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x十字(1/3)
(为了让第十三章和剧情挂钩,这章格外的长,辛苦阅读了)
机场内,航班广播接二连三响起。
周遭是来往旅客的喧嚣声:父母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年轻情侣耳鬓厮磨讨论蜜月计划、毕业游的大学生、面露倦容,步履匆忙的商务人士。
乌奇奇在这熙攘的人流中,与一位眼含泪水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
她自然而然抽出一张外卖纸巾递给他。
男子连忙擦去泪水,匆匆道谢离去。
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侠客对她的行为大惑不解。
“你这是干嘛呢?”
乌奇奇对他的问题同样不解。
“嗯?就是顺手给他张纸巾啊。
”
“有点废话。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表示他看到了。
“那你问我干嘛?”
“我……”她那一脸真诚让侠客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你干嘛顺手给他纸巾?”
她挠挠头。
“顺手就是没多想啊。
但这是个好问题,我干嘛要那么做呢?”她边走边托着下巴沉思。
看到乌奇奇那么认真的样子,侠客忍俊不禁:“算啦,不重要,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
”
乌奇奇却还在思考:“其实是挺好玩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很多行为再自然不过,而你跟飞坦却常常觉得我奇怪?”
“因为我们对什么是‘正常’的行为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吧。
”侠客随口回答,目光扫过周围人群。
“但是你看,我们刚进机场时那个男人就坐在凳子上低头哭来着,而来来往往的人却没一个像你这样停下来,所以你是奇葩中的奇葩~”
乌奇奇惊讶:“机场这么大,你都能注意到这些?好厉害。
我根本没发现唉!”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言行举止让侠客忍不住笑说:“你这么可爱的家伙跟飞坦那冰棍在一起真是浪费了。
”
“冰棍是什么?”
侠客绕道而行,顺手从食品店的冰柜偷出一根冰棍,剥开包装递给她。
“给。
顾名思义,冰冰的一根棍子~像不像飞坦?”
乌奇奇含着草莓味的冰棒,幸福地眯起眼。
“嗯。
好好吃!”
侠客上下打量她,然后看向飞坦走在前方的背影,一副了然的表情,将声音拖得好长。
“哦——好、吃、啊。
”
“噗……”乌奇奇被突然加速的车狠狠碾过,被呛到满脸通红。
她不由得发自肺腑感叹:“厉害!不亏是飞坦的朋友。
”
飞坦瞥了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飞刀。
乌奇奇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双手献上已经被啃了两口的冰棒。
飞坦眼神不改。
她感受到嗖嗖的冷气,明确收到了‘今晚你会死很惨,不用挣扎了’的通知,她扁着嘴退回侠客身边。
看戏的侠客忍着笑问她:“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也太逗了。
小野人,你到底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回答他的是飞坦:“好奇么?”
侠客点头。
“想知道?”
侠客更积极地点头。
“那就好。
”飞坦满意说道,毫无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好奇心膨胀的侠客痛苦叫道:“话说一半,这招太残忍了!不愧是最擅长折磨人的家伙……”他转头追问乌奇奇,而她却乐意见他吃瘪,哈哈大笑,自是也不准备解释。
“两个混蛋。
”侠客愤愤骂道。
他从兜里抽出两本假护照,一本瞄准飞坦的后脑勺丢去,可惜被对方轻易拦截,然后握着另一本轻敲她额头。
“哼,来,拿好。
”
“这是什么?”乌奇奇翻开小册子,首页印有一张她不记得曾拍过的证件照,面容严肃,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她啊!而照片旁边的名字确实不是她的。
侠客解释:“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了。
”
“是我?这招也是你的魔法吗?”她翻阅着新护照,其中一页印了前往卡金的旅游签证。
她指着‘自己’的出生地点问:“怎么不写流星街?”
他反问:“笨~人怎么能来自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呢?”
