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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人(1/3)

我叫徐云风,我是过阴人。

     可是我现在身上什么法术都没有了。

    我经过那么多事情,学会的看蜡听弦算沙,跟王八说的一样,屁用都没有。

    守门人更坑人的是,她压制了我身上的杀鬼命格,我连从前都不如了。

     但是更加坑人的是,过阴人要做的事情,我还非做不可。

     袁继东第二次去找三斗坪的陈瞎子了。

    陈瞎子这次听到是袁继东的声音,直接就说:&ldquo你走吧,没用,我只会算命,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

    &rdquo 袁继东愣了一会,知道陈瞎子是不会帮他了,只好往外走。

     &ldquo等等。

    &rdquo陈瞎子,叫住袁继东。

     袁继东以为有了转机,连忙走回来,却看到陈瞎子把十张一百块的钞票递给他,心里顿时冷了,这是他上次找陈瞎子,给的喜钱。

     袁继东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离开。

     陈瞎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觉超出旁人。

    陈瞎子能感觉到袁继东身体四周阴嗖嗖的寒气。

     现在还是夏天,没有出伏。

     袁继东是远安人,磷矿老板,在远安县郊有一栋独门独院的大房子。

    他来找陈瞎子是家里的出了点事情。

    远安附近的端公,他都找过了,都和陈瞎子一样,帮不了,甚至都和陈瞎子一样,连喜钱都不要。

     袁继东的爹,在两个多月前死了,举行葬礼的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吊唁,流水席摆了两天,老人的棺材停放在客厅,本来打算第三天上山埋葬的。

    袁继东和弟弟妹妹披麻戴孝的给老人守灵。

     现在人死了也分个贫富,穷人死了就死了,在屋里停一天,第二天凌晨要么火葬,要么上山。

    可是袁继东不行,他一个大老板,生意上往来的人多,家里有了红白喜事,赶情的客人也就多,生意上的朋友就不说了,政府部门的人来了,总不能不接待。

     结果按照隆重的做法,老人在家里停放三天,袁继东和弟妹疲惫的很,前两天还是几兄妹轮换着守灵,但是临上山前的一晚,所有子女就都要在客厅里守着。

    打笳乐的人在客厅外乒里乓啷闹腾,屋里打丧鼓的人正在唱。

     袁继东正靠在棺材板上打瞌睡,忽然就听见妹妹喊了一声,袁继东打了激灵,抬头看见,妹妹正低头看着棺材里父亲的尸体,已经吓得不能动了,只是不停的喊,&ldquo眼睛睁开了!&rdquo 原来是袁继东妹妹在守灵的时候,想到以后永远看不到父亲了,就站在棺材一头,看看父亲的遗容。

    宜昌地区死了人,棺材放在客厅的时候,棺材板是斜斜搁在棺材上的,让尸体露出头部,临上山的时候,才会把棺材板给阖上,然后榫头钉死。

    结果袁继东的妹妹看着父亲遗容的时候,突然就看见父亲的眼睛突然就睁开。

     袁继东妹妹这一声喊,在场的都毛骨悚然,打笳乐的都吓得不敢在奏乐,给袁继东帮忙的小伙子们本来在扎金花,现在也都愣住。

    只有打丧鼓的还在继续唱。

    袁继东心里发毛,还是走到棺材的那头,把妹妹推开,硬着头皮,看向棺材里。

     果然父亲的眼睛睁开了,袁继东在做矿老板前,是当过老师的,对这种事情半信半疑,他也知道人死了会有些正常的现象,比如胡须和指甲都会继续生长,甚至还有身体动两下的,那都是正常的神经反射。

    可是死了两天的人眼睛自己睁开了,这是第一次遇到,还是发生在自己老爹身上。

     袁继东的两个弟弟不敢走到棺材跟前,也不能跑,只是站在墙边,看着大哥袁继东,袁继东的妹妹这才缓过神,拼命的喊:&ldquo诈尸了,诈尸了。

    &rdquo 袁继东打了妹妹一记耳光,&ldquo你怕什么,这是我们爸爸!&rdquo 袁继东是老大,看见弟弟妹妹的样子,只好自己来做了,袁继东靠近棺材,身体够到父亲的脸上方,果然父亲的眼睛睁开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分不清瞳孔在哪里。

