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悬停在铺开的明黄诏书上,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金戈铁马般的力度,重重落下!
朱红的御批,如同流淌的鲜血,又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诏书上龙飞凤舞:
“敕令:陕西五路经略安抚使种师道,接旨之日,即刻轻装简从,星夜兼程,入京陛见!沿途州府,全力支应,不得延误!钦此!”
最后一个“此”字,笔锋拖曳,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急如星火的焦灼!
“梁方平!”赵桓的声音如同冰刀,斩向侍立在暖阁阴影里的内侍省都知。
“奴婢在!”梁方平如同鬼魅般迅速现身,躬身听命。
“此诏,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直送延安府种师道之手!若有延误——”赵桓冰冷的目光扫过梁方平瞬间绷紧的身体,一字一顿,“提头复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奴婢遵旨!万死不辞!”梁方平声音发颤,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双手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接过那卷犹带墨香的诏书,转身疾步冲出暖阁,瞬间没入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苑里迅速远去。
暖阁内,重归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
赵桓缓缓踱到窗边。
雕花的木窗紧闭着,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却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阴冷。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窗棂。
窗外,是沉沉的、死寂的黑暗。
宫苑里积着厚厚的雪,在石灯笼微弱的光晕下泛着惨淡的灰白。
几株嶙峋的老梅树在寒风中伸展着枯黑的枝桠,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鬼爪。
“李卿,”赵桓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如同窗外的夜色,“你说……种老将军,此刻……在做甚?”
李纲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老将军必是夙夜忧叹,恨不能提劲旅,直捣黄龙!”
赵桓沉默着,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无意识地划动。
前世那些模糊而惨烈的画面再次翻涌——太原城头饿殍枕藉的军民,老将军星夜驰援却受阻于朝令的悲愤……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但愿……”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烛火吞噬,“但愿他……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
“报——!”
一声嘶哑、尖锐、带着长途奔袭后力竭破音的吼叫,如同垂死野兽的悲鸣,猛地撕裂了福宁殿后苑死水般的寂静!也狠狠刺穿了暖阁内凝重的空气!
紧接着,是沉重、杂乱、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滚石般砸在冰冷的雪地上,伴随着铠甲甲叶疯狂撞击的刺耳哗啦声!直扑暖阁而来!
李纲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赵桓霍然转身,瞳孔瞬间收缩!
“砰——!”
暖阁厚重的门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烛火被狂风吹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一个身影,如同从血池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重重地、几乎是翻滚着扑倒在暖阁门口冰冷的地砖上!
来人浑身浴血!厚重的铁甲早已破烂不堪,被暗红的血污和泥泞的雪水泥浆糊满,肩甲处一道狰狞的裂口,露出里面翻卷的皮肉和森森白骨!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披散的乱发被凝固的鲜血黏在额角、脸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眶!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全靠手中那杆折断的、同样沾满血污的长枪支撑着身体。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浓重的血沫。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那双几乎被血污糊住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御案旁那抹玄色的身影!
“陛……下……”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西……西路军情……急……急报……”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暗红的血块,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