“所以流星街的人都可以像这样胡编自己的身份吗?好好玩~”乌奇奇念出自己新名字:“乌拉·瓦拉??你给我起的名字也太随意了!下次我要叫乌·贼!嗯……总之,大家好,我是乌拉·瓦拉,一名……动物学家。
”她兴致勃勃瞎编着自己的身份。
侠客侧头看着身旁活泼的少女,笑听着她编造的复杂故事,却没告诉她,流星街的居民因无国籍的原因所以很难离开那座城市,他们甚至并不被世界认作是‘人’。
他也没有告诉她,很多离开流星街的人不是化身流浪汉,就是被当做雇佣兵、性奴、廉价劳动力而卖掉,或者被人贩子拐走。
侠客戏谑道:“动物学家?你背着这么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就像只企鹅。
”他交叉双臂,压在她看似笨重的背包上。
“企鹅是什么?”
“是世上最不怕冷的鸟类,跟冰棍很相配吧?而且胖乎乎。
”侠客趁飞坦不注意时偷偷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
她朝他呲牙。
他松开手,模仿着企鹅的步态,迈着小步,说:“走起路来像你,摇摇摆摆的。
”他掏出手机搜出图片给她看。
她眼睛发光,捧住他手机,几乎要连同他的大手一并握住。
“哇!长得好像[波加曼]!”
侠客呼吸不可察觉地顿了半拍,他又快速看了眼飞坦的背影,在心中感叹这小姑娘真不是省油灯,而且自己这是在玩火啊!思绪只乱了片刻,他面不改色问:“[波加曼]?也是种动物吗?”
二人这般你问我答,说说笑笑跟在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身后。
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机场员工在最前方引领着四位贵宾穿越人潮,藏在制服下面的天线很是隐蔽。
库洛洛扭头对身旁的飞坦说:“想不到你能和她这么健谈的人相处这么好。
”
突如其来的闲聊让飞坦措手不及。
他略微耸肩。
“大概是跟芬克斯他们训练出来的。
”说罢,他指指后方的金发大高个,说:“还有那只。
”
库洛洛轻笑:“原来他们的吵闹还有这种用处。
”他步伐不紧不慢,如同他说话的口吻。
“流星街情况怎么样?”
飞坦又是耸肩。
“郊区没什么变化。
还是臭烘烘的垃圾堆。
”走着走着,他皱起眉头。
“不过,她跟一个男的办了个图书馆、跟一老太婆弄了个什么时装秀,还拉了帮小鬼跟她演戏。
啧,事贼多。
”
每一个项目都让库洛洛挑眉,尤其是飞坦提到她就满是嫌弃的语气,金眸中却总夹着一丝暖意的样子。
他不说破,只是问:“演戏?是什么样的节目?”
“比我们当年的好多了。
她老是飞来飞去的。
”
听闻,库洛洛爽朗笑了起来。
之前就有许多人在犯花痴打量着他,这举动更是吸引了许多桃色目光。
三人的英俊外貌和自信姿态使得无人质疑他们身份。
他们就这样绕过所有队伍,直直走到登机口。
他们身旁的背包客或许会被误认为是帮他们拿行李的助理,不过仔细看就知道,蹦来蹦去的乌奇奇眼神里洋溢着一股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大气。
踏上飞艇前,侠客从机场员工身上悄声无息地收回了小恶魔天线。
————
飞船渐渐升至云端。
城市灯火在下方微微闪烁,似遥远的星辰。
在房间门口,侠客搂住乌奇奇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进来继续聊天,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话未说完,他狠狠被踹到走廊的墙上。
“喂,飞坦,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教小乌更多单词和歌曲啦。
”他辩解着:“她这么好学,你都不好好教她,实在太可惜了!”
