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潭锁真龙·佛光动北疆(2/3)
你…回来…回来啊——!”】他嘶吼着,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濒死的绝望,泪水混合着血水、污物,肆意横流!
这凄厉绝望的呼喊,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穿了静尘师太(徐仪华)强行筑起的心防!她背对着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藏在僧袖中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看到他那双绝望哀求的眼睛,看到他那被自己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冰封的心防会瞬间土崩瓦解!她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那具冰冷颤抖的身体…
可她是静尘!是斩断尘缘的佛门弟子!
情爱皆空!尘缘已尽!
巨大的痛苦和撕裂感,如同两股狂暴的飓风,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转身的冲动。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朝着门外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师太…”王彦带着哭腔看向她离去的背影。
静尘师太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她没有回头,只有冰冷到极致、仿佛不带任何人间情绪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在青石板上,清晰地传回:
“好生…照料。
生死…有命。
”
说完,她决绝地跨出门槛,灰色的僧袍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夜色中,只留下禅房内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哭嚎和浓烈的血腥气。
门外,风雪呼啸。
禅院四周,是王钺带着京营士兵布下的、密不透风的冰冷岗哨。
一双双警惕而充满敌意的眼睛,如同暗夜中的狼群,死死盯着这间小小的禅房。
禅房内,朱棣看着那决绝消失的背影,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最后一丝希冀的光,熄灭了。
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再次将他吞没。
他眼中的疯狂和哀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身体的剧痛和肺腑的冰寒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飘散。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意识A沉寂前最后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回响,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掠过脑海: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
他还能生吗?
在这铁桶般的囚笼里,在这彻底失去她的世界里…
黑暗,彻底淹没了他。
只有王彦压抑绝望的哭声,在炭火噼啪作响的禅房里,显得格外凄凉。
就在朱棣意识即将完全消散之时,一道微弱的光芒突然在他的识海中亮起。
这光芒逐渐汇聚,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竟是意识A(永乐帝)。
意识A看着意识B这副凄惨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罢了,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意识A低声呢喃。
他开始调动朱棣体内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生机,引导着体内的气血运转。
在意识A的努力下,朱棣的呼吸渐渐平稳,体温也不再下降。
王彦惊喜地发现王爷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在禅院外,静尘师太虽然脚步决绝,但心中却如乱麻一般。
她在风雪中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悄折了回来,躲在暗处观察着禅房内的动静。
当看到朱棣情况好转,她那冰冷的脸上,竟隐隐有了一丝动容。
此时,齐泰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王钺的消息,却不知朱棣已在生死边缘悄然迎来转机。
静尘师太(徐仪华)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风雪弥漫的门口,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朱棣(意识B)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星火。
那只伸向她的、沾满血污和秽物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床沿,指尖微微抽搐着,仿佛还残留着试图抓住虚无的徒劳。
【“呵…呵呵…”】他口中溢出的破碎笑声,如同被寒风撕裂的破布,充满了自嘲、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意识深处,意识A(永乐帝)那沉寂前最后关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念碎片,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嘲讽。
生?在这铁桶般的囚笼里?在这彻底失去她的世界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体的剧痛和肺腑的冰寒如同苏醒的毒龙,瞬间撕咬上来!冻伤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碎玻璃,尖锐的疼痛直冲头顶!额角、肩头崩裂的伤口在粗布棉被的摩擦下,火辣辣地疼,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包扎的布条,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
而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疯狂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热量,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僵硬。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带着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迅速吞噬着他的意识。
王彦绝望的哭喊、慧明师父焦急的诵经声、炭火噼啪的微响…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深渊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黑暗中顽强闪烁的萤火,猛地从意识最深处挣扎出来!
不是意识A的帝王智慧,不是洪武二十五年的燕王雄心,甚至不是求生的本能…
是**仪华**!
是徐仪华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带着嗔怪的笑意看着他练武归来满身尘土的样子…
是她指尖温热的触感,轻轻拂过他眉宇间因政务烦忧而蹙起的褶皱…
是她身上那淡淡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馨香,在无数个秉烛夜谈的夜晚,萦绕鼻尖…
是她在得知他可能被削藩时,那强作镇定却微微颤抖的声音:【“妾与王爷共进退!”】
是她在佛前,那空洞、冰冷、如同万年寒冰的眼神,和那飘然落地的、刺目的青丝…
【仪华…】
一个名字,如同最滚烫的烙印,狠狠烙在他濒死的灵魂上!带来的是比潭水更刺骨的冰冷绝望,更是比烈火更焚心的、深入骨髓的、无法割舍的爱恋与痛楚!
