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屠杀(3/3)
轮更加稳当地吸引、诱惑和拖住那艘战舰!
月亮已经移到头顶,木星也已出现在东方。
万籁俱静,天空和大西洋在争相比静。
大海从来没有为月亮提供过如此美妙的明镜。
当我想到,天空和大海是如此深沉地宁静,而微不足道的鹦鹉螺号舱里却人人满腔怒火时,我感到浑身在颤抖。
这时,那艘战舰离开我们只有两海里了。
它已经缩小了相隔的距离,而且始终朝着暴露鹦鹉螺号位置的磷光驶来。
我看见了它绿色和红色的方位灯,以及悬挂在前桅主索上的白色信号灯。
一道模糊的反光照射在帆缆索具上,表明这艘船已经开足了马力:一束束火星,一块块熊熊燃烧的煤炭从船的烟囱里冒出来,仿佛是在向空中播撤星星。
就这样,我一直呆到早晨六点,尼摩艇长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那艘战舰距离我们大约还有1.5海里。
凭借拂晓的最初几缕曙光,它重又开始对鹦鹉螺号进行炮击。
鹦鹉螺号向它的敌人进行反击的时候不可能太远了,我和我的同伴们,我们将永远离开这个我不敢轻易作出评价的人。
我正要回舱里通知他俩的时候,大副来到了平台上,而且由好几个船员陪伴。
尼摩艇长没有看见他们,或者是不想看见他们。
鹦鹉螺号已经采取了某些可以被称为战斗准备的措施。
其实,战斗准备也非常简单:当做护栏围在平台四周的扶手绳已经被放下来;舷灯罩和驾驶舱也已经缩回船体。
这根长长的钢铸雪茄表面没有一处可能妨碍行动的突出部位。
我回到了客厅。
鹦鹉螺号始终浮在海面上,几缕晨曦已经投射进海水。
在轻微起伏的水波下,客厅舷窗的玻璃映照着旭日喷发出的红红朝霞。
可怕的六月二日开始了。
五点[1],测速器告诉我,鹦鹉螺号的航速在减慢。
我明白,它是在让敌舰靠近。
再说,炮声也越来越强烈,炮弹带着奇特的呼啸声纷纷坠入水中,在四周的海面上溅起了朵朵浪花。
“朋友们,”我说道,“时候到了!让我们握一下手吧!愿上帝保佑我们!”
尼德·兰神情坚决,龚赛伊十分镇静,而我却非常激动,勉强能够克制住自己。
我们来到图书室,我正要推开通向中央扶梯的门,这时听到上面的舱盖猛然关上的声音。
加拿大人向扶梯冲去,被我一把拦住。
一阵非常熟悉的水流声告诉我,潜艇上的储水舱正在灌水。
果然,不一会儿,鹦鹉螺号潜入了距海面几米深的水里。
现在采取行动已经为时已晚。
我明白鹦鹉螺号的意图,它不想攻打双层甲板战舰难以穿透的装甲,而是想攻击吃水线以下金属装甲保护不到的两侧船壳板。
我们重新被囚禁起来,被迫充当这起正在酝酿之中的阴森恐怖的悲剧的见证人。
再说,我们几乎没有时间思考。
我们三人躲在我的房间里避难,大家面面相觑。
我的大脑被极度的惊愕所占据,已经停止了思维。
我一直处在等待可怕的爆炸声响起这么一种难受的状态。
我在等待,我在倾听,我全身只有听觉器官还在工作!
此时,鹦鹉螺号的航速明显加快,它就这样冲了上去,整艘潜艇都在颤抖。
突然,我大叫一声。
撞击发生了,不过还不算严重。
我感觉到了鹦鹉螺号钢铸的冲角的穿透力,听到了摩擦声和船壳板破裂的声响。
鹦鹉螺号在推进器强大推力的作用下穿过战舰的船体,就像旗鱼的吻刺刺破渔网那样轻而易举!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疯了,我发狂了。
我冲出自己的房间,狂奔到客厅。
尼摩艇长在客厅里。
他一声不吭,神情阴郁、冷酷,透过左舷窗在向外张望。
一个巨大的物体在水中下沉。
为了丝毫不错过它沉没的情形,鹦鹉螺号跟着它潜入海底深渊。
我在相隔十米的地方看到了这艘船开裂的船体,海水正哗哗地直往里灌,接着是双层加农炮和船的舷墙。
甲板上满是黑压压的惊慌失措的人影。
海水在往上漫,战舰上不幸的人们有的正在往桅索上爬,有的正顺着桅杆向上攀,有的则在水中绝望地挣扎。
这些受海水入侵惊吓的人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目睹了这一切,因恐惧而瘫倒,全身僵硬,毛发直竖,两眼圆睁,呼吸急促,一声不吭,毫无感觉。
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把我粘在了舷窗的玻璃上!
巨大的战舰在慢慢地下沉。
鹦鹉螺号紧随其后,跟踪着它的一举一动。
突然,一声爆炸。
压缩空气炸飞了战舰的甲板,好像爆炸发生在底舱。
爆炸引发了巨大的海水推力,导致鹦鹉螺号偏离了航向。
这时,这艘不幸的战舰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挤满受害者的桅楼出现在我们眼前,接着是一根根被水兵压弯了的桅桁,最后是主桅的顶端。
随后,这团黑影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战舰上全体官兵的尸体也随之被一个巨大的旋涡卷入海底……
我转身面对尼摩艇长。
这个可怕的伸张正义者,名副其实的复仇天使还在张望。
当一切结束之后,尼摩艇长向他的房门走去,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我目送着他。
在他房间底端的护墙板上,在他心目中的英雄的肖像底下,我看见一张一个年纪尚轻的妇女和两个小孩的半身照片。
尼摩艇长对着这张照片凝视了片刻,向他们伸出双臂,然后跪倒在地上哽咽起来。
注释
[1]原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