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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说,“独裁者C的情人,亦即是你的情人的分手信。
你们是青梅竹马,但在你15岁离家后失去联络。
于你从政多年间你们不曾见面,甚至不曾听闻对方任何消息。
然而在你当选NV党党魁前,你们恢复联系,陷入热恋。
当时她已经历一次失败婚姻,没有小孩。
你们很快开始同居……”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不清楚。
”男人Cassandra语气漠然,“或许她对政治实在毫无兴趣。
或许她已厌烦了你对权力的迷恋痴狂。
或许她认为你说谎成性。
或许她领悟到你终究不曾爱过她——”
“信里面怎么说?”
“那不重要。
都只是些表面说法。
梦中的客套话。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
“你又不知道了,是吗?”K冷笑,“真是残缺不全的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残缺不全的。
每一种存在都是残缺不全的。
”男人Cassandra凝视着K,“告诉我,你为何屠杀犹太人?”
“那是你植入给我的,我怎么知道?”
“是啊,你也不知道。
你甚至未曾亲自访视任何一所你亲手建立的杀人集中营。
”男人Cassandra轻蔑地,无声地笑了,“你全都忘了。
因为在梦境C之后,你又死了一次。
你还对剩下的梦境有兴趣吗?”他一一数算,“梦境D——殖民者之梦、白色恐怖之梦;梦境E——自我幽禁之梦、暴力者之梦;梦境F——原爆之梦;梦境G——通奸者之梦、种族隔离之梦……一直到梦境M。
还有10个。
你还想知道吗?”
K沉默下来。
他感觉自己脸颊与手指的抽搐。
一如梦境或其中暴烈情绪之残余,无数青白色电流自体内穿行而过。
“这么多梦境素材……都是Devi提供的?”
“正确,素材主要来自她。
”
K稍停半晌。
“好……在13个梦境之间,我死过12次。
”K问,“所以最后一个梦境是——”
“正确。
”男人Cassandra又笑了。
他似乎正戏谑模仿审讯者的角色,“你确实很聪明。
梦境M就是你的初生之梦。
”
“你们放在Eurydice家里的第三个梦境?”
“水瓢虫是M去放的。
但第三个梦境的素材确实是我留给她的。
那当然不是梦境M的全部,只是片段——”
“告诉我梦境M的详细内容。
”K激动起来,“……这回我又是谁了?一个杀妻者?背叛者?精神分裂症患者?”
“唯有梦境M我不必告诉你。
你自己知道。
”
“什么意思?”
“那是你最后的人生。
”男人回应,“你也注意到了。
在它之后,你没有经历模拟死亡。
换言之,那是最后的存留物。
你所记得的就是梦境M的内容……”
“不,你没有听懂我的问题,”K打断男人,“我的意思是,梦境M的逻辑是什么?”
“逻辑?”
“在之前的梦境里……比如你刚刚说的梦境A、梦境B、梦境C,尽管我所经历的全是些残缺不全的人生,但那毕竟存在一个约略完整的轮廓——若是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
”K说,“但梦境M……关于梦境M,为何我记得的如此之少?如此零碎?”
“好吧,我了解你的意思了。
”男人回应,“事实上,比起其他梦境,梦境M的内容原本贫薄。
如同你记得的;它牵涉了你身为生化人的自我认同、你的初生记忆,以及所谓‘情感净化’。
但基本上,梦境M本身之内容甚至比人类用以植入一般其他正常生化人的梦境更为贫乏短暂……”
“是吗?”
“是。
”男人Cassandra稍停,“举例来说,一般正常生化人在出厂时,理应明了自己的编号、出厂地点、工作单位等数据。
而这部分你完全没有。
”
“那么我其他的初生记忆呢?”K问,“那座雨后废墟……那水气、烟尘,湿润的温度,沐浴在夕晖中的小学操场……那是怎么来的?为何我感觉,那就像是这里?”
“你已知道你的初生记忆是伪造的了……”很奇怪地,男人Cassandra似乎迟疑起来,欲言又止,原先的张狂已不复见,“我必须说,事实上,你的初生记忆来自我的梦境……”
“你的梦境?你做的梦?”
“我做的梦。
刚刚我说过,此一据点建立于2190年左右。
2195年,于我偷取‘梦境植入’技术机密后,‘创始者弗洛伊德’启动,我开始构思弗洛伊德之梦的内容。
正是从建立据点那时开始,一个梦境重复造访我……
“那就是你的‘初生之梦’。
我梦见我在此处醒来,于此据点中。
废弃的12号生化人制造工厂。
这不意外,毕竟据点由我亲手建立,我必然对此了如指掌。
特别的是,在那复返的梦境中,我不是人类,而是个生化人——”
“不,这也不奇怪。
”K反驳,“如果你当时已身处‘创始者弗洛伊德’,如果你已开始构思‘弗洛伊德之梦’,你心中念兹在兹的,无非是关于一个生化人的诞生……”
“是,有可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正是如此。
”男人Cassandra看了K一眼,“但这就是梦本身不可解的部分了。
总之,我做了那样的梦,多次重复。
我决定采用。
换言之,因为巧合,这梦境变成了你初生之梦的素材……”
K喃喃自语:“现实侵入了梦境……”他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是我真正的出生地?”