他不能死!
他怎么能死在她面前?死在她刚刚斩断尘缘、心如死灰之后?这岂不是坐实了是她逼死了他?这岂不是让她本就破碎的心,再背负上永世无法解脱的枷锁和骂名?!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无尽爱意、滔天愧疚与孤注一掷执念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爆发,猛地冲垮了身体的极限和意识的黑暗!这股力量如此纯粹,如此野蛮,完全超越了理智和伤痛!
“呃啊——!”朱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涣散,却燃烧着一种非人的、执拗的光芒!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如同离水的鱼,在硬板床上剧烈地弹动、挣扎起来!仿佛要将那束缚他的冰冷和死亡彻底甩开!
【“冷…好冷…”】他的牙齿疯狂地打着颤,咯咯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刺耳的哨音,仿佛要把冰冷的空气连同肺部的血沫一起撕裂!【“仪华…仪华…别…别走…”】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双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抓着,仿佛要抓住那个早已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
“王爷!王爷您别动!伤口又裂了!”王彦哭喊着扑上去,想按住他。
“药!快!参汤吊命!”慧明师父也急了,顾不得许多,将一碗滚烫的、用老山参须熬成的浓稠汤汁,递给王彦。
朱棣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的意识在剧痛、寒冷和濒死的恐惧中剧烈地燃烧、沸腾,只剩下一个名字,一个身影!那身影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是他沉沦冰海时唯一想要抓住的浮木!
【“水…水…”】他混乱地呓语着,目光涣散地在屋内扫视,最终,竟死死盯住了炭盆旁地上那滩尚未清理干净的、混合着血沫和冰碴的、冰冷的呕吐物!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竟挣扎着伸出颤抖的手,朝着那滩污秽之物抓去!口中含糊地喊着:【“仪华…渴…水…”】他似乎将那污秽之物,当成了可以解渴的水源!这举动,比之前的任何“疯癫”都更令人心碎!
“王爷!不能啊!”王彦魂飞魄散,死命抱住朱棣的手臂。
“按住他!灌药!”慧明师父当机立断,示意另一个帮忙的僧人按住朱棣的肩膀。
滚烫的参汤强行灌入朱棣冰冷的口中。
他被呛得剧烈咳嗽,参汤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抗拒。
那滚烫的液体流入冰冷的胃部,带来一丝微弱的热流,仿佛暂时驱散了一点点刺骨的寒意,让他混乱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就在这短暂清明的瞬间!
他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猛地聚焦!视线穿透了按住他的僧人,穿透了哭嚎的王彦,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
门口!
静尘师太(徐仪华)不知何时,竟去而复返!
她依旧站在门口的风雪中,灰色的僧袍被寒风吹得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光洁的头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青白。
她没有进来,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但她的目光,却如同两柄冰冷的锥子,穿透了屋内混乱的空气,死死钉在朱棣的脸上!钉在他那试图抓向污秽的手上!钉在他那糊满血污、涕泪和绝望的脸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朱棣眼中的疯狂、痛苦、混乱,在看到门口那个身影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纯粹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哀伤和…哀求!那眼神里没有帝王的威严,没有亲王的骄傲,只剩下一个男人在生命尽头,对挚爱之人最卑微、最绝望的挽留!
【“仪…华…”】他嘶哑地、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生机。
那只伸向污秽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不再挣扎,只是那样死死地看着她,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她冰冷的、灰色的身影。
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汹涌滑落,滚烫地砸在冰冷的床板上。
【“…别…丢下…我…”】他嘴唇翕动着,几乎发不出声音,但那口型,那眼神,那汹涌的泪水,却将这三个字,连同他濒死的灵魂,一同捧到了她的面前!这是剥离了所有身份、所有伪装、所有算计后,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最原始、最绝望的乞求!
静尘师太的身体,在朱棣那绝望哀求的目光和汹涌的泪水中,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她藏在宽大僧袖中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了皮肉,一丝殷红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被灰尘掩盖。
那冰冷如石像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一丝痛苦到极致、挣扎到极致的裂痕!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张让她心如刀绞的脸。
目光扫过屋内狼藉的地面,扫过那滩刺目的呕吐物,扫过王彦绝望的眼神,最终,落在了那烧得通红的炭盆上。
没有言语。
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屋内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风雪吹拂着她灰色的僧袍,勾勒出她单薄而挺直的背影。
她抬起脚,一步,一步,再次朝着门外风雪弥漫的黑暗走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之上。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再次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时,一个冰冷、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清晰地传回禅房,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