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北纬47度24分 西经17度28分(3/3)
出的数千条船只指明航道。
这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重要的疑问:鹦鹉螺号有胆量在英吉利海峡航行吗?自从我们重新向陆地靠近以来,尼德·兰又露面了,他不停地问我。
怎样回答他呢?尼摩艇长还是不见踪影。
让加拿大人瞥见美洲海岸以后,难道他要让我看看法国海岸吗?
此时,鹦鹉螺号始终在向南航行。
五月三十日,我在右舷望见了位于英格兰端角和锡利群岛之间的地端岬。
如果他想驶入英吉利海峡,那么就得径直取道向东。
但是,他又没有这么做。
五月三十一日整个白天,鹦鹉螺号一直在海上转悠,我因此而感到纳闷。
它仿佛是在寻找一个不怎么好找的地方。
中午,尼摩艇长亲自测定我们所处的方位。
他没有和我讲话。
我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是什么导致他如此忧愁的呢?是因为接近欧洲海岸的缘故?难道他心里产生了对被他抛弃的祖国的几许思念?那么,他会有何感受呢?是内疚还是后悔?这些问题久久萦绕在我的脑际。
我有一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尼摩艇长的秘密会偶然泄露出来。
第二天,六月一日,鹦鹉螺号仍然在漫无目的地兜圈子。
显然,它是在设法辨认大西洋上某个准确的方位。
像昨天一样,尼摩艇长又出来测量太阳的高度。
大海湛蓝,晴空万里。
东边,大约距离八海里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艘大汽轮。
轮船的斜桁上没有挂任何旗帜。
因此,我没法辨认它的国籍。
在太阳经过子午线之前几分钟,尼摩艇长拿起六分仪,进行着极其精确的观察。
海面上风平浪静,非常有利于他操作。
鹦鹉螺号纹丝不动,既不左右摇晃,又不前后颠簸。
此时,我正在平台上。
艇长测量完以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在这里!”
他又从舱口回到了舱里。
他是否看到那艘汽轮改变了航向,仿佛是在向我们驶来?我可说不上来。
我重新回到客厅,舱盖又被关上。
我听到往储水舱里灌水的水流声。
鹦鹉螺号开始垂直下沉,因为没有运转的螺旋桨不可能为它传递任何动力。
几分钟以后,它停在了833米深的海底地面上。
这时,客厅的顶灯熄灭了,舷窗的防护板打开了。
透过舷窗玻璃,我发现周围半海里方圆的海域被舷灯光照得通明。
我从左舷窗朝外张望,只见茫茫无际的宁静海水。
从右舷窗望出去,海底有一大堆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仿佛是一堆覆盖着一层灰白色贝壳的废墟,犹如上面盖着一件雪白的大褂。
仔细观察这堆东西,我觉得是一艘轮廓变厚的船只,桅杆都已齐根折断,看样子是从船艏沉入大海的。
这起海难事故肯定是发生在很早以前。
船的残骸上结起了这么厚的水垢,一定是沉没海底已有多年。
这是一艘什么船呢?鹦鹉螺号为什么要来这里为它扫墓呢?难道是一起失事将这艘船葬身大海的?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这一连串的问题。
这时,我听见尼摩艇长在我身旁慢慢地说道:
“从前,这艘战舰的名字叫马赛人号,船上装备着74门火炮,于一七六二年服役。
一七七八年八月十三日,马赛人号由朴瓦普—维尔特法里指挥,勇敢地与普雷斯顿号舰展开了对攻战。
一七七九年七月四日,它和德斯坦[2]海军中将率领的舰队一起援助参加了攻占格林纳达的战役。
一七八一年九月五日,它在切萨皮克湾参加了格拉斯伯爵发起的海战。
一七九四年,法兰西共和国给它更换了舰名。
同年四月十六日,它在布勒斯特加盟维拉雷—茹瓦耶兹的舰队,负责为一支由冯·斯塔贝尔海军中将率领的、从美洲运送小麦的船队护航。
共和国历二年牧月[3]十一日和十二日,这支运输船队遇上了英国舰队。
先生,今天是牧月十三日,公历一八六八年六月一日。
七十四年前的今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就是在这个地点,北纬47度24分、西经17度28分,这艘战舰经过了英勇的反击以后,折断了三根桅杆,海水涌进了船舱;三分之一的水兵丧失了战斗力,他们不愿投降,宁愿与356名海员一起跳海殉国。
于是,他们把国籍旗钉在船尾上,这艘战舰在‘共和国万岁’的呼声中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复仇号!”我喊道。
“是的,先生。
一个多好的船名!”尼摩艇长低声答道,双臂交叉在胸前。
注释
[1]原文如此。
[2]德斯坦(1729—1794):法国海军将领,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率舰队支援北美殖民地人民;法国大革命时期任凡尔赛国民自卫军司令,因涉嫌保皇而被斩首。
[3]法兰西共和历的第九个月,相当于公历五月二十日—六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