    袁继东在努力回忆,父亲死后的眼睛到底闭上没有,怎么想,都是闭上的。

     袁继东把手伸到父亲的脸部上方,嘴里喃喃的说,&ldquo爸,你有什么心事没有了,你就托梦给我说,我给你办,你就好好的去撒。

    &rdquo 妹妹挨了一耳光,心神就定下来,现在就嘤嘤的哭,&ldquo爸爸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积在心里了。

    &rdquo 袁继东骂妹妹,&ldquo人死了,身体都会有点肌肉反应,你是在医院上班的,你还不知道么,瞎说些什么!&rdquo 妹妹就说:&ldquo人死了睁眼睛,那是心里有事,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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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袁继东不想跟妹妹啰嗦,于是伸出手,手掌慢慢抚到父亲的眼皮子上。

    要说袁继东不怕是假的,但是不这么做也不行,父亲的额头冰冷得很,应该是死了。

     袁继东父亲老袁两年前就得了病,肺癌,反正袁继东有钱,妹妹又是县医院的护士长,老袁住在医院里什么药好,就用什么药,最好的设备都伺候着。

    老袁在医院躺了两年,有一年半是没有意识的,处在昏迷状态,全靠每天千把块的钱给把命保着。

     袁继东为心无愧,想到这里,手上就用力去把父亲的眼睛皮子向下扒,嘴里就说:&ldquo爸爸,你莫这么搞撒,不晓得情况的人,还说我们做子女的没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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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袁继东的话还没说完,啊的一声就把手给收回来,退了一大步。

     现在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老袁的手抓到棺材边缘,然后颤颤巍巍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打笳乐的人和帮忙的小伙子刚才就被吓到,现在都偷偷看着棺材,一看见老袁从棺材里坐了起来,都发了狂的跑,袁继东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弟也跟着跑了,妹妹也想跑,但是看样子是腿子软了,跑不动。

     袁继东不想跑是假的,但是他是长子,怎么能在这时候跑呢。

    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站在原地,身上筛糠一样的抖动。

     倒是旁边打丧鼓的老头子说:&ldquo你家老头还阳了。

    &rdquo 袁继东吓得很了,说不出话,看见打丧鼓的老头收拾家业,慢慢走出去,边走边说,&ldquo早点找个好点的人来看看,这种事蛮恶。

    &rdquo 袁继东想问问打丧鼓的老头,可是看见父亲坐在那里,嘴里啊啊几声沙哑的声音,长着嘴巴,&ldquo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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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袁继东心里发麻,父亲在一年半之前做了肺部手术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矿老板袁总的老头死了两天,在葬礼上又活过来了,这事在当地传了个遍。

    对于这事情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终的解释还是挺科学的,老袁在医院里断气,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躺在棺材里两天,被吊唁的人烧纸钱,烟熏刺激,又是打笳乐唱丧鼓的闹腾,所以就慢慢的醒转过来,都说老头子运气挺好,再晚醒过来几个小时,就被放在棺材里埋到土里面,死第二次。

     袁继东的社会上的朋友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老爷子命大,有福气。

    袁继东开始两天还真觉得老爷子活过来,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可是两天之后,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

     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父亲活过来,根本就是不是旁人说的是什么好事! 老袁苏醒过来后,说是要喝水,袁继东就倒了一杯水给父亲喝了。

    然后把父亲扶到一楼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就又请人来把葬礼上的东西都给收拾干净。

    棺材也放到院落里,用油布盖的严严实实。

     家里人都很默契,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老袁苏醒一次之后,身体反而比在医院还威武(宜昌方言:老人健康)了很多。

    每顿能吃点稀饭,还能说话。

     不过说的话,都是袁继东和家人都不愿意听见的,老袁经常就一个人在床上和人说话,有时候连续说个把小时,说的名字都是死了的人。

    等袁继东走进去看的时候,老袁就不吭声了。

     袁继东一走出门,老袁又开始说。

    老袁说话也不分个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起来了。

    白天倒还罢了,半夜三更的时候老人家说话的声音能传很远,一直传到袁继东的卧室。

     袁继东的女儿才九岁,死活不敢进爷爷的房间,走到门口就拼命的后退,跟袁继东说爷爷房间里到处是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的都有,那些人都在围着爷爷说话。

     袁继东就呵斥女儿不要胡说八道,让女儿委屈的很。

    袁继东嘴上这么说,晚上就把女儿的床搬到自己和妻子的房间,结果当他晚上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女儿的床上没人,一下就吓的魂飞天外。