飞坦牢牢扯住乌奇奇的手腕,对侠客不屑一顾。
“你就庆幸有团长在场,能护住你吧。
不然……呵。
”
侠客刻意拨弄自己的金发。
“拜托,我才不会傻到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挑衅你呢。
”
乌奇奇想要努力扒开禁锢住她的冰冷爪子,插嘴说:“保护措施确实很重要啊~”感受到身边的人爆发出浓烈的冷风,她缩头。
“啊哈哈,飞、飞坦。
我跟侠客还没聊完呢,呜——”她被扯了个踉跄。
被拖着走的她含泪朝二人挥手,质问道:“老板!侠客!你们不救救我吗?”
“见死不救是我们的特色~”侠客慈爱笑着同她挥手。
“好走不送。
”
“说好的团长会保护人呢!”她咬着嘴唇,扒住门框死死不放手。
侠客面带微笑,无情地指出:“你这样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
库洛洛被她那副难得小女子却又格外刚烈的样子逗笑了,他笑着轻声说:“这方面,团规只声明了不能杀害彼此。
那么晚安了。
”
泄气的乌奇奇被飞坦拖进屋里,重重摔到床上。
他摘下面罩,丢在地上,轻声细语说:“当我面跟别人打情骂俏很好玩,是吧?”
“我我我……”
砰——房门被甩上,隔绝了她的慌张和侠客好奇的探视。
“啧啧。
我会为她祷告的。
”侠客双手合十。
失去好玩的目标,他懒洋洋说:“晚安啦,团长。
我也去找点乐子了。
”
库洛洛点点头,二人分道扬镳。
侠客走在长长的过道里思索着去做什么好。
之前有个查票的空姐外貌与身材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还有这艘飞船也是个新型号,要不要劫机试飞一下?正想着,那位个子高挑,丰臀细腰的空姐不慎与他相撞,他手臂环绕住她的腰,她在他怀中依偎了片刻,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她连忙羞赧道歉。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看来他今晚的第一个目标自投罗网了。
————
被飞坦折腾了两个小时的少女沉沉睡着,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嘴里不时发出梦呓,逐渐蜷缩成一团。
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飞坦认得这个姿势。
他快速却轻柔地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
她以前睡姿总是四仰八叉的,还经常会踢打到身边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那几个小孩。
眉头紧锁,他轻拍她的背。
不久前一起穿越沙漠时,他时常会因为拍得太重或者过于粗暴的为她擦泪而不小心把她弄醒,后来他逐渐学会了调整力度,道理就像如果不想一刀子把人砍死就需要轻柔下刀一样。
轻轻拍着,很快,缩在被子里的人展露笑意,翻了个身抱住他的小腿。
她吧唧着嘴,嘴角一串哈喇子让飞坦狠狠翻了个白眼,真想一巴掌拍上去,但她睡得那么香,他不知不觉就发呆看了好久。
他披上衣服离开房间,在走廊中漫无目的地仓促徘徊。
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竟有那么一刻,他认为乌奇奇离开他、离开旅团会更好。
不。
这股不对劲从遇见她开始就存在了。
啧,还不如一开始就杀掉了,或者直接把她丢在流星街就好,何必带回来?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
他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痛叫,才发觉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刺穿了一个人肚子,盆腔里渗出的血液温暖。
他另一手割断那人的喉咙。
推开窗户,把尸体丢了出去。
还是这样简单,不去想她就不麻烦了,反正交给团长处理就好了,但是要是团长觉得她不适合怎么办?那么就亲手杀掉她吧。
想到她死去的样子、空洞的表情、再也不会笑的脸,他抿起嘴,很是烦躁。
啧。
想这么多干嘛!他逼自己放空头脑,拿衣袖擦去刚刚喷在脸上的血,任凭高空的冰冷夜风吹起他发丝。
————
飞艇骤降,舱内灯光忽闪,乌奇奇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甩到床下。
她揉着磕到的后脑勺哎哟叫着,同时打了个哈欠。
虽然飞船很快恢复了平稳,但她的胃却开始叫嚷起来。
屋里不见飞坦,她躺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又不解气地踢了两脚空气,这混蛋战斗力太强了!现在该怎么补充精力?是继续睡呢,还是出去觅食?