“是。
这不是你的出生地。
与这里有关的只是一场梦。
你真正的出生地另有他处。
”
“但M说,我诞生于12号生化人制造工厂……”
“她不清楚。
”男人Cassandra解释,“那是我告诉她的。
我才是‘创始者弗洛伊德’的第一线执行者。
M的实际参与主要是在你伪造自己的身份之后。
”
“你为何欺骗她?”
“为了隐蔽所有的源头。
为了隐蔽我自己。
你出生的工厂只在制造你时用过一次。
我必须尽我所能摧毁它存在的所有痕迹。
”
“我真正的出生地在哪里?”
“我不知道。
”
“你不知道?”K近乎失控,“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出生地。
”
“你不知道?”K愤然反驳,“你制造了我,然后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出生地?怎么可能?”
男人Cassandra面无表情,像是事不关己。
“我真的不知道。
我忘了。
”
“忘了?……”K暂停,无比疑惑。
而后,一如刀刃翻转,忽然切入某一不存在之空间,他的意识曝闪于炽烈强光中。
K全身颤抖,脑内轰轰作响。
他的太阳穴剧烈疼痛,眼角蛭虫抽搐翻腾,如垂死挣扎。
“你说我死过12次。
”K问,“你,你死过几次?”
男人Cassandra抬起头。
他的脸部肌肤平静无波。
黑暗中,那静止的灰绿色眼瞳仿佛某种深海荧光生物之倒影。
“据我所知,一次。
”
“那是什么时候?”
“旅馆大火。
是旅馆大火。
”Eurydice突然插嘴,“2199年。
你欺骗了我们。
你遗弃了我。
那时我才九岁……你,你怎么忍心……”她哽咽起来。
“否则你以为,我如何能放任你被M招募为情报员?”男人Cassandra摇头。
他看向Eurydice,语气严厉,冷若冰霜,“这当然不是我的计划,也不在我预料中。
你被招募时,我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否则我不可能坐视M与你进行接触,不可能容忍M让你在第七封印中潜伏——”
“什么意思?”K问。
“Eurydice,我没有骗你。
那个作为你母亲的Cassandra确实已死。
”男人Cassandra凝视着Eurydice的双眼,“在那场旅馆大火中,她确实被夺去了性命。
她的尸体确实存在。
只是那并非意外,也不是第七封印所策动的间谍攻击,更无关乎生解内部的派系斗争。
“那是一次自杀行动。
人类Cassandra向自己的告别。
”男人继续说明,“过去的我的告别。
2199年前,我搜集了无数我自己的梦。
我同时将我的处境、我的人生做成详尽电磁记录。
利用这些素材,我制作了‘Cassandra之梦’——这梦境包含了作为Cassandra的身份认同、部分过去记忆,以及其他必要信息。
我策动旅馆大火,自杀于其中;而后,我委托我的单线情报员——其实就是J;我交代他,将‘Cassandra之梦’植入于我此刻的生化人躯壳。
我从人类变成了一个生化人。
“但有两点不同。
”男人Cassandra解释,“第一,我删去了其中的情感成分。
于制作‘Cassandra之梦’的过程中,所有过去作为Eurydice的母亲所经历的生命经验,只要牵涉到情感,几乎全被我剪掉了。
那些挫败的记忆,令人动容之瞬刻,爱的甜美,私密而细微的感伤……我全都放弃了。
我为自己制作的电磁记录同样省略了这部分。
换言之,我还是Cassandra,我依旧是‘背叛者拉康二组’的领导者与组织者;我记得所有该记得的事,但我忘记了与你的感情,忘记了与你父亲的感情,忘记了与M的感情……”
“但,但你还记得,”Eurydice脸上泪痕纵横,“我是你的女儿……”
“是,我记得这些。
”Cassandra回答,“所有该记得的我全记得。
无论是借由梦境或电磁记录。
但其中并无情感成分。
我不敢说全部情感成分都已被我清除净尽,但绝大多数如此。
于我,那已是一段单面向的,苍白的历史;没有意义。
况且,”他强调,“别忘了,我已不是人类,我同样经历了‘情感净化’,我是个情感淡薄的生化人——”
“你为何如此残忍?”Eurydice质问,“为何如此?”