    连忙把妻子喊醒,他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跑到一楼,老袁的房间里。

     果然女儿就站在他爷爷的床边,拿着一个扫帚在老袁的床上挥来挥去。

     袁继东的妻子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把女儿手上的扫帚个夺下,把女儿抱到怀里。

    因为老袁醒过来后,不愿意屋里灯光太亮,就是床头一个昏暗的台灯,一天到晚都不关的。

     袁继东看见妻子抱着女儿,女儿嘴里唠唠叨叨的说些话,眼睛却是闭的死死的,床上的老袁就不停的说一些话,说的很快,袁继东只能听清楚其中的几个字眼,有些是人名,那些人名有的袁继东认识,有的袁继东不认识,但是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听到清楚的就是跟挖磷矿有关的事情。

     袁继东的妻子看见女儿的样子,又害怕又恼火,把女儿往袁继东手上一递,自己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回到房间里,对着床头、床腿,和床边的柜子一顿乱砍,边砍边骂,披头散发的。

     这么一弄,袁继东的女儿就不说话了,老袁也安静了。

    袁继东就想,鬼神什么的也是怕厉害人。

    闹腾大半夜,两口子安顿好父亲,就抱着女儿上楼睡觉。

    袁继东的妻子把他赶到女儿床上睡,自己抱着菜刀和女儿睡大床。

     第二天早上一醒,袁继东的妻子就傻了。

    她昨晚拿的菜刀,刀刃上坑坑洼洼,好几个缺口,刀面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的一道道划痕,乱七八糟的。

    袁继东的妻子正看着菜刀发呆,女儿醒了,坐起身来。

    妻子就看见女儿的头发被剪掉,头顶上只剩下一寸多长的头发,还是长短不一。

    袁继东的妻子还没开口说话,女儿倒是先问了,&ldquo妈妈你怎么把头发剪的乱七八糟的?&rdquo 袁继东的妻子连忙摸自己的头顶,果然是自己也和女儿一样,头发被剪的只有寸把长了。

    母女两连忙站起身,纷乱的头发就在卧室里飞的到处都是。

     袁继东被母女两的叫声给弄清,看见这情况,也吓得呆住。

    妻子二话不说,立即就带着女儿回娘家,衣服都没收拾。

    可是袁继东走不了,他要是走了,谁来照顾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空荡荡的别墅里,就只剩下一个半人,老爷子不算是个大活人了,只剩半条命,留下来折腾袁继东。

    老爷子身上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凶恶,妻子女儿回娘家的当天晚上,老爷子卧室里就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等袁继东硬着头皮走进去看,屋里乱七八糟的,老爷子躺在床上不停的喘气。

     接下来几天,情况更加乱,不仅是老爷的卧室,客厅里的大花瓶突然自己就倒了,袁继东倒不是心疼这几万块买回来的瓷器,而是这事太诡异了,就在自己面前,无端端就倒下摔碎。

     客厅供奉的武财神关公像面前的蜡烛怎么点都点不然,放的几个苹果橘子也烂成了一滩水。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到晚上就乱响,早上起来看,地上全是打碎的碗盆。

     袁继东实在是受不了了,私下就去端公。

    袁继东年轻的是时候读的师范,是村里的为数不多有知识的人,毕业后再县中学当老师,那真是接受过教育,无神论者。

    三十多岁了,下海承包磷矿,挖矿的人怕出意外,免不了要敬敬鬼神,袁继东也不免俗,慢慢也随着习惯弄一点烧香拜佛的事情,但是心里还是不怎么乐意这一套的。

    可是现在家里出了这些恐怖的事情,不信也不行了。

     端公被袁继东请到家里,坐下来一碗茶水还没喝完,就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袁继东连忙开车把端公送到医院,差点给端公当了个送终的干儿子。

     第二个端公,刚走进院子就回头,摆手说弄不来。

     后面几个就更不要说了,知道是矿老板袁继东的事情,直接就让袁继东吃了闭门羹。

    于是传言就出来了,说是袁继东当矿老板,一定亏心事做的太多,开矿指不定死了几个人,他心黑给掩盖了。

    果然不出几天,矿务局的人、安监局的人、检察院的人都来找袁继东,调查他矿上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政府这边也查不出什么,喝两顿酒,打点一些也就走了。

