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道家:主情派(2/3)
之阏明。
鼻之所欲向者椒兰,而不得嗅,谓之阏膻。
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谓之阏智。
体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从,谓之阏适。
意之所欲为者放逸,而不得行,谓之阏往。
’
“‘凡引诸阏,废虐之主。
去废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谓养。
拘此废虐之主,录而不舍,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万年:非吾所谓养。
’
“管夷吾曰:‘吾既告子养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矣。
……既死,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衮衣绣裳而纳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
’
“管夷吾顾谓鲍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进之矣。
’”
任从冲动而生活
以上《杨朱》篇描写的固然代表晋人精神,但是并不是晋人精神的全部,更不是其中最好的。
由以上引文可见,“杨朱”感兴趣的似乎大都是追求肉体的快乐。
当然,按照新道家所说,追求这样的快乐,也并不是必然要遭到鄙视。
然而,如果以此为唯一目的,毫不理解“超乎形象”的东西,那么,用新道家的话说,这就不够“风流”(就“风流”的最好的意义而言)。
《世说》中有刘伶(约221—约3)的一个故事,他是“竹林七贤”之一。
故事说:“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
人见讥之。
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世说·任诞》)刘伶固然追求快乐,但是对于超乎形象者有所感觉,即有超越感。
这种超越感是风流品格的本质的东西。
具有这种超越感,并以道家学说养心即具有玄心的人,必然对于快乐具有妙赏能力,要求更高雅的快乐,不要求纯肉感的快乐。
《世说》记载了当时“名士”的许多古怪行为。
他们纯粹任从冲动而行,但是丝毫没有想到肉感的快乐。
《世说》有一则说:“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
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
忽忆戴安道。
时戴在剡。
即便夜乘小船就之。
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
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任诞》)
《世说》另一则说:“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要于时贤隽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
向子期为佐鼓排。
康杨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
钟起去。
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简傲》)
晋人盛赞大名士的体质美和精神美。
嵇康(223—262)“风姿特秀”,人比之为“松下风”,说他“若孤松”,“若玉山”(《世说·容止》)。
钟会(225—264)所闻所见也许就是这些吧。
《世说》另一则说:“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
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识。
遇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客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
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
’桓时已贵显,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
弄毕,便上车去。
客主不交一言。
”(《任诞》)
他们不交一言,因为他们要欣赏的只是纯粹的音乐美。
王徽之要求桓伊为他吹笛,因为他知道他能吹得好;桓伊也就为他吹,因为他知道他能欣赏他所吹的。
既然如此,吹完听完以后,还有什么别的要交言呢。
《世说》另一则说:“支公好鹤。
住剡东峁山,有人遗其双鹤。
少时,翅长,欲飞。
支意惜之,乃铩其翮。
鹤轩翥,不复能飞,乃反顾翅,垂头,视之如有懊丧意。
林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养令翮成,置使飞去。
”(《言语》)
阮籍(210—263)、阮咸是叔侄,都是“竹林七贤”中的人。
“诸阮皆能饮酒。
仲容至宗人间共集,不复用常杯斟酌,以大瓮盛酒,围坐,相向大酌。
时有群猪来饮,直接上去,便共饮之。
”(《世说·任诞》)
支遁(314—366)对鹤的同情,诸阮对猪的一视同仁,说明他们具有物我无别、物我同等的感觉。
要有风流的品格,这种感觉也是本质的东西。
要成为艺术家,这种感觉也是本质的东西。
真正的艺术家一定能够把他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他所描绘的对象上,然后通过他的工具媒介把它表现出来。
支遁本人也许就不愿意做别人的玩物,他把这种感情投射到鹤的身上了。
虽然没有人说他是艺术家,可是在这个意义上,他正是个真正的艺术家。
情的因素
本书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