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伯年自尽,长兄掩身份(2/3)
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一边架子上的花盆。
响声惊动了沈林,他抬头看到了李向辉。
四目相对沈林转头看向他,他说话结结巴巴:“我刚到,我……什么也没听见……”
沈林冷冷地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你不是刚到,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
“您可以放心,我看到的听到的一定会跟你向局里汇报的一致。
”
沈林依旧死死地盯着李向辉:“你如果想立功,没必要听我的。
”
“我知道,可我跟着你时间长了,我不想换一个吕步青那样的上司。
”
关于胡半丁的死,沈林的选择了后者的解释,党通局这边,李向辉在叶局长处也帮沈林掩盖了过去,但现场疑点重重,叶局长并没有完全相信,而是暗示吕步青进一步调查着。
而且沈林试图用这个解释来瞒过沈伯年。
他专门走了一趟,到的时候沈柏年正在刻印章。
沈林酝酿片刻,硬把那句话憋出:“胡伯死了。
”
沈柏年随之手一抖,刻刀划破了手指,鲜血把下面的宣纸殷红了一片。
“发生了什么?”
“胡伯的死,怪我。
我没有想到那个陈伟奎投诚过来说有情报要交待是假的,是为了刺杀我。
他趁我不备抢了我的枪,如果不是胡伯,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
他一边给沈伯年包扎着,一边说道。
沈伯年呆立了半天,却是一副笃定的模样:“老胡的死,你没跟我说实话。
”
“那个共产党应该不会到家里来杀你,这不像共产党的作风。
”
沈林急促“父亲……”
沈柏年却举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老胡是为了你弟弟死的。
你跟不跟我说实话都没关系,只是别忘了,你答应过,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要为难你弟弟,你们是一家人。
”
这一句话后,两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门口的沈放,停止了对话。
沈放走了进来,沈林却转头离开,沈柏年又开始用刀子刻石头,只是动作更加缓慢,沈放就这样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沈柏年开口了:“你来了也不说话?”
“胡伯的事情,大哥跟你说了吧。
胡伯的身份……”
沈柏年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脸上有怅然的神色,他回头看着沈放,缓缓点了点头,沈放即刻了然。
“我早就该猜到了。
”
沈柏年看了看沈放:“你怎么看老胡?”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一份子,是我的胡伯,这个改变不了。
以前我以为一个人只要他愿意,就能将过去的经历全部抹掉,就能选择一份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过去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里。
就拿您和我来说,您的性格,脾气,为人处事的方式,都在我身上体现了。
”
确定了胡半丁的身份,沈放去见了任先生。
“胡半丁同志牺牲了,他是我们的人。
”
任先生这边也已经打探到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为确保安全,大家都是单线联系,很多同志一直到牺牲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
两人黯然,看着玄武湖远方的水面有水鸟飞过,掠过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
许久,任先生才开口:“看来你的身份沈林已经知道了。
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离开南京。
另外一条是……”
沈放没有去看任先生,淡淡地说道:“对付沈林么?”
任先生没说话。
“我看过党通局的案件记录,沈林掩护了老胡,也就是在掩护我。
”
“但我们无法掌握沈林的动作,你现在没暴露,不代表以后他不会说出来。
当然,于情于理,对付沈林,对你来说是很难的,组织上也不觉得沈林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所以,你还是离开南京吧,越快越好。
”
沈放摇了摇头:“不,除去这两条路外,还有第三条。
”
任先生意外,看了看沈放,面露疑惑。
“说服我哥,让他走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他话刚说出口,任先生当即否决:“这太危险了……”
沈放争取着:“希望组织上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试一下。
现在的沈家,我的父亲被抓了,胡半丁也死了。
这对沈林的触动很大,如果能策反沈林,也许我们可以获得更多。
”
任先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考虑到了其中利弊,继而缓缓说道:“我会向组织汇报,但这期间只能你自己承担风险。
”
沈放坚定:“相信我,他既然在掩护我,我就有机会。
”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但或许对沈放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雨天,兄弟两个相约而至。
别墅里,沈柏年一面泡茶,一面问:“老胡的后事料理妥当了么?”
提到老胡,两兄弟都有些伤感。
“他在徐州有个侄子,我给了些钱,让他侄子把胡伯的遗体送回了老家安葬了。
”沈林如是说。
沈伯年叹了口气:“那就好,人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
”
沈林忙跟话:“在最后的归宿到来之前,总要活的好好的才行。
”
就这一句话中的迫切,沈伯年便立刻就看出了沈林的奇怪。
“你今天有心事。
”
说完他又看了看沈放,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讲一句话,他又改口道:“不对,你们俩兄弟今天都有事。
”
沈林正在倒茶,听沈柏年这么一说,手抖了一下,茶壶里的水洒在了茶海上。
他在家中收拾沈伯年的衣物。
偶然翻出来一张诊断出,骨癌,晚期。
并且他申请了让沈伯年去医院疗养,但是上面有个要求。
这就是他和沈放今日钱来的目的。
沈柏年微微一笑:“说吧,到底什么事,别把你们给憋坏了。
”
沈林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爸……你的病历我看到了。
”
沈伯年惊诧道:“就为这个?生死由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沈放忙跟着说:“既然余下的日子不多了,您不是一直说想出去走走么?我跟我哥都不想您再被关在这地方。
”
沈伯年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沈林继续说着:“上面的意思是,让您写一份悔过书,就算把泄露的事儿交代过去了,这样您可以出去安心疗养,我和沈放也好陪您四处走走,在美国我也能找些关系,可以送您去看病。
”
沈柏年没说话,良久后,他忽然放下茶杯。
“你们是我的儿子么?”