冲完澡,她边走边一手扶着发酸的腰,另一手摸着走廊剥落的墙纸,一路走到底。
在昏暗的咖啡厅内,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舷窗边上的少年。
他翻阅着摊在桌上的书,黑发微翘,额间露出那神秘的十字纹身。
乌奇奇坐在咖啡厅的另一端,时而眺望窗外星空,时而又望向那个静静读书的男子,欣赏着两幅美好的画作。
当他抬眼,目光相遇时,她仿佛掉进了很深的夜。
库洛洛将盘子向她推去。
“你听起来很饿。
吃吗?”忙于读书,他一时忘了吃掉准备好的零食。
说是一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太谢谢啦,老大。
我们分一半吧?”她嗖一下窜到他对面坐下,用风刃将杏仁可颂对半切。
她边吃边指着他未读的书,问:“团长,我能看这本嘛?”
他伸手,示意请便。
库洛洛将自己所读的书放置一旁。
他啜饮着冷茶,下颌垫在手背上,目光扫过她脖颈上的发紫的嘬痕,但不多停留。
耐心等她翻了几页后,他含笑询问:“好看吗?”
“嗯,很有趣!”
他眼底笑意更深了。
“什么有趣?你把书拿倒了。
”
乌奇奇大咧咧说:“哦,是吗?没关系。
这些字看起来像是在讲故事的小图画。
”她按住一个字,举起书本展示给他看。
【十】。
“看,这个长得好像你的纹身!”
库洛洛替她纠正书籍的方向,彼此的手指在书页间差点相触。
他沉吟片刻,然后点头:“是的,这些是卡金的象形文字,每个字符都富含多重含义。
这个字是‘十’,数之具也。
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
凡十之属皆从十。
代表了方向和完整性。
”
她虽没听懂他大段的解释,不过还是抓到了关键信息。
她歪头问:“方向和完整性。
这就是你纹身的含义吗?”纤纤素手在空中画出一横一竖两条线。
“这个……”他低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一时有些出神。
“也许吧……”
“你是头目。
”她再次在空中画出那个十字。
“所以是多么适合你的符号。
”
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严谨,那股威压让乌奇奇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不确定自己是否冒犯了对方。
就在她准备道歉时,他放松了神情,柔和地说:“谢谢夸奖。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联想。
”
乌奇奇放下心来,吐吐舌头:“希望我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你,我知道有时候我问得太多啦。
”
“不,提问是好事,它激发思考,促进成长。
”他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学会通用语了。
”
“嗯嗯,我觉得也是!”对于他的前半句话,乌奇奇连连点头,然后说:“我主要就是通过听和说学会的。
你大概也发现了,我超喜欢聊天的!”
“和飞坦?”