     袁继东心里就一个冤,他的的确确是没坐过太亏心的事情。

    要说开矿不出事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袁继东好歹是个读书人出身,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的矿的确出过事,但是真没死过人,残疾了几个,他也都是赔偿金安排的让伤者家人无话可说的。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袁继东觉得自己明明光明正大,怎么家里就出了这些怪事呢。

    想来想去,袁继东还是只能去找懂行的人来弄。

    结果远安当阳兴山的都找遍了,听说三斗坪还有个陈瞎子很出名,就开车到了三斗坪,可惜陈瞎子拿了钱说是要算算。

    他等了几天,家里还是闹得厉害,再去陈瞎子哪里,陈瞎子就直接给回绝。

    也就是最开始说的那个场面。

     袁继东在三斗坪自己开车回远安,开到黄花收费站,路&政又跟他扯皮,要罚他的款,他下车了跟路&政的理论,自己证照齐全,凭什么要罚款。

    路&政就说他非&法运&营,是黑车。

    袁继东当时就火了,跟执&法人员吵起来,&ldquo老子开的是霸道,你见过开霸道的车非&法载客的吗!我明明是一个人驾车!&rdquo 执&法人员就指着袁继东的车,让袁继东自己看。

    袁继东一看,神情就萎靡了,倒不是说怕罚款,而是自己的车上的确坐了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和后座上。

     袁继东就颤巍巍的拉着路&政的人走近自己的车,结果到跟前,袁继东自己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路&政的坚持说车上有乘客,关键是超载,副驾驶坐了两个人,后座五个,连后备箱都开了,挤了两个人在里面,别说是非&法运营,交警看见了也是要罚款的。

     袁继东没了脾气,也不敢开车了,把车给停在收费站,自己重新拦了班车回家。

     回到家,每天白天来照看老爷子的钟点工也不干了,问她为什么不干,保姆也不回答,拿了工钱就走人。

    袁继东也不多问,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钟点工走到门口,还是说了一句,&ldquo屋里跟打仗似的,房子都要震塌了。

    &rdquo 袁继东走到父亲的房间里,看见父亲半坐在床上,嘴里不停的说:&ldquo挖,继续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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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袁继东的父亲是个老矿&工,估计这几天脑袋也不好使,就记得从前的事情。

    也不知道,老爷子还能撑几天,袁继东心里甚至有点不孝道的想,如果老爷子死了,家里这些事情就跟着没了。

     袁继东没了招,怕归怕,但是也不能丢下父亲不管,家里闹的再厉害,也要陪着父亲。

    到了晚上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袁继东自己也被压了床,从半夜一直压倒早上。

     过了几天,更加严重,自己白天给父亲喂饭,喂着喂着,突然就不能动了,在清醒状态下被鬼迷倒。

    袁继东这些天来火气突然爆发,就在储藏室拿出自己打猎用的铳&枪,打算在卧室里放一枪。

    当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枪口正对着父亲,袁继东猛地冷静下来,把枪扔了,拍打自己的脑袋。

    老爷子看见儿子也被逼的要疯了,眼睛就流下泪来。

     袁继东看见父亲眼角挤了几滴浑浊的泪珠,可是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趴在床边对着父亲说:&ldquo你儿说我该怎么搞,到底该怎么搞?&rdquo 结果就在袁继东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屋里来了客人。

     袁继东家里出了怪事,旁人都躲得远远的,好久都没来客人。

    袁继东去迎接,一看这人不认识,就问这人的来历。

     这个人坐在客厅里不停的发抖,丢下一句话,&ldquo旧县(远安附近的一个小地方)的秦大妈死了,你去她家看看。

    &rdquo说完就走。

     袁继东连忙追着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就说:&ldquo我只是个带信的,话带到了,我走了啊。

    &rdquo 旧县距离县城不远,开车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样子。

    袁继东被这个人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句话,心里还在想秦大妈除了知道一个姓,还知道是个老年妇女,其他的线索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刚刚死了,还真是不好找这么个人。

     袁继东到了旧县,没想到向第一个人打听秦大妈,就知道了秦大妈的住处。

    原来秦大妈在旧县几个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个会走阴的人,从生了第一个小孩之后,就开始走阴。

    她的事情当地人都知道,因为秦大妈走阴之后,口无遮拦,把自己的走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给家人听。

     她第一次走阴是二十一岁,大儿子满月,抱着儿子喂奶就喂睡着了,差点没把怀里的儿子憋死,幸好婆婆发现的早,把婴儿抱过来,可是秦大妈(那时候还是秦小妹)身体一歪就继续睡。