沈林和沈放不说话了。
“我是身体有病,但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糊涂过,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劝我了,悔过书?嘿嘿,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
每个人在公理和正义面前都退缩的话,社会就不可能被改变。
当年,我既然想好了去革命早就想通这一点了。
”
沈放见他态度坚决,有些急了:“我能理解您,可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接受这个社会呢?”
“接受?我问你,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你们不想让我最后的时间在软禁中度过,我能理解,可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自己坚持的理想不顾一切,我一个垂死的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兄弟两个皱眉,却不知道从何再说。
多次未果,上面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24小时内,沈伯年还是不写悔过书,恐怕也就不用写了,到时候一切也就成了定局。
别墅里,接到通知的兄弟两个再一次默契地撞在一起。
沈柏年正在篆刻,见两个儿子进来,将手里的刻刀放下了。
“你们又是一起,还要劝我写那个悔过书?”
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他真的有些不耐烦。
沈林和沈放站在一边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柏年放下刻刀:“看来你们的上司给你们的压力不小啊。
”
他知道,上面看不上他这条命,相比于杀了他来振威,他道歉来正名似乎更重要。
“如果我还不写呢?”
“那恐怕我们俩得一直在这儿劝您。
”
他们两个趁势坐下,做出一副更加坚定的样子。
沈柏年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似乎不想让兄弟两个为难,忽然转了口:“那个什么悔过书,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林和沈放听了这话,相视一下,似乎轻松了许多。
沈伯年随即补充道:“但是,沈林,就算我同意写了,你也必须让党通局释放被抓的记者。
”
“好。
”沈林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沈放看了一眼沈林,四目交对,沈林毫无表情的地将目光移开了。
沈放明白沈林在欺骗父亲,那些记者都已经被判了重刑。
天已经很晚了,又为了等待沈伯年的悔过书,以防发生其他的意外,沈家兄弟两个晚上暂住在了紫金山别墅里。
早晨,日光稀薄,沈林先一步从沙发上醒来,他有些迷糊,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伸脚下地。
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异样,脚上怎么湿漉漉,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竟然全都是血。
沈林抬眼看去,只见沈柏年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那把刻图章的刻刀,刻刀的刀刃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他一只手耷拉着垂了下来,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毯,血水四散蔓开……
沈林呆住了,过了半天他才轻声地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似乎怕吓着熟睡的父亲。
眼泪吧嗒地落了下来,声音也终于喊了出来:“爸。
”
这一声将沈放也惊醒了,沈放一个翻身冲了过去。
两个人呆呆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等沈林从泪痕中缓过神来,才看到桌上那几份旧报纸。
报纸上面写着那些披露文件的记者被判了重刑,旁边是沈柏年写的最后的绝笔。
这个社会让人彻底的绝望,我不想在欺骗和谎言中苟延残喘,虽然我已经没有力气拿起炸弹和手枪,但我自有向这个丑恶的政党宣战的方式。
沈放你身上也有伤,但要照顾好妻子,别跟我一样。
沈林,你得善待苏静婉,她也是命苦的姑娘,我这些年病痛和孤僻的生活多亏了她的陪伴,如果有可能尽量找个好人家让她嫁了,别亏待她。
看着父亲的尸体,沈林情绪彻底控制不住了,他猛地揪住沈放把他压在墙边,掏出手枪指着沈放的头。
沈林压低的声音,嘶哑着说:“都是你,都是你让沈家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弟弟!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沈放很平静,眼光中毫无恐惧,缓缓而镇定地:“开枪吧,如果能让你觉得解脱,死在自己哥哥手里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
兄弟俩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沈林的手松了,枪掉在了地上……
沈伯年被和妻子葬在了一起,苏静婉打算年前离开南京,说是苏北有亲戚,要前去投靠。
一个家散了个彻底。
再往后,四九年一月,华东淮海地区的国共会战以国民党几十万军队被全歼而告终,共产党的军队随即团团包围了天津,国民党在长江以北的统治岌岌可危,长江以南也开始着手南撤的准备,一些部门率先迁往广东。
叶局长提前跟沈林打好了招呼,党通局在不久以后将会划归内政部,改称内政部调查局。
之后有说上两句夸他的话,就这样冠冕堂皇将他送了出去。
“党通局上上下下,无论从人品、忠诚度还是能力来说,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沈林,看这局势,如果党通局南迁,留下来坚守南京的,必将是你,我想你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