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篇 第一章(3/3)
不自找的吗,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吧,我给你们拿药去&hellip&hellip&rdquo
一根烟的工夫,大娘和那个伯伯一人拿药一人端个大铝盆走出来。
大娘让我在盆里洗洗要给我上药,一盆不行又换了一盆水,大伟帮我擦干净了伤口,大娘一看:&ldquo哎哟!这么多伤口,这得多大仇啊给打成这样,倒霉孩子们,下手没轻没重,这要让人打死都不冤,哎呀,啧,啧,啧&hellip&hellip&rdquo大娘给我在伤口上撒了一些白色粉面,不知道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云南白药,那玩意儿太贵。
我上药的工夫二黑他们就撤了,大娘问我在哪儿住,想让他儿子送我们回家,我哪儿还敢回家,就和大娘推脱说我家里没人,您就甭管了。
大娘又说:&ldquo你这倒霉孩子惹谁不行,非得惹他们,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歪脖瞪眼儿的是好人吗,天天就在这学校门口待着,跟有人勾他们魂似的,没事儿就找碴儿打架,你惹他们干吗,你说你这样回了家怎么和家里大人交代啊!我先给你上点药对付着,你这得上医院看去,得缝针,去二中心吧,万一感染了可崴泥了,去啊,一定去医院啊!别耽误啦!&rdquo大娘嘴不停地叨叨着,我则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去哪儿,这个造型肯定是不能回家了,我此时第一位就想到了前面我提到的宝杰!
宝杰家住在西门里红房子一条的一个独门独院,父母都在铁路上班,他上边有一个哥哥、俩姐姐,因为他二姐在我父亲的学校上学,后来又找我爸给他二姐补习功课考上了大学,而他大哥会做衣服是个裁缝,老给我家做活儿,所以两家关系走得不错。
那时宝杰已经和李斌他们混到一块儿了,每天和李斌、老三一同蹬三轮拉醋送醋。
宝杰从学校辍学上班之后,我俩就很少见面了,但是谁有事儿,一个招呼肯定到。
在胡同里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劲儿也缓过来了。
我对大伟说:&ldquo你甭管我了,赶紧回家,一会儿你妈要下班回家一看你还没到家就该急了,你走吧,我和石榴再想辙吧。
&rdquo大伟又要哭,脸涨得通红说:&ldquo我这阵儿能走吗?你都这样了,你和石榴都有伤,我走了要有什么事儿谁管你们。
&rdquo石榴接过他的话茬儿:&ldquo去你妈的,走走走,不用你个尿海的玩意儿。
&rdquo我心里明白小石榴还在为刚才大伟没动手而生气,其实我从心里就还是向着大伟的,便对石榴说:&ldquo打住啊!事儿有事儿在,大伟没撂下咱自己跑就算够意思,他在学校让人欺负死都不敢言语,你还能指着他上去跟二黑他们豁命?&rdquo大伟一听我这话顿时就哭得昏天黑地的。
我对他说:&ldquo你去墙角哭去,哭完再过来。
&rdquo石榴拿了一盒大港烟出来,给我点上一支烟。
我问他:&ldquo你怎么着?有严重的伤吗?&rdquo石榴说:&ldquo没有,就是手指头不知道怎么给掰了一下,别处都没事儿。
&rdquo我说:&ldquo咱们这样,让大伟先回家,他要不回去就叫他去宝杰家找宝杰去,咱俩先找个地方待会儿,我怕有人报官,一会儿帽花来了咱就谁也走不了了。
&rdquo
大伟可真听话,我让他去墙角哭去,他还真蹲墙角那儿呜呜地哭去了,跟他刚挨了一顿胖揍似的,我差点笑出声来,就喊他:&ldquo大伟,你先回家看看,要是你老娘没回来,你就再回来,反正你回家也得路过宝杰他们家,你把宝杰给我找来,先别跟他说我挨打了,你就说我找他有事儿,在96号等他。
&rdquo大伟听了我的吩咐,转身走了。
我和石榴活动活动腿脚,慢慢往胡同里边走。
一拐到九道弯胡同,眼看就到西门里大街了,我把上衣脱下来蒙在脑袋上,走到了西门里96号院。
这96号院是个有着前后院的深宅大院,以前有个街道的小工厂就在前院。
通往后院的通道上是一间小门房,里面都是小工厂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平常没人去,我们小哥儿几个就经常聚在那儿偷着抽烟、聊闲天,就是一个小据点。
这人要流血流多了,免不了口渴,我坐在小屋里让石榴找旁边的瘸子要点儿水去,我就坐等宝杰的到来。
不到一个小时,宝杰带着一身的醋酸味儿就来了。
这货是一听打架就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主儿,一进门就开始咋呼:&ldquo你这是跟谁啊?谁那么牛×,你带我找他去!&rdquo我抬眼看看他说:&ldquo你先别咋呼行吗?那事儿往后放,你先得有个轻重缓急吧。
&rdquo宝杰道:&ldquo那你说吧,想怎么着?&rdquo我点上一支烟,对宝杰和石榴说:&ldquo你们先筹点钱去,宝杰你姨哥不是在红十字会医院吗,你看看在班上吗?咱要看病必须得找熟人,要不医院可不敢接,找你姨哥看看兜不兜得住,要是兜不住,我宁可不看这个伤,去吧,都抓点儿紧!&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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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杰和石榴出去找钱、找医院,我这才静下心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首先说家是回不去了,但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学校也先不能去了,不知道要是一会儿去看伤能不能开假条?今天在哪儿过夜?家里和学校要知道了怎么办?这一系列的问题在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看看胳膊上的伤口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血,我扭头想找个什么东西能止血,见墙角有一把墩布,我找了半截锯条,从墩布上揦下一根墩布条,一头用牙咬着,一头用左手扎在右胳膊上,这样就多少能止点血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老远就听见宝杰在外面嚷嚷。
不一会儿进来好几个人,宝杰在前,他后面又跟进了七八个年岁相仿的,宝杰说:&ldquo我姨哥没在班上,我已经告诉他了,他现在就去红十字会医院等咱们,他说得看看你的伤口再决定怎么治,钱呢,我在家里拿了二十块钱,怕不够我就把这哥儿几个都叫来了,咱凑凑,哥儿几个都掏掏口袋,有多少拿多少!&rdquo哥儿几个真不含糊,都把口袋翻个底儿掉,一共凑了不到六十块钱,看到哥儿几个过的着过不着的,都这么大方的给我凑钱,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那个年头这帮小不点儿们手里有几个零钱不容易,都一分不留地拿出来了,我心里就暗自发誓,以后这门口甭管谁有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出头的,我就一定在第一时间出头,不管他们是碍于宝杰的面子,还是家门口子护群的心态,今儿有一个是一个,到场的以后我必定报答!