    她婆婆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到睡了半个小时后,自己醒过来,才跟婆婆说,刚才家里来了两个客人,问她的姓名是不是秦小妹,她回答说是的。

     然后两个客人就带着她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两个客人走了。

    结果就走到杨坪的一个村子里,走到一个房屋窗口,看到一个老人睡在床上,要说杨坪距离旧县也不是太远,这个老人秦大妈还认识。

    两个客人就跟秦大妈说,你把这个老婆子带出来。

     秦大妈就问,把老婆子带出来做什么,你们是她什么人? 那两个人就说,你不管这么多,你把她带出来就行。

     秦大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该听这两个人的话,于是走进屋里,对这个老婆子说:&ldquo大妈,我带你出克(宜昌方言:出去)转转啊。

    &rdquo 那个老婆子一看是秦小妹,是认识的,于是就说:&ldquo好啊,你扶着我出去转转,我躺了好久了,没力气走路。

    &rdquo 于是秦大妈就把老婆子扶起来,带到屋外,两个客人看见秦大妈把人给扶出来了,也不啰嗦,把老婆子架起来就走,顺着来路一会就走的没影了,秦大妈跟也跟不上,只好自己一个人从杨坪走回旧县的家里。

     然后就醒了。

     秦大妈这么说,她的婆婆当然不信,就埋怨秦大妈为自己打瞌睡在找借口,再说了,旧县和杨坪虽然挨着,但是走路的话,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半天的时间,那是半个小时就能办到的。

    于是秦大妈就被婆婆一顿骂,老公回来了,听说自己的儿子差点被败家婆娘差点憋死,上来就给了秦大妈一大嘴巴子。

     秦大妈就哭,说才嫁过来,还生了儿子,都被男人打,以后日子哪里过得下去,闹得同族的亲戚和村里的邻居都来劝架。

     结果就有好事的人,第二天给带消息说,杨坪的那家老婆子昨天中午死了,时间一算,刚好是秦大妈在家里打瞌睡的时候。

     这么一来,所有人就知道秦大妈真的是被人带到杨坪去给人收了魂。

    老人们也都明白,秦大妈这是走阴。

    于是秦大妈名声大噪。

     于是秦大妈从二十一岁开始一直就走阴,走到今年八十八岁,六十多年,就没停过。

    经常就是在稻田里栽秧,就倒在田里睡着了,旁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把她扶到田埂上,等她醒过来,醒来后,秦大妈就说是什么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然后果不其然,她说的人就死了。

     后来秦大妈走阴的的地方越来越远,不仅在远安的范围走阴,其他附近的县,当阳兴山秭归都去,年纪越大走的越远,至于宜昌市内、和远一点的长阳五峰都去遍了,最远的时候还走过仙桃。

     秦大妈就说是自己表现的好,下面的领导蛮喜欢自己,所以带她越走越远。

    做人也是需要成就感的,秦大妈就是一个普通农妇,大字不识,农活女工什么的都是一般,就说因为会走阴,让她成了旧县的名人。

     现在她死了,旧县的每个人都知道。

     袁继东想着当地人跟自己说起的秦大妈的事情,还是有点不相信的,乡下人么,都喜欢把这写神神道道的事情夸张,当做资本向外人炫耀,免不了有些吹嘘的成分。

     抱着这个疑问,袁继东就找到了秦大妈的家里,果然秦大妈的后人都在办丧事。

    看见个开车的有钱人来了,都还在嘀咕,家里没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袁继东就把有人带信的事情给秦大妈的儿子说了,秦大妈的几个子女就疑惑的很,明明没有找人给袁继东带信啊,不过秦大妈走阴一辈子,这种怪事也不新鲜,大家也没太意外。

    就把袁继东带到屋里,秦大妈前晚才过世,尸体还停放在屋里。

     袁继东给老人烧了纸,磕了头,给老人的儿子随了礼,然后仔细看老人。

    看见秦大妈的脸上有一道抓痕,于是就问秦大妈的下人,说她脸上是怎么回事。

     秦大妈的儿女也说不上来的所以然。

     袁继东在秦大妈家里呆了一会,看不出来这个老人死了,和自己父亲到底有什么关联,就跟秦大妈的子女说要告辞。

    子女留他吃饭也推辞了。

     袁继东上了车,正要开车离开,猛不丁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副驾驶,把他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倒是不怕人,用食指竖在嘴上,示意袁继东不要说话。

