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尽(2/3)
白瓷一样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住,瘦小的身子向前倾,声音变得尖锐凄厉:“煜?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她的面色猛地转为煞白,突然扭头看着我,呵呵地笑,“你还是带了一个贱女人回来对不对?你怎么还是总护着别的贱女人?难道我还不够好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她每问一句话,声音就凄厉一分,问到最后,尖锐的童声几乎像要撕破喉咙。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差一点就靠上围墙:“你说什么?他不是煜,你认错人了!”
云自心咯咯地笑:“认错人了?不会的,那么英俊的一张脸,这一生只看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碧蓝的眼中射出狠绝的光芒,手掌蓦的向我拍来,几尺外的白影倏忽间到达身前,有道青光却更快的直刺向她的咽喉,夹着寒气的掌风从我耳边扫过,云自心的手腕一转,轻巧犹如折梅,手掌已经击向萧焕胸前。
极快的几个起落,她的身影和萧焕缠斗在一起。
甩开枪匣,飞快的把子弹填满,举起□□,对准衣袂翻飞的云自心。
她和萧焕的身影在极快地交错,几次捕捉到了她的破绽,我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不敢开枪?”一声笑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急忙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站在院落另一边的兰若愔,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微低着头,他勾起的唇角上,有一丝奇异的微笑。
我猛然转身,直觉地把枪口对准他。
子弹擦着兰若愔的面颊飞过,下一刻,我的颈中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顿时漆黑。
仿佛是在无休无止的滴水声中醒来,睁开眼睛后,触目是一片雪白。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地板,还有背对着我而坐的那个雪白的娇小身影。
明白过来我是落到了云自心手中,居然也没什么紧张害怕的感觉,反倒比初见她时的震惊好上很多。
无处不在的冷气刺得全身的肌肤都在疼,但是四肢都还能动,穴道也没有被封住的样子。
说起来我离了□□,本身那点拳脚功夫有限的很,也根本没有封穴道的必要。
试着站起来,从地面的酷寒来看,我被放到地上的时间也不长,要不然身体也不会还有知觉,揉着有些酸楚的肩膀,我向云自心的背影笑:“云前辈,连杯热茶都没有,您这待客之道,未免太简略了点吧?”
没有回答,云自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安静的仿佛一座雪雕。
偏了偏头,还是看不到她的脸,就在我疑惑的要蹋前一步时,她突然开口,稚嫩而清脆的声音里有种不协调的沧桑:“好好坐着,打断我缅怀过去,对你没有好处。
”
即便知道云自心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名,年纪绝对也不小了,可是听这么一个外貌和声音都是十二岁少女一样的人,用这种口气说着“缅怀过去”,还是有些怪异。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干别的,只好原地站住,不再说话。
又出神的望着眼前,隔了一会儿,云自心突然自己开口,还是那种沧桑又带着淡淡疲惫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了二十一年了,等着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我带回过很多少年,每一个都美丽年轻,有着花朵都嫉妒的容颜,有一个甚至长得很像他,眼睛又黑又漂亮,可是他却不会再回来了。
”她直视前方,淡淡的重复,“煜他不会回来了,他被我害死了。
”
虽然从名字以及种种迹象就能猜得出来,我还是小心地问:“煜是……萧煜吗?睿宗皇帝?”
“是睿宗吗?”云自心依旧不回头地望着前方,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死后人们怎么称呼他,我只知道他叫煜。
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笑起来很温暖,却又很悲伤的煜。
这样的一个煜,我却把他害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语气太哀伤,我忍不住出口安慰:“我见过他的,煜他还没有死。
你也……不要太自责。
”
回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云自心慢慢摇头:“你说的不对,煜已经死了……二十一年前,我看着他跌到池水里,看着血从他脸上流下来,煜死了,就死在这里。
”她边说着,边缓慢的举起手臂,指向脚下。
刚才站得太靠内没有看到,现在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她正对着的脚下,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池塘,澄澈的池水一丝波澜都没有,几乎和白色石块砌就的池壁平齐,看上去就如镶嵌在石中的一块巨大水晶。
她说归无常曾跌到这个水池里过,那就是归无常曾经到过这里了?
我虽然从她的话里猜出她跟归无常,也就是睿宗皇帝是有些渊源的,却没想到当时贵为天子的归无常竟然会来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直坐着不动的云自心突然侧了身子,白瓷一般精致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煜来了,煜要进来了!”
她方才刚说过“煜已经死了”,现在又说“煜来了”,这个人的脑筋颠三倒四简直不可理喻,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颈边一凉,随即身体就僵直了不能动弹。
一指将我的穴道封住,云自心随即就挟着我飞快的转入一道墙壁后的内室,紧接着,还未来得及打量下室内的陈设,我就被丢下。
极度冰冷的什么东西瞬间漫过身体,连呼吸都在这一刻被遗忘,似乎只过了几个刹那,又似乎过了很久,我才猛地吸进一口气,喊声却没冲出喉咙,后颈又是一麻,云自心连我的哑穴都已经点上。
拼命用余下的一点神志对上她的脸庞,我只看到她低头望着我,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恍惚。
随即她衣袖一摆,转身就走了出去。
白色的石壁在她身后飞快滑上,彻底隔绝了这间内室和外面的连通。
身体四周的寒意一阵阵涌上头顶,我用牙齿狠狠咬住舌尖,在尝到一丝甜腥的同时,终于能保持住清醒打量四周。
如果说刚才那个房间里空荡的只剩下雪白的话,那么这里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四面封闭的白色墙壁之外,这里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而我所在的位置,是地上紧靠着隔墙的一个仅有三尺见方的冰池。
说冰池,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池中虽然装的是水,但四周的池壁却晶莹透亮,看上去仿佛是冰一般。
水池的最高处也不过凸出地面一尺左右,却深得刚好没过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外室中那一池水是否很冷,但是这一池水的冰冷却绝对超过我以往接触过的任何水池,这池水的冰冷也超出我以往的任何经验。
静止的水没有一丝流动,我却觉得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匕首在不停地刺到我身上。
本来在这样接近冰的水中,我的身体会很快被冻僵,我大概也会很快被冻死,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凛冽的寒意却没有一丝一毫褪去的迹象,仍旧是不断地刺痛着我的全身。
全神对抗着寒意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墙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含着一丝雀跃和忐忑:“煜,你来了……”
原来那道隔开两个房间的墙壁是不隔音的,我正想着,视线正前方的墙上有白影一晃,一个身影随即往外走了几步,随着她身形的移开,我才发觉我眼睛的正前方,是一小块镶嵌在墙壁中,似冰又似玉的东西。
不是很大,嵌在白色的墙壁上也很不显眼,但是却刚巧能让我透过它朦胧地看到外室的情形。
云自心叫了“煜”之后,就走到池水边站住,越过她的身体,可以看到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青色的身影。
似乎是怕那个人训斥,又担心他会不高兴,云自心又迟疑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开口:“煜,我是怕你不来,所以才会这样,煜……你生气了么?”
隔了片刻,那个青衣人终于温和开口:“你想要让我过来的话,告诉我就可以了,不需要用这种方法。
”
这是萧焕!刚刚还不确定是他还是归无常,我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泪水就顺着早已麻木的脸颊流了下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云自心果然带了些欣喜:“煜,你不怪我?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萧焕似乎是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想要跟你动手,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了她。
”
不过是很平和的要求,云自心的声音蓦然拔高起来,尖利刺耳:“你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从来都是为了她!”她忽然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夹着莫名的凄厉,配着她稚气未脱的童声,听起来分外诡异,“好,你为了她才来对不对?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是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