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3)
要人物之一,得适当给点光线。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带骂起来)谁偷了我家的树,是给你妈做棺材板去呀……
孙铁锤(指挥果断地)叫驴,开上小四轮,还有羊蛋、狗剩、骆驼、磨凳,跟我走!
温如风(花如屏的男人,此时喝得烂醉)我……也去!
孙铁锤你算了,喝那么多酒,再说小四轮也坐不下。
追!
〔音乐中孙铁锤居c位,叫驴、羊蛋、狗剩、骆驼、磨凳低位错落造型。
〔北风呼啸,大雪漫卷。
〔猫头鹰在空中盘旋:“哇呜!”
〔幕急落。
1半棵树
那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北斗村仅剩的一棵大树,也终于在那个接近年关的大雪之夜,被偷了。
此前一两年中,但凡有点形状的树,都被城里人弄走了。
有人说这叫“大树进城运动”。
邻村也一样,除了一两年的树儿子、树孙子,几乎没有能保住的。
不是不想保,而是给的钱太诱人。
谁能想到房前屋后那些几十年既不挂果也不成材的老树,连断头的、驼背的、劈叉的、空心的、脖子歪得只适宜上吊用的,都值了钱。
开始还二三百元一棵,卖家已是大喜过望,现在都拿千拿万说话了,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除了买树,还有来搜罗门墩石、拴马桩、老磨盘、石碾子的。
更有邪乎者,将老房子都连根买了,说是要移到城里原模原样盖起来。
总之,乡里但凡有点年份、怪模鬼样、土得掉渣的东西,都被篦梳一空。
连正用的老夜壶,涮一涮,还带着尿臊味儿,也被用红绸子包着提走了。
村上年龄最大的刘婆,头上别了一辈子的银簪子,竟被重孙子趁她睡熟时拔下来,偷去一卖,弄了个bP机挎在腰上。
刘婆痛骂:你咋不把我脑壳割了,拴在裤腰上吊拉着更好看!反正北斗村也就剩下这棵老树还值得惦记了。
老树之所以能扛到今天,一是价钱没谈拢,二是地畔子界线不明,有纠纷。
没想到,最后竟然在风高月黑夜被偷了。
这棵树被偷,在北斗村可是件大事。
大在树龄已百岁往上。
五六十年的树都卖到一两万了,这棵可想而知。
此前有人出到三四万,主家都是没接话茬的。
关键的关键是,树属两家共有。
一个是温如风家,那晚他喝得烂醉如泥;再就是村主任孙铁锤家。
这棵树雪夜被偷走,自然也是北斗村的最大事体了。
当夜孙铁锤亲自靠前指挥,带领一干人马,乘着小四轮拖拉机,直追到三十里外的国道上,愣是没撵上,才给派出所报的案。
随后,关于这棵树的故事,就越膨胀越大,越演绎越离谱,直到镇上、县上、市上、省上甚至更大的首长都多次批示,并且绵延震荡数年无解。
还是先说说这棵树吧。
这是一棵槐树。
据村里年龄最长的刘婆讲,她五六岁时,树都一满抱抱不下了,而如今她已九十有三。
树是长在一个古庙前的。
原来有好几棵,后来大炼钢铁砍了。
留下这一棵,也是因为动锯时发现里面有条黑蛇,传说尺寸不一:有的说水桶粗,三四扁担长;有的说老碗口粗,两连枷把长;还有的说就胳膊粗,比一薅锄把能再长一板铲把。
总之是有一条黑蛇的。
刘婆说她们女人和娃娃家都吓得没敢去看。
而那庙,恰恰又叫龙王庙,有人就说黑龙王爷显灵了。
树自然再没人敢动。
后来古庙被县城来的红卫兵推倒,谁也不敢修,就渐渐平成了地,树也就长在地畔子中间了。
树东倒西歪、七扭八裂的不成材。
主干空心处,能藏好多躲猫猫的娃娃,说最多时从里面掏出来十七八个,当然,有差点挤断气的。
树冠大得铺天盖地,阴了一年四季的好多庄稼。
生产队几茬队长都想砍,可老辈子说,庙树砍了不吉利,就搁下了。
后来包产到户,大树东边的地,分给了孙铁锤家,说那边上风上水;而西边的归了温如风,下风下水不说,还有点沙化,年年雨季走滚坡水,几乎就没消停过。
但那都是抓阄抓的,谁能奈手气何?那时孙铁锤他爹在村上拿事,也没人敢犟嘴,就都认了。
孙铁锤当村主任还是以后的事。
照说这棵树无论是孙铁锤还是温如风都是不喜欢的,两家每年都会在深秋季节,把阴了自家的那半边树冠砍个精光。
他们不可能凑在一起,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
为地畔子,疙里疙瘩,尿不到一个壶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家只有处置半棵树的权利,因而,有时就把树砍得像是剃了半边脑袋、留了半边乱发的阴阳头;有时又削得像是遭地形挤压、长得三扁四不圆的老红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