     袁继东就明白,肯定是有事情。

     这个小女孩是秦大妈的外孙女,她跟袁继东说,外婆死前的时候把她叫过来,说自己要死了,是因为走阴的时候,拉不动一个姓袁的老头子,那个老头命蛮恶,而且又帮手,自己和阴差搞不赢。

    反而折了自己的阳寿。

    然后就说,如果那个姓袁的家里来人了,就告诉他,如果老袁七七四十九天还不死的话,家里的人都没好处,要给老袁抵命。

     老袁的寿数已经到了,现在死而复生,那就是在活子孙寿。

    活的越久,子孙的命就越短。

    首先就是从最小的孙子开始。

     袁继东的刚听到这里,就在想,是不是这个女孩说这些话故意吓自己的。

    哪晓得正在想,手机就响了,是妻子打电话说,女儿已经病倒在医院。

     袁继东当时就要毛精(宜昌方言:精神混乱,或者是发怒),小女孩就说,到长阳西坪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是专门管这档子是的,以前这个人姓赵,现在姓徐了。

     话说完,小女孩就下车走了。

    袁继东在车上抽了一包烟,终于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西坪去找找那个人去。

     董玲和王八终于要结婚了。

    我他妈的也跟着开心,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两个后面准备婚事。

     不过董玲刚刚和李行桓退婚不久,她和她家人也不愿意大肆操办。

    就把在紫光园的那个公寓给装修好了,两个人打算到时候请双方的父母坐在一起吃顿饭作数,什么接亲什么婚礼仪式,统统省略。

     要说王八还真是个人才,不当律师了,跟着刘院长的关系,马上就认识了几个大医院的部门负责人。

    几个月的时间,就做成了几单生意,最大的一单是搞个什么核磁共振的设备,硬是卖给了一家大医院,他本来只有十几万的本钱,还是我给他的,结果半年不到,手上大几十万了。

     我惦记着我给他的十七万本钱,可是这个本钱被他拿来买了公寓,付了首付,然后拿着购房合同找财务公司借钱做生意。

    看的我心惊肉跳,财务公司说的好听,不都是放高利贷的啊,到时候生意做砸了,那是要来逼债砍人的,可是王八一点都不在乎,这边赊设备,拿着钱走关系送礼,东西卖出去了,就又借钱进设备,空手套白狼,无论是挣得钱还是借的债,都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我一想到万一王八生意做亏了,就坐立不安。

    但是半年下来,王八算了算账,账面上盈余了几十万。

    于是拿出钱出来给新房装修。

    打算装修完了,就跟董玲正式结婚。

     其实吧,我觉得正不正式也就那样了,王八和董玲已经拿了结婚证,也住一块了。

    说是正式结婚,也就是吃顿发而已。

     我他妈的就苦逼,我怕自己的十七万块钱,让王八做生意给亏进去,就支支吾吾的跟王八提,是不是把钱还给我。

     结果王八就一顿臭骂:&ldquo徐云风,你给我听到,这个钱不是你借给我的,你当初说了给我做生意的。

    你就是入股!入股你知不知道,就是把本金拿不出来的,只能每年分红。

    &rdquo 我一听就急了,&ldquo你妈&的,反正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跟老子裹这些我听不懂的。

    &rdquo 王八一听,更有理了,&ldquo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我靠,我现在事业上升期,差的是钱,你拆我的台是不是?&rdquo 我吐了吐舌头,&ldquo你生意做这么大,我怕翻船撒,听董玲说你欠银行贷款都快五十万了。

    &rdquo &ldquo女人晓得个什么。

    &rdquo王八说,&ldquo做生意就是要拿别人的钱生钱,你怕什么,你还怕我把生意做亏了啊。

    &rdquo 这话一说,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王八现在做了生意人,风光的很,不仅买了房子,还要买车,典型的成功人士。

     王八又说,&ldquo我现在要买车,马上又要结婚,装修不要钱啊,结婚董玲家里不给点彩礼啊,金银首饰不要钱啊,照婚纱照不要钱啊,我跟你说,现在莫跟提钱,提了我跟你翻脸。

