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道热肠(3/3)
午就这么消磨过去。
下午要是兴致好,还能去澡堂子泡个澡,或者到茶馆听段相声。
到了饭点儿,家里要是懒得开火,胡同口的小馆子里要碗炸酱面,切盘酱牛肉,一顿饭也就打发了。
反正房租月月都有,只要不胡吃海喝,小日子过得比谁都踏实。
租房的人也是五花八门。
有刚进城的打工仔,租间小平房凑合住;有做小买卖的,赁间临街房开个杂货铺;还有跑单帮的生意人,租个院子当仓库。
房东对这些房客门儿清,谁老实本分,谁爱惹事,心里都有一本账。
碰上靠谱的房客,房租几年不涨都成;可要是遇上邋遢或者闹腾的主儿,到期一准儿撵人,绝不含糊。
当然,"吃瓦片"也不是光等着收钱就完事。
房子漏了得修,院墙塌了得补,下水道堵了得通,这些零零碎碎的麻烦事也得房东操心。
不过比起上班挣死工资,这点麻烦简直不算什么。
更何况,房子越老越值钱,尤其是那些挨着好地段的宅子,放上几年,没准儿就能赶上拆迁,那可是一夜暴富的美事。
我曾经有个老邻居,因为娘家姓那,人称那老太。
那老太也是大户出身,当时她都快七十岁了,头发花白,总爱穿一件藏蓝色的确良褂子,胳膊上永远挎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最值钱的家当——那串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
这串钥匙上挂着五把大小不一的钥匙,每把都对应着她那间小院里的出租房。
那老太的小院是祖上传下来的,典型的京城四合院格局,只是早就被隔得面目全非。
正房三间改成了两户,东西厢房各住着一家,连倒座房都单独出租了。
院当中那棵老枣树还在,树下摆着那老太专属的小马扎,那是她的"办公区"。
记得那时候的每月五号是雷打不动的收租日。
这天那老太必定起个大早,先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然后搬着她的小马扎往院门口一坐,帆布包往腿上一搁,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收租有个讲究——从不主动敲门催要,就坐在那儿等着房客主动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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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卖煎饼的老李总是第一个来交租。
这个山东汉子在胡同口摆摊十几年,最懂规矩。
每次都用旧报纸包着整整齐齐的钞票,上面还放着两张刚出锅的糖油饼。
"那大妈,您趁热吃。
"老李憨厚地笑着。
那老太接过来,总要假意推辞一番:"哎呦,又让你破费。
"可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不慢,转眼就把油饼塞进了自己的布兜里。
南屋的大学生小张就滑头多了。
这小伙子在附近上大学,租了间最小的屋子。
每次交租都要拖到太阳西斜,还总想讨价还价。
"那奶奶,您看我这月实习工资还没发..."小张话没说完,那老太太就眯着眼睛笑:"小伙子,要不这月房租给你抹个零头?"——她所谓的"抹零"向来是往上抹,280的房租能算出300来。
小张算不过她这把老算盘,最后总是乖乖掏钱。
那老太最得意的就是八十年代末那会儿。
改革开放刚起步,她敏锐地发现临街的两间房可以改成商铺。
她拿出全部积蓄,把房子重新装修,安上了明亮的玻璃橱窗。
很快,一间租给了开小卖部的河北夫妻,另一间租给了修自行车的老王。
这两间铺面的租金,直接让那老太太的收入翻了好几番。
当时普通工人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她一间铺面就能收一百五。
街坊们眼红得不行,那老太太却振振有词:"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发展个体经济!"
她对房客的挑选格外严格。
做餐饮的不要,嫌油烟大;带小孩的不要,嫌吵闹;做生意的要看营业执照。
有一回,有个想开录像厅的来找她租房,被她一口回绝:"我这房子干干净净的,可不能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冬天来临前,那老太太做了个大胆决定——给每间屋都装上洋炉子。
街坊们都劝她别花这个冤枉钱,她却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果然,第二年开春她就宣布房租涨价两成,理由充分得很:"我这可是带暖气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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