“对啊!虽然他没有很爱跟我聊啦,但是至少他总是听我叨叨~”
“喜欢和飞坦聊天啊……这倒也是头次听说。
”库洛洛若有所思。
“不过,我指的是学习语言这件事。
”
“呃,他确实教过我一些单词……”想到那家伙所教她的不良单词,乌奇奇脸有些发烫。
她避开库洛洛探究的眼神,视线落在窗外闪烁的星星上。
她将手贴在凉凉的玻璃上,有些怀念地说:“但主要是靠那几个孩子和那里的居民与朋友吧。
”
库洛洛支着下巴,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并充满好奇,所以乌奇奇就跟他分享了一些自己在流星街的所见所闻、所读的书、所遇见的那几个孩子。
他分析道:“你很容易就对别人产生信任。
不管是对刚见面的那几个孩子、流星街的居民,又或是对我和侠客。
”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
那自信和坚定令库洛洛闻之一笑。
“看来还没有人彻底瓦解过你的信任。
”
她皱起眉头,戳戳可颂包。
“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养成了这种不信任别人的态度吗?不断的试探和跟踪。
”
库洛洛神情坦然。
“并不需要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知道盲目的信任是很愚蠢的吧。
”
“盲目吗?我觉得有理有据啊。
正如你们在不断试探我,我也不断地从中了解到你们啊~”
自认从始至终为什么也没有表露的库洛洛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那你都了解到了什么?愿闻其详。
”
“太多了,说不完啦。
比如你爱看书,说明你爱思考和学习。
飞坦和侠客两个人明明都很有主见,但却信服和尊重你。
你不像我那样因为飞坦对你的信任而直接选择信任你,你并不准备直接信任我,而是非要自己做判断,很理智。
”她单手托着腮,打量眼前的男子。
“总是很从容自在,大局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不透。
自从认识你以来,和你聊了这么久,却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想让别人了解。
你没有像飞坦和侠客那样嫌弃我跟你们的不同之处,而是自然接受,呃,也可能是不在意吧。
还有我们之前在森林里,你试探我能力范围的时候,我不也反过来了解到了你比我厉害这件事?”
库洛洛也拖住腮。
能让他不厌恶的沾沾自喜态度很难得,大概是多亏她那副落落大方的风度,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却那么的适当。
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这件事也让他觉得好笑,但她并不是炫耀,而是乐于分享。
她所观察到的并未出乎他预料,他本就是个懂得自省的人,也早就知道她同样爱思考和观察,只不过思维方式常常同他所习惯的不同。
他颔首:“你倒看得仔细。
”
“是啊,毕竟你很好看啊。
”妈耶,等等,这么说是不是又要被飞坦揍了??她连忙改口:“我是说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在调情!”
他嘴角那抹微笑让她一时失神。
他说:“理解。
谢谢。
”
大概是她啃面包的速度突然太快了,他又把面前的餐盘推给了她,把另外那半也给了她。
库洛洛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口中虽然说着被试探、跟踪,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信任我们的样子。
毫无不适。
”
乌奇奇在心中的库洛洛观察日记里填上一笔:他也从来不会像侠客那样调戏她,而是风度翩翩。
她掸掸自己嘴角上的面包屑。
“是啊,很多动物都会观察新加入的伙伴,如果这是你习惯了解人的方式那就这样呗。
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要彼此了解的嘛,不论通过什么方式。
而且我认为我值得被信任,希望你观察完之后也是这个结论~”
这番言论倒是出乎他预料,库洛洛怔住的表现是极致的平静,稍微有些呆愣。
他幽幽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乌奇奇拿起另一半的可颂,在他面前晃晃。
“你不吃我吃了哦?”
回过神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道谢,囫囵吞掉,拍拍肚子,自言自语地点头:“其实我认为到处都是信任呢~”
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
世人多是自恋的,爱谈论自己的事情仿佛那是世上最有意思的,爱分享自己的观点仿佛那是唯一正确的。
所以只要掌握问问题的能力,就能引导话题走向你想要的信息。
不过此刻他倒是发自内心的询问:“是吗?怎么说?”
乌奇奇果然兴致勃勃分享她的见解:“恩!比如你喝茶,我吃面包,又或者每个去餐厅吃饭的人都是默认相信着饭菜中没有被吐口水、下毒什么的。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假护照。
“比如人们相信这本东西是真的,能代表我是谁、来自哪里。
比如人们相信这艘飞船会安全、准确地飞到目的地。
比如人们在舱室里熟睡,因为他们相信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比如人们在路上开车,相信其他人会遵守规则。
”
她拿出从小偷那里偷来的钱包,把一张纸币放在桌上,滑到他面前。
“再比如人们相信这张纸值一块面包,或者一张机票,多不可思议啊!”
