翠华城。
他时时想起父亲最后嘱咐的话,那时罗希羽已点住他的穴道,好让手下把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