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3)
素来为父亲喜爱,昔日我在金陵,阿爹亦是如此,待阿兄有了女儿便知。
”颜逊与正室育有一子,名唤颜硕,幼学之年。
皇后顿了顿,又道,“况且,小七是女孩,世宗后便再无女帝,也是因世道不允;她年纪幼小,难登九五;君心似海,阿兄以为靖远郡王当年造反之事,陛下已然忘怀?”
后者,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些,颜逊深知。
颜家家风甚严,亦从无女人从政之例,是以颜逊从未将同为嗣君的唐潆放在心上,只是鸾仪卫突然复立,他难免疑虑重重。
再由皇后亲口说出,他便如服下一颗定心丸,狰狞的面目有所舒缓。
世家子,注重风仪,发了脾气,消了疑心,颜逊整了整衣襟,正了正冠帽,便欲离去。
临走时,总算捡回些“舅舅”应有的呵护后辈的态度:“阿祁故去后,阿爹膝下只你我、阿伶兄妹三人,自当手足相亲。
你既视她如己出,她便是我亲外甥女,来日我必善待。
”颜逊暴戾阴险,打亲情牌实在违和得很。
皇后不语,只静静看他离去。
待他身影消失,皇后拢于广袖内的手早已布满薄汗。
如盲人瞎马夜半临池,万分惊险,她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将自己适才与颜逊的对话回忆一番,推敲、琢磨。
忽而,殿外喧哗嘈杂,不待她移目去看,便有个小肉团扑到眼前,既而,乳娘与几位宫人紧随其后,歉意道:“小殿下欲过来,奴恐弄伤她,拦不住。
”
唐潆再如何小,也是金尊玉贵的殿下,她若执意,宫人不好阻拦。
皇后不施责,只弯腰,垂眸看着这脸色苍白的小人儿:“病中,不好好休息,何故起榻?”
久了,太久了,母后与颜逊今日密谈的时间太久了,她心里担忧极了,只是不好明说。
于是随口道:“儿想您,看不见您,伤口便疼。
”
皇后冷道:“那便疼着。
”
这是生气了,母后恼她不安心养伤,情话并非百试百灵。
唐潆垂下脑袋:“儿知错了。
唔……儿想您,见了您,伤口愈合快。
”
两种说法,言而总之,就是离不得皇后当然,后者更动听些。
皇后真是脑仁疼,也不知她这说伶俐话的本事是随了靖远郡王还是靖远郡王妃。
见她抬头,皇后很快隐去唇角的微笑,严肃道:“知错便回去,听乳娘的话,按时服药。
”
颜逊既已走了,唐潆便可放下心,更笃定要给父皇吹吹耳边风,剥夺颜逊的特权。
知错了,很懂得装乖,唐潆揪了揪皇后的袖口,眨着大眼睛:“阿娘要出宫么?报国寺?儿想吃报国寺的海棠糕。
”
皇后是要去报国寺。
颜逊已起疑心,她从未召见萧慎,若有联系,必是在宫外,而宫外,她仅出入报国寺。
她光明正大地过去,坦坦荡荡,恰可使对方如雾里看花,不敢轻下结论。
皇后点头:“你父皇与我,为你在佛前寄个名,佑你平安顺遂。
海棠糕,会给你带,不许多吃,牙要坏掉的。
”
寄名,即是古代父母令幼子幼女拜入佛门道教,由师父取一法号,以神灵驱除邪祟的仪式。
与真正的出家修道不同,无清规戒律束缚,只是图一平安。
皇后有此意已久,奈何了尘大师闭关不出,唐潆受了轻伤便如此骇人,皇后放心不下,听闻报国寺代方丈了缘大师是了尘大师的师弟,她欲寻他收唐潆作弟子,主持寄名仪式。
装着唐潆生辰八字的寄名袋已是备好的,皇后更了衣,便离去。
她走后,唐潆乖乖喝药,乖乖躺在榻上安养,思索该如何自然而然地给父皇吹这一耳朵风。
谨身殿。
未央宫已有宫人传讯,七殿下苏醒,医官前去诊脉,无大碍。
皇帝要过去探望,也不急于一时,只静静聆听王泊远的奏对。
这事情,王泊远本是不愿意做的,他骨子里瞧不上女人,妇人之心难堪大事。
可他掌吏部,吏部司天下之官,女官自然也归他管,如何说服皇帝,舌灿莲花是其一,有理有据是其二,王泊远嘴皮子笨了点,论吏部的理据他首当其冲。
王泊远:“太/祖皇帝设立亲卫军,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护佑京师禁宫安全。
直至世宗,因是女帝,亲卫军贴身随侍多有不便,又顺应女科武举,乃设立仪鸾司,鸾仪卫,先帝登基乃废。
女科武举,或投身行伍戍守边关或跻身鸾仪卫亲奉圣命。
近年,我朝戎马将歇,军功晋升之机骤减,女科武举已日渐式微,有悖于世宗圣训。
”
皇帝若有所思,御案上满堆奏折,皆是左右两相党派相互弹劾的奏本,看了便心烦。
皇帝:“世宗居不重席从谏如流,先帝与朕甚为敬仰。
鸾仪卫之事,废弛已久,如朽木锈铁,非一日可为之,卿有何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