    &rdquo &ldquo你狠,你赢了。

    &rdquo我向王八拱手,&ldquo我错了,我不提了总行了吧。

    &rdquo 王八现在把我当工人使唤,他在建材市场把装修的材料买好了,就要我去联系弄回来,他帐算得精,买瓷砖卖洁具的,卖沙的,卖砖的都不乐意送货。

    勉强送到楼下,就不管了,都是我一个人慢慢给他扛上楼。

    累得我差点吐血。

    我还要给他看管装修工人,他倒是清闲,陪着董玲在商场挑选家电和钻戒。

     麻痹的他和客户吃饭的时候,还要我去陪酒,我辛苦一天了,身上灰扑扑的去高档酒店去帮他挡酒,我喝醉了,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王八和董玲拍婚纱照去了,他也真舍得,拍婚纱照要一万多块,婚纱摄影的把他们弄到海南去拍,到底是去旅游还是去照相啊。

    他们倒是省心,把装修的事情丢给了我。

     王八和董玲一走,装修的木匠、瓦工、电工,都反了天,根本就不听我的,每天磨洋工就罢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行,我吵架也吵不赢他们。

    一来二去被他们呼来喝去当小工。

     这天我在公寓里,站在人字梯上打电锤,屋里就进来个人。

    我当时没看见,那人估计在我脚底下站了半天,我才看到。

     我一看见这人穿着人模狗样,还夹着个皮包,把他当做推销员,就停了电锤,对那人说:&ldquo我们材料都买完了,不用来推销。

    &rdquo 那人连忙摇头,&ldquo我不是推销材料的。

    &rdquo 我就心里烦了,肯定是同单元的住户,我昨天还和对面的吵了一架,他们说我们装修声音太吵。

     &ldquo就这么几天了,&rdquo我对来人说,&ldquo都是邻居左右的,忍着点嘛。

    &rdquo &ldquo我不住这里。

    &rdquo那人说,&ldquo我是来找个姓徐的师傅,听说他在这里,麻烦你帮我把他喊一下。

    &rdquo &ldquo这里的工匠没得姓徐的啊。

    &rdquo我说,&ldquo你要找装修工人,到西陵一路去嘛,哪里成堆。

    &rdquo 来人有点急了,&ldquo我从长阳西坪打听过来的,不是找装修工人,是找那个走阴蛮厉害的徐师傅。

    &rdquo 我这才明白,这个人是来找我的。

    于是从人字梯上走下来,把电锤给放在地上。

    对来人说:&ldquo你找我做什么?&rdquo &ldquo是你吗?&rdquo来人说,&ldquo我真的不是找工人的。

    &rdquo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ldquo你没找错,就是我,我叫徐云风。

    &rdquo &ldquo对对。

    就是这个名。

    &rdquo来人兴奋一下,看见我这个样子,有沮丧起来,&ldquo徐师傅这么年轻啊。

    &rdquo &ldquo你是谁?找我做什么?&rdquo &ldquo我姓袁,叫袁继东,家里老人有事,有人点醒我,说湖北走阴最厉害的人就是你。

    &rdquo袁继东看了看我,&ldquo真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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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我这几个月一直给王八帮忙,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身份,过阴人。

     我对袁继东说:&ldquo是的,湖北四川这块走阴的都归我管,你有什么事情吗?&rdquo 袁继东左右看我都不像个术士,估计他认为的术士都是电影里那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吧。

     我换了身衣服,和袁继东走到凉台上谈话。

    袁继东把他家里的事情都给说了。

     袁继东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不对劲,他身上一股寒气,我突然意识到,袁继东的身上一定爬满了脏东西,只是我现在看不到了。

     袁继东把情况说完,问我能不能现在就去他家里看看。

    我吩咐了装修的几个工人,故意板起脸说不能误工之类的话,几个工匠仍旧坐在地上抽烟,根本不搭理我。

     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袁继东走了,这是过阴人必须要做的事情,无法拒绝的。

    袁继东开车带我去他远安的家,我看见他的脸色沮丧,就知道他根本就信不过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这个我不奇怪,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车到了袁继东的别墅,已经是傍晚,我一进袁继东的院子,几乎产生了错觉。

    这哪里是个房子啊,在我看来,这个别墅,院子完全就是个坟场,而这个小洋楼,在我看来,就是个巨大的停尸房! 我在路上已经和袁继东交谈过,知道他是一个矿&老板,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也跟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他说的那个秦大妈,就是死前让他来找我的走阴的老太婆,我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是我和王八刚认识赵一二的时候。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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