屋子里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以宝杰为首的几个人叫嚣要去找二黑:&ldquo靠!西门里的不能让东门里的欺负,从鼓楼往东有一个是一个见人头儿就砸,一直砸到东门脸儿,踏平鼓楼东,打遍东门里!&rdquo
口号都喊出来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小毛孩子们,现在想想,当时这都是乐儿!还好,我当时还算比较冷静,也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先顾不了找二黑,再说三龙到底怎么样了我心里也没底,他毕竟是内伤,我就说:&ldquo哥儿几个都静静,听我说两句,二黑那边咱肯定得找他去,不为我自己也得为咱西门里的挣了这把脸儿,可今天真正把二黑栽了的是蛮子,现在要说毒儿,二黑跟蛮子比跟咱毒儿大,但我估计以二黑现在的势力,他和蛮子碰不起,所以二黑得为攒人攒局做准备。
咱现在暂时先不用去找他,让他直接去碰蛮子。
如果他真和蛮子碰出火星子来了,咱就帮蛮子踢一脚,那时既能让蛮子高看咱们一眼,也借着蛮子的势力把二黑灭了。
你们说咱现在要是去碰二黑,咱是有那个势力还是有什么震得住人的家伙?先都省省吧,当下是咱先把眼前儿的事办了,宝杰你的姨哥不是已经去医院了吗?咱别让人家等咱,你和我还有石榴先去医院,别人就别跟着了,你们这一帮一伙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上山打狼的。
&rdquo宝杰答应道:&ldquo那就赶紧吧,钱要不够我再想法子。
&rdquo
众人散去,我和宝杰、石榴先去了医院。
姨哥正在急诊等我们,查看一下伤口,姨哥亲自为我缝合,眉骨和胳膊的伤最厉害,脑袋上倒不太严重,一共缝了21针。
石榴也一起擦了点损伤药。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一会儿去什么地方趴窝去还没底呢。
我一想,先找地方吃饭去吧,仨人想去西北角的伊兰餐厅。
半道路过老三家,宝杰一看,老三的三轮车在门口停着,他说去找老三一起去吃饭。
我没说话,那时我除了宝杰,跟老三、李斌他们还不算特别熟,只是见面点头之交,这在外面挨办了必定不是关公调,从我心里来说,根本不想把这事儿声张出去,但此时我对以后怎么办也没准主意了,早听说这老三是李斌、宝杰他们的军师,主意多、办法多、人脉广,就也没反对。
宝杰进院去找老三,我点根烟和石榴在门口等他们。
一根烟没抽完,老三就和宝杰一前一后从院里走出来了。
老三一见我缠了一脑袋绷带,胳膊也吊着,就笑道:&ldquo你这是刚从老山前线回来是吗?宝杰都跟我说了,咱先走吧,一边吃一边商量!&rdquo没一会儿,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伊兰餐厅。
这顿饭吃得让我长见识,老三和宝杰的经验人脉关系以及处理事情办法,都在饭桌上表露无遗。
四个人一个水爆肚、一个爆三样、一个黄焖牛肉、一盘素什锦、一瓶蚌埠白酒。
酒饭下肚,办法就已经商量出来了。
老三他二哥在天重上班,所谓天重,是指天津重型机械厂,简称天重。
老三他二哥平常住厂里宿舍,一会儿我和宝杰、老三一同去天重,把我安排在那里先避一避,连着再养伤。
石榴先回家,明天上课把病假条替我交给班主任,我再找个公共电话,跟家里说我去天明中学住到我姥爷那儿了,我姥爷是天明中学的老教师,平常住校,姥爷特别疼我,以前我也有事儿没事儿地往我姥爷那儿跑,我老爹不会觉得奇怪。
一切安排就绪,宝杰把老三那辆三轮车蹬来。
老三还让他给我拿了件劳保棉袄,宝杰蹬着三轮带上我,消失在去往北郊的茫茫夜色中,瑟瑟秋风,落叶飘零,江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