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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贞观幽明谭 全文阅读> 天魔苏醒之卷

天魔苏醒之卷(3/3)

这回轮到辩机一怔了。

    饶是辩机学富五车,却不曾听说过景教的名头。

    他皱了下眉头,道:&ldquo这个我也不知。

    不过佛门可没有天尊末艳移鼠这些的。

    &rdquo他看了看高仲舒,疑惑地道:&ldquo高公子,你真要皈依景教?&rdquo 高仲舒咽了口唾沫,一张脸又红又白,倒像是煮得半熟的虾。

    好半晌,才干笑道:&ldquo哪里哪里,我只是要去看看。

    &rdquo他叹了口气,道:&ldquo守约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你既然也碰到这种事,那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rdquo &ldquo裴街使,仍是那样子么?&rdquo 裴行俭刚站起身,一个叫沈天卫的金吾卫便过来问道。

    他洗了洗手,拿过一块布擦了擦,道:&ldquo后脑被人以柔劲击碎,与那些人的死法一般无二。

    该死的混账,真不知他还要干几起。

    &rdquo 裴行俭刚回武侯铺,还没坐下,便听人来报又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一听那男尸是个少年,裴行俭心里就&ldquo咯噔&rdquo一下,心知多半又是那人做的。

    他立刻和几个同事一块儿过来查看。

     尸首是在长安东南角的修行坊发现的,周围还有点车辙痕,但因为时间有点长了,车辙印都已被踩乱,根本看不出是从哪里来的。

    与先前陆续发现的那七具男尸相仿,这具尸首是个长相十分清俊秀丽的少年。

    不算南味观那些人的话,这前后八具尸首正好出现在长安城的八个方向了。

     这八具尸首都是长相俊秀的美少年。

    裴行俭皱起了眉,又下意识地擦了擦手。

    其实天还很冷,尸首上并没有尸臭,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的手上带着一点臭味。

    明崇俨的相貌倒与这些死者差不多,可是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如果明崇俨不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也会不惜一切追查下去的吧,这也难怪李大人会紧追不放。

     沈天卫看着这具尸首,忽然小声道:&ldquo裴街使,你说会不会是长安城里出了狐女了?&rdquo &ldquo狐女?&rdquo 沈天卫点了点头,道:&ldquo死的人全是长相漂亮得不像话的小白脸,而且住的地方也是东南西北都有,不像是寻常的杀人命案。

    说不定,那是狐女盗取了这些小白脸的元阳后,又把他们灭口了。

    &rdquo 裴行俭既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沈天卫显然把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都当真了,可是他说的真的毫无可能么?这八起命案显然是同一人所为,而这个人,倒真的有可能是个女子啊。

     沈天卫见裴行俭低头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只道自己说得有道理,道:&ldquo裴街使,你说李将军能破了这案子么?&rdquo 先前那七个死者中,有一个是礼部侍郎的公子,还有一个也是官拜千牛卫的世家子弟。

    因为出了这两个死者,这件案子就成了通天大案,天子亲自下令让李将军督办此案。

    然而这只是一般的看法,裴行俭却知道这事远远不是死了两个世家子弟那样简单。

     凶手用的,乃是兰陵萧氏的拂梅手。

     兰陵萧氏不是一个寻常姓氏。

    这一族源出齐梁皇族,隋炀帝之后萧氏就出自这一族,而当今名臣尚书左仆射萧瑀就是萧后之弟,也是这一族中人。

    不过令天子最为忌惮的却是这一族中的萧铣一支。

    隋末,萧铣自称梁王,拥兵四十万,是大唐最大的劲敌之一。

    武德四年,高祖李渊遣李孝恭与李靖进击,结果李靖献奇计一月攻破梁都江陵,萧铣开城投降。

    只是李渊忌惮萧铣,仍然将他斩杀。

    萧铣临死前,发誓与李唐不同戴天。

    萧氏后人大多习文,习武者就只剩萧铣这一支了,所以当拂梅手出现,一定使得天子大为吃惊。

    正是为此,李将军是决不会放过明崇俨的。

    假如要让明崇俨不至于被卷入这事中,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李将军之前破了这件案子。

    可是这话说说简单,要做到实在谈何容易,自己真能做到么? 沈天卫见裴行俭仍是不言不语,只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两声道:&ldquo李将军神通广大,属下实在不该多嘴。