库洛洛指尖按住纸币,将其在桌面上旋转着。
“你已经看穿了我们整个游戏。
这正是我们所打破的。
我同意,信任无处不在,这才是我们能够展开工作的原因。
”他拿起纸币。
“你说得对,这只是纸。
”
他弹了纸币一下,将其揉成一团,手腕一抖,就扔进了垃圾桶。
“金钱是虚构的。
是人们的集体想象和信任赋予了一张纸它的价值,还有我们银行账户里那串虚拟的数字。
一旦人们不再信任货币的价值,一个国家的经济便会崩溃。
”他转着掌中捧着的杯子。
“什么东西有价值,是由人们决定的。
你修复并毁掉的雕像能卖多少钱,取决于人们赋予它的相关历史和意义。
它是某国皇室的物品吗?还是属于一个失落的文明?买家还必须得信任这段历史。
又或者物品仅仅是看起来美观吗?又是什么让一个物品看起来'美丽'?”
这些问题似乎是针对他自己说的。
库洛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们偷走和贩卖的都是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用金钱或转账来做交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人们的信念为其赋予了价值。
”
乌奇奇托着脸颊,有些憧憬地感叹:“所以说,你们最终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
真美好。
”
他眨眨眼,回顾今夜彼此的对话,轻声笑道:“是啊,这不失为一种看法。
”
有了信任,才有背叛的可能。
信任和背叛,都是他们生活所必需的。
信任该给何人,又该从谁那夺走?
若开始就没有信任,便永远不会有背叛。
那双灰眼像暴风雨前般聚集的乌云,格外宁静。
视线逗留在她身上。
她笑笑,指向他们身旁的一摞书籍,说到自己另一种看法。
“书也都和想象力相关呢。
”
“非虚构、学术文章也存在。
”随后,他向她解释这些是什么。
“嗯嗯,我读过几篇科学期刊上的心理学文章。
里面有很多难词。
但即使是非虚构的故事,你还是得用想象力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吧?比如,为什么我们动动嘴皮,就能这样理解彼此?为什么你能看懂并理解卡金文字,但我不能?为什么看到一个‘十’字,你能懂它的含义,而我却只觉得那像你的纹身?语言和文字不就是人类的想象力吗?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这像魔法!在纸上画上不同的东西,然后瞧~它可以是钱,也可以承载知识,也可以只是一幅画。
我们只是在用纸来买更多的纸,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呢。
”
“魔法?”库洛洛闭上眼,顺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
他抚摸着从机场书店随手偷来的新书,这是一本古文献的重印本。
“嗯,语言是想象力,也是魔法般的心灵感应,才能让我们能听到并学习某人在数百甚至是数千年记录下的思想。
”
今夜为他带来许多新奇的领悟,他含笑起身,走向停止营业的咖啡厅柜台,如同这是他家一样。
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机器在夜深人静时嗡嗡作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悠闲地走回他们的桌子,放在她面前。
吃着喝着,一人安静地说话,另一个快乐地嘚吧。
她说的远远多于他。
她分享了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些有趣事,提到了几个黑帮曾经试图绑架她的朋友还有摧毁世界。
库洛洛饶有兴趣听着,她说的语言、地点和动物他都没听说过,她提到的黑手党并不符合他所知的任何大型帮派,但当然,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他想知道哪个大陆能容下她所有的宏伟冒险。
当他开口时,他只会提问或分享他对事物的看法,从不谈论他的过去。
晚些时候,侠客加入了他们,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她从侠客那里学到了越来越多的单词,因为他和她一样喜欢说话。
乌奇奇听他讲述以前蜘蛛们闯入宫殿,洗劫宝库。
他说他们最终被无法干掉的石头守卫赶出来,其中一个行动缓慢的团员叫窝金,脚被巨型的石头守卫踩得粉碎,所以飞坦,身为最快的,不得不把最大只的团员高举在他头顶。
那场景无比荒谬,因为飞坦明明是个小矮子,却不得不扛起将近三米高的窝金,其他团员甚至看不到飞坦,那画面就像是窝金浮在空中。
乌奇奇先是龇牙咧嘴,然后拍桌狂笑。
清晨时分,飞坦找到他们并加入了桌边,他靠在窗户上,将腿搁在她的腿上。
他说去年他回到了那座宫殿,烧毁了一切,连上次伤不了的那些石头守卫们也不例外。
他说那次窝金还故意放了个屁,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他早就把那混蛋扔了,管他去死。
乌奇奇和侠客同时爆笑。
就连库洛洛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咖啡。
咖啡师已开始上班,所以他付了饮料和简单的早餐钱。
餐厅里的人都在讨论昨晚飞艇上似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地上好多血,只是还没发现尸体。
开始降落的飞船缓缓穿过云层,透过云隙的阳光洒下金色光芒。
库洛洛吹着他那杯黑咖啡问道:“今夜你分享了许多故事,但我对其中一个很好奇,你在流星街的故事是怎么结束的?”
