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3/3)
省里的亲戚回来给个说法了!”
不仅花存根亮着残疾肉锤,而且还有失了胳膊瘸了腿的,也都在阵阵秋风中,捋起裤管、挽起了袖子。
而那些拿着各种合同、字据、欠条者,也都围堵着牛栏山和镇上的干部,诉说得唾沫四溅、民怨沸腾。
武东风的车远远就停了下来。
当走出车门时,立即有人认出了他。
不仅他来过镇上,县电视台的新闻也早已让他家喻户晓。
随他一起来的有公安人员,也有相关部门负责人。
数百群众一拥而上,忽地把他团团围住了。
为保护他,公安人员和一些干部迅速形成了一个隔离带。
挤在前边的,甚至发生了肢体冲突。
他立即制止了这种可能升级的保护措施。
武东风是从乡镇一步步干上来的,过去也处理过类似事件。
有时事因很小,可能为乡上让养貂,结果貂卖不出去,成百上千人提着貂就把乡政府围了。
这时干部得特别冷静,需要超常应对危机的能力。
有些“疑难杂症”几乎没有模板和规律可循。
最重要的是不怕事,不甩锅,敢担责,敢深入,并迅速拿出化解风险的措施。
他主动从牛栏山手中接过半导体,喊起话来:
“乡亲们,我是武东风。
你们不要急、不要慌,坐下来一个讲了一个讲。
都这样喊叫,我听不清,来的干部也听不清。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都原地坐下,排成队,一个一个讲你们的要求。
来的老人多,找些凳子来,坐下慢慢说。
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解决不好就不走。
大家看行不行?”
这番话似乎非常奏效。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也都听从公安人员的指挥,渐渐有了秩序感,分几摊诉求起来。
直到这时,牛栏山才把他从后门接进院子。
“还搞得这么紧张的,大门都用杠子顶上了!”
“武书记,这次可不是一般的事啊!你刚说解决不好就不走,我直给你眨眼睛你也不看,恐怕孙铁锤捅下的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窟窿啊!搞不好还有人命案呢!”
武东风的脸唰地一下变了:“这么严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吧。
人不死,一切都能朝前磨,就看磨到哪一天。
人一死,就磨不下去了。
那边勺把山上,还有几百人在砸石像呢。
考虑到安全,镇上也派人在现场招呼着。
”???
武东风突然想去看看现场。
尤其是那座石像。
当牛栏山从后门陪着他赶到勺把山,近距离瞧见形象十分逼真的石像时,他的确感到很震惊。
人一旦疯狂起来,真是什么蠢事都能干出来,孙铁锤都敢给自已立近百米高的石像了!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做了这样一个浑蛋的保护伞呢?山上山下何止聚集了几百人,而是数千人。
牛栏山说,大概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安北斗被牛栏山临时指派为这个现场的安全总指挥,害怕发生踩踏事件。
赶热闹的娃娃们比谁都起得早,像看戏一样,提前就攀上了石像附近的树梢,猴子一样到处乱窜乱挂着。
现场也有老者在交涉,看能不能把石像的面目请石匠改一改,毕竟是一村人集资捐下的血汗钱。
可草泽明坚持必须推倒。
他甚至拿着喇叭在演讲,要让这块罪恶的石头永久倒下,并须立碑存鉴:北斗村曾经出过一个恶棍,名叫孙铁锤,于某年某月某日被警察击毙。
其丑恶石像也被全村人共同推倒,世世代代当以此为诫!
护像者虽不多,但围着基座横七竖八地躺着,也让倒像者无法动手。
他们倒不是要保护孙铁锤的石头脑壳、身子,而是希望对他们的布施有个说法。
草泽明喊道:“人总是要买教训的。
这就算是北斗村集体买的一个教训吧!将这样一座恶人像立在这里,你们白天看着不害怕?夜晚想起来不做噩梦吗?推!必须推倒!”
其实这时“佛头”上早已攀上去几个人,而站在最顶端的就是温如风。
听说孙铁锤一命呜呼,他急忙从省城赶回来,安顿了花如屏,就给脖子上套了绑百年老磨坊用的油绳,第一个登上“魔头”,把绳子牢牢套在石像脖项上,只等草老师一声令下了。
紧接着攀上去的是牛存犁。
他的指甲已被孙铁锤在勒索赌债时,用老虎钳子拔尽了,但还是忍着伤痛,泪眼模糊地攀了上去。
随后,第三第四第五个绑绳索者也上去了。
安北斗拼命阻挡,但还是有人在继续攀登。
武东风和牛栏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股怒潮,终于汇聚成几股洪流,把几根很粗很长的绳索,狠劲朝一个方向拉去。
绳索几次断裂,又几次接续,终于将石像拉倒在道场中央。
石像断成数截,那颗依照孙铁锤脸面刻下的头颅,嘴脸抢地,鼻子碰掉,下巴碎裂地与水泥地坪几近吻合了。
就在石像轰然倒塌的瞬间,表示驱鬼辟邪的鞭炮、铳子声骤然响起。
整个现场虽然有些混乱,但在安北斗和草泽明的指挥协调下,一切顺遂。
看完“倒像风暴”,武东风和牛栏山就悄悄回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