    裴街使,我们是不是先回去?&rdquo 裴行俭忽地抬起头,道:&ldquo等等,我再看看。

    &rdquo 他大踏步走到那具死尸跟前,道:&ldquo把他的衣服解开吧。

    &rdquo 沈天卫呆了呆,道:&ldquo解开他的衣服?裴街使,这尸身上还有什么异样么?&rdquo尸身已经僵直,要脱衣服很不容易,所以只是解开了衣带看了看身上有无伤痕。

    听裴行俭说要把死尸身上的衣服解开,他自是吃惊。

     裴行俭已经拉开了衣带,把尸体上的外套解下来,道:&ldquo不是。

    &rdquo他将那外套展开了,这衣服是一件做工相当考究的缎子长袍,因为曾放在雪水里,上面沾着些泥污,此时却已干了。

    裴行俭轻轻一抖,&ldquo啪&rdquo一声,袍子上那些干了的泥屑居然纷纷掉落,一件衣服又变得相当清洁。

    沈天卫见此情景吃了一惊,叫道:&ldquo这是什么料子?&rdquo &ldquo此人身上的衣料可不同寻常,就算长安城里能穿这种衣服的人也不是很多。

    假如我们拿到几家大的绸缎行里去问问,应该能问出些端倪来。

    &rdquo 沈天卫眼中一亮,道:&ldquo假如这衣服原先并不是这尸首身上的,说不定&hellip&hellip&rdquo他恍然大悟,越想越是兴奋。

    如果真是如此,应该马上就能查出凶手了。

    裴行俭却摇了摇头,道:&ldquo这件缎子长袍貌不惊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异,显然不是那凶手的,不然凶手决不会让它还穿在这尸首身上。

    &rdquo他将袍子折了两下,叠成一块,道:&ldquo走吧。

    &rdquo 长安的绸缎行不下于百家。

    裴行俭和沈天卫走了两家,问了一下,那里的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这是寻常的面料。

    沈天卫看了看天色,已将近正午,道:&ldquo裴街使,我们先回去吧,吃罢了饭再过来。

    &rdquo 裴行俭道:&ldquo还是去小饭庄凑合一顿吧,省出时间来再走两家。

    &rdquo走过这两家店铺都问不出所以,他反而更有信心,说明这种面料相当稀见。

     他们此时已走到了安邑坊。

    紧贴着安邑坊,北边就是长安的东市,那里大的绸缎庄就有三四家,现在再回修行坊武侯铺吃饭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这儿边上就有个小饭庄,他们并肩走去,到了饭庄前,裴行俭忽然站住了,道:&ldquo沈兄,你先去点两个菜吧,我问问就来。

    &rdquo 沈天卫心知这个街使年纪虽轻,出手却颇为大方,倒不担心他是为了让自己付账而故意逃掉,便道:&ldquo裴街使,你还要去哪里?&rdquo 裴行俭指了指边上一家小绸缎庄道:&ldquo我去那里问问。

    &rdquo 那家绸缎庄门面甚小,幌子倒是做得甚精,白底黑字,滚着红缎边,是&ldquo冯家真正绸缎&rdquo几个字。

    他笑道:&ldquo这么小的店铺也有用啊?好吧,那你马上过来吧,今天我做东。

    &rdquo 裴行俭笑了笑,道:&ldquo哪用得着你啊,我来吧。

    &rdquo 他走到那家店铺前,掀起帘子,大声道:&ldquo有人么?&rdquo 店铺里有个伙计正在擦拭着柜面。

    这家店虽然不大,里面却是窗明几净,地上也一尘不染。

    听得声音,那伙计抬起头,笑道:&ldquo哟,军爷,军爷要买什么料子?我们冯家老绸缎庄都是真正上好的料子,童叟无欺。

    &rdquo 裴行俭看了看四周搁着的料子,道:&ldquo你们这店可不大啊。

    &rdquo 那伙计忙道:&ldquo军爷,我们冯家老绸缎庄可是老铺子了,老掌柜在仁寿年就已经在平康坊开了门面,这里只是一个分铺而已。

    长安城里,东南西北,除了总铺,有七个分铺呢。

    要说做绸缎行的,我们老掌柜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rdquo 这伙计也是个多嘴的,还待喋喋不休地夸耀,裴行俭从腋下拉出那件袍子道:&ldquo我是金吾卫。