她看向飞坦,他只是闭着眼,双臂交叉,并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她摇头:“还没结束。
我会回去的。
”她啜饮着英式奶茶,缓缓讲述星星和老鼠的故事结尾,是的,她的故事未完结,但他们的,在这个世上,已完结。
侠客慌张抓起附近所有的餐巾纸塞到她手里。
他在桌子下踢了飞坦一脚。
“喂,你女朋友哭了!”
飞坦对这种关切只是不耐烦咕哝了一声:“什么鬼。
随她去,她会哭完的。
”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也对,你这态度算什么男友。
那就来我这吧,小乌~”他张开怀抱。
乌奇奇提醒自己答应过弟弟们自己要微笑。
她擦干泪水,嘻嘻一笑:“太晚了,我哭完了!”
“哎,可惜,错失机会。
”侠客开玩笑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凑近她。
“虽然你今晚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但是你知道不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傻,侠客。
”
“你不傻,但太天真了,随随便便就说了这么多。
况且从你的旅行事迹听来,你跟我们完全相反嘛。
我们可是绝世坏人。
”他双手挂在胸前,假装自己是僵尸。
“哇~”地一叫想要吓她。
乌奇奇抓住一只手,摇了摇,说:“我喜欢和你们做朋友,我会尽力帮忙的。
”
侠客隔着桌子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几乎让她窒息。
“太可爱了!飞坦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哎呦……”
一番厮杀之后,侠客重新坐到她对面,大大的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不过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学会话多是有代价的,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乌奇奇不解。
“什么意思?”
“就来赌我能不能凭借你透露的这么多信息找出你的好朋友们,怎么样?赌注是被我找到就杀了他们,因为是你暴露了他们。
”
“……笨蛋。
你这样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乌奇奇学着飞坦的惯用招数,一脚从桌下朝侠客踹了出去。
“我敢说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再也不会见到了。
只剩回忆了。
”
“啊?”侠客懵逼。
“原来都死了啊?”
她扁嘴。
“不告诉你了。
”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
有这么多信息,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来!”被激起斗志的侠客说完就低头刷起手机,可恨身边没有他惯用的电脑,一会去抢一台笔记本吧。
乌奇奇冷哼了好几声。
但是想到侠客这么说的原因,她又觉得实在没法责怪他,他只是担心她会到处乱说,把他和他的朋友置于危险中吧?谁让他们是通缉犯呢,再怎么嚣张也是要隐藏自己身份。
而且说不准他真能帮她找到回去的办法?于是她不哼哼了,改为跟着侠客一起追查她旧友们的下落。
她倾身,越过桌子看他的手机屏幕。
“你快点,要是能帮我找到回去的路我就原谅你。
”
“回去的路?所以你是因为回不去原本的地方,所以才说见不到他们,并不是他们死了?那么你这个小野人能是从哪来的呢……”
乌奇奇听着侠客的自言自语才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