男人没有回应。
他望向别处。
在那里,气流的来处依旧隐没于不可见的他方。
K正感觉到某种潮湿。
他想象黑夜中,细密微雨飘降于无人山间,花朵于永恒的寂静中绽放凋零。
“这是我的志业……”Cassandra回过头,眼中有着烟花般转瞬即逝的残影,“你们知道,‘创始者弗洛伊德’是个伟大的梦想。
尽管后来,我曾经历自我怀疑……事实上,直至此刻,我仍强烈质疑它的正当性。
这些辩证,我想M已与你们说了很多。
“‘第三种人’。
那几乎是唯一存在的,和平终结战争的可能性。
我可以对此一计划感到焦虑,我可以挣扎,但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创始者弗洛伊德’必须成功;否则一切牺牲均无意义。
我的青春、我的理想、‘生解’的存在都毫无意义。
在计划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一切都值得放弃——尤其当我知道,我居然有能力选择自己的样貌时……
“所以我决定这么做——”Cassandra的声音沙哑起来。
无数玻璃棱角擦刮着他流沙般的语音,“换一个身份。
变成另一个人。
变成一个坚硬的,无情感羁绊的人。
我选择死亡,因为死亡才是最绝决的断离,才是对‘身份’此事最尖锐的背叛。
当死亡临至,身份灭失,不会再有人追究什么,不会再有人怀疑你做了什么;当然,也不会再有人试图揣测你未来还能做什么。
我选择放弃情感,因为我知道那毫无益处。
如果我有什么弱点,那只能在这里,只能是……”
语音于此停滞。
地底下,12号生化人工厂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等等,”K突然问,“你方才说,你和过去的Cassandra有两点不同……”
“噢,是。
”男人Cassandra回答,“第二点不同在于,我不记得你的真实出生地;因为在资料转移过程中,我既没有留存与此有关的梦境,也没有将相关数据做成电磁记录。
”
“为什么?”
“在技术层面上,这同样是为了隐蔽所有的源头。
”Cassandra说,“为了隐蔽‘创始者弗洛伊德’,为了隐蔽我自己。
”
“在非技术层面上呢?”
Cassadra疲惫地笑了。
“坦白说,我不见得全然明白我当时的想法;因为那些资料也被我放弃了。
那曾存在于过去Cassandra的意识中,然而现在,一切已被死亡永久隔离。
或许我只是想,像你这样的人,一个曾亲历许多却又遗忘一切的人,也许,也许不该只拥有一个明确出生地……”
K闭上双眼。
他想起自己的伪造身份。
2179年。
缅甸仰光,生化人游击队的烧夷弹攻击。
他虚构的,死于焚城大火中的父亲母亲。
他也想起女歌手Adrienne不存在的童年。
彼处,海洋与浪潮弹奏着凯特·毕卓斯坦飘忽不定的梦境,风与日光晕染着广漠空间;随着蒲公英绒球的飞翔,小女孩们的细微笑语被吹拂飘送至不知名的远方……
“何以‘弗洛伊德之梦’竟是如此?”K睁开双眼,“何以你必须让我死过12次?我曾亲历,而后忘记;如此重复……这有何意义?”
“当然,这与‘第三种人’直接相关——”Cassandra稍停半晌,突然反问,“但我的问题是:K,假设最初‘创始者弗洛伊德’的主导者是你,你想象中的第三种人会是什么模样?”
“我不懂你的意思。
”
“你懂的,你懂,因为你必曾产生与我相同的困惑。
”Cassnadra说,“K,告诉我,于最初时刻,你为何隐藏自己的身份?你何以伪扮为人?你何必假造自己的出生记录,伪装自己在缅甸出生?”
K保持缄默。
“你再想想——”Cassandra继续质问,“在方才看见的梦境B(畸人之梦)中,你何必关心母亲的下落?在梦境C(独裁者之梦)中,你何必在意C的情人为何与他分手?你何必在乎?你不都该忘记了吗?”
“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都忘了,不是吗?”Cassandra凝视着K,“‘模拟死亡’。
一组植入中枢神经系统的类神经生物。
于人体神经突触与突触间的回路迷宫中,如瓷器般冰冷细致的,死亡的赝品。
在那一刻,‘逆镜像阶段’启动,自我崩溃粉碎,所有于生命历程中被结构化的记忆被瞬间拆解,还原为零散感官经验的碎片……”
“但重点就在这‘感官碎片’上。
”Cassandra转头望向梦的窗口。
墙面上,光影凝滞;如洞窟中的古壁画。
于彼处,岩石风化,时间无声流逝,而一切皆无人知晓,“是,你的记忆不曾存留。
你会遗忘它们。
但碎片还是碎片。
感官经验可能依旧存在。
”
“所以?”
“所以,如果这些零碎的感官破片依旧被留置、沉淀于意识底层,意思即是,在某个瞬刻,当意识的水流受到某种扰动,它就可能会被突然‘记起’……”
Cassandra稍停半晌。
似乎正等待着K的回应。
然而K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他唇齿微动,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必须再度回到DaedalusZheng和他的挚友PazCarlos身上。
”Cassandra说,“先前我提过,我掌握了数学家PazCarlos遗留的电磁记录;而这份电磁记录描述了DaedalusZheng的‘逆镜像阶段’假说。
但问题在于,即使是Daedalus本人,对‘逆镜像阶段’也并非全无保留。
“事实上,Daedalus确曾直接提到‘逆镜像阶段’过后感官碎片残留的问题。
”Cassandra解释,“简单地说,Daedalus推测,于‘逆镜像阶段’逆行完毕后残留的零碎感官串流,确实可能持续对人体之意识产生影响。
而在我所掌握的电磁记录中,数学家Carlos甚至直接引用了Daedalus的私人笔记——
“我不确定这所谓‘影响’可能达到何种程度。
”Cassandra复述DaedalusZheng的推论,“这很难预估,或者甚至没有预估的必要。
因为在实务上,当人类面临死亡,进入自我崩解阶段,那么生命必毫无‘以后’可言。
但这毕竟只是实务上的看法。
理论上,无法回避的可能性是,如若人的意识尚有‘以后’,那么这些遗留的、残存的感官破片,究竟会对人造成何种影响?
……设想两种情境:第一,于同一个生化人身上‘同时’植入两种认同的梦境;第二,于某种认同消亡或崩解之后再植入另一种认同。
第一种情境没有问题,它必然失败,因为人无法在同一时刻认同两个相异的自我。
而第二种情境则等同于,若‘自我A’崩解消亡之后,人可否重新建构、认同一个相异的‘自我B’?……”
“抱歉。
我无法理解。
”K打断Cassandra,“你的意思是,我被植入的每一个人生,在每一次‘模拟死亡’后,都有感官破片残留?”
“简化地说,正确。
”
“而这些感官破片依旧发生作用?”
“如我所说,问题正在于‘什么作用’——”Cassandra稍停,“理论上,无法排除它导致精神疾病的可能性,但概率不高;因为‘模拟死亡’毕竟已将绝大部分的自我认同拆解完毕……事实上,当初我的推测是,既然那是你作为人类的记忆,那么,那些残留破片之存在所代表的情感意义可能是:你生而为‘人’的乡愁……”
K闭上双眼。
黑暗中,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夕晖下的雨后游乐场。
那虚假的初生记忆。
离开游乐场后,他沿着溪岸静谧的小径走过几栋童话屋般的老公寓。
流水潺潺。
凉风轻拂。
一切景物都晕染在一幅明亮而温柔的水彩画中。
他在那里翻墙偷取了衣物。
他在河岸绿草地上遇见了一个褐发黑眼的小女孩。
如同神迹,小女孩向他绽开了花朵般的纯真笑靥……
所以,他会想“变成一个人类”?他会因为自己依旧保留有已成残片的“人的身份认同”,而意图成为一个人类?
“所以你拥有乡愁。
”Cassandra继续述说,“所以你可能思念你的母亲。
所以你可能同时背负着身为被出卖者与告密者的罪疚。
所以你可能同时经历了屠杀者与被剥夺者的痛苦。
你是背叛者。
你是杀妻者。
你是被虐者。
你是殖民者。
你是反抗者。
你是剥削者。
你是被压迫者。
你是被侮辱与被损害者。
你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
你吞噬了所有存在的梦境……”
“何必如此?”沉默半晌,K睁开双眼,感觉脚下虚浮,梦境的地域正转身离去,“这有何意义?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种人’吗?”
“这该问你自己。
”Cassandra回避了问题。
暗影中,他的声音满是血痕,尖锐而沙哑;但表情却迷茫困惑,“我也想问你。
我想问你。
是啊,这有何意义?人类的受苦有何意义?人类的恐惧有何意义?人类的同情有何意义?人类的残虐有何意义?人类对异类的歧视有何意义?人,有何意义?……”
“你为何让我‘想成为一个人’?”K打断Cassandra,“为何使我在身为生化人的同时,却又想成为人类?”
“这很奇怪……”仿佛未曾听见K的质问,Cassandra依旧陷落于自己困锁的迷雾中。
如一尊无人操控的,暂止的,虚悬的木偶,“你为何想成为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梦中,你经历了所有情感,所有存在的可能。
那就是全景。
一切事物的幽暗核心。
弗洛伊德之梦。
如果你还记得其中种种,即便那只是某些情感的残断破片……你怎么可能还‘意欲’成为一个人?”
“你成功了吗?”K问,“你认为你成功地创造了‘第三种人’?”
“不,我想我失败了。
”Cassandra缓缓摇头,“我错了。
我其实从来就没有能力创造第三种人。
你不是第三种人,你也永远不会是第三种人。
你只能是现存物。
你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