    你瞧瞧,知道这种面料哪里有得卖的?&rdquo 那伙计见裴行俭不是来买东西的,登时不多说什么了。

    伸手摸了一把,喝彩道:&ldquo好料子!亚面细缎,上品,一匹得十几贯足钱。

    &rdquo 裴行俭吃了一惊,道:&ldquo这么贵?&rdquo当时斗米不过五文,裴行俭的俸禄每月也不过几贯钱,一听这么一匹绸子就要十几贯,自是吃惊。

    那伙计见裴行俭有不信之色,道:&ldquo军爷,你不知此间行情。

    这缎子油光水滑,更好在不是闪面缎子。

    &rdquo 裴行俭道:&ldquo不是闪面缎子反倒更贵?&rdquo &ldquo正是。

    要知道做袍子的话,光闪闪的不雅相,穿出去不庄重。

    可缎子织得细了,定然有光,想要亚光,可不是轻易织得出来的。

    全长安城,告诉你,我们冯家老铺可是独一份,没别家有这个手艺了&hellip&hellip&rdquo 那伙计还要再说下去,外面有人高声道:&ldquo小六子,快出来卸货了,少在那里嚼蛆!&rdquo却是有人送货过来了。

    那伙计慌忙跑了出去,一会儿扛了两匹绸子进来,边上一个账房模样的跟进来,手里还指指点点地说着:&ldquo冰绡两匹余七尺,变色缎面三匹余一丈二尺&hellip&hellip&rdquo正说着,忽然看见裴行俭,却吃了一惊,道:&ldquo这位军爷,您手上这是&hellip&hellip&rdquo 裴行俭道:&ldquo我是拿过来请你们看看,这料子哪里有得卖?&rdquo 那账房抢上前,道:&ldquo军爷,能让我瞧瞧么?&rdquo话虽这般说,双手却已捧起了那件袍子细细看着,忽然抬起头道:&ldquo军爷,您这袍子是哪里来的?&rdquo 裴行俭见他神色有异,道:&ldquo在下金吾卫街使裴行俭。

    你知道这衣服么?&rdquo 那账房抢也似的抓过袍子,展开了凑到窗前细细看着,忽然惊叫道:&ldquo错不了!错不了!这是我们少爷穿的!军爷,我们少爷在哪里?&rdquo话音都已经有点变调。

     裴行俭又惊又喜,不过脸上仍是平平淡淡,道:&ldquo这真是你们少爷的衣服么?&rdquo &ldquo不会有错的。

    这亚面细缎只有我们铺子有得卖,而且这针脚是我们铺子薛娘姨的反跳针,与别家不同,决不会有错。

    军爷,我们少爷在哪里?他出门都有七天了,老爷老太太都快要急死了。

    &rdquo 魏叔玉走到书房门前,先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这才小声道:&ldquo爹。

    &rdquo &ldquo是叔玉么?&rdquo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是魏叔玉的父亲魏征。

     魏叔玉小声道:&ldquo爹,有人要见您。

    &rdquo &ldquo是谁?&rdquo 魏叔玉又咽了口唾沫,道:&ldquo是太子殿下。

    &rdquo 门&ldquo呀&rdquo地一下被推开了,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口。

    这个有大唐第一直臣之称的名臣,今年正好六十岁。

    六十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无论如何都可以称为老人了,可是魏征却似乎老得比旁人更多一些。

    他有点怔怔地看着站在魏叔玉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眼神中既有些不安,又有些惶惑,屈膝跪下来道:&ldquo殿下。

    &rdquo 他的长子魏叔玉因为与太子年纪相仿,平时也常在一处玩耍。

    不过对于魏征来说,身为天子大臣,他有意地避免与哪一位皇子接近。

    几十年的宦海生涯给了他一个极为敏锐的感觉,当今天子较为偏爱四皇子魏王泰,对这个太子已越来越有不满,但又不能妄动储君,所以一直十分矛盾。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魏征的眼里,他也几次让叔玉尽量疏远太子殿下,以免将来遭受池鱼之灾。

    只是这个不听话的长子又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居然还将太子殿下带到府中来。

    假如此事被天子知晓,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

    可是太子来也来了,礼数终不能缺。

     他刚跪下,却听得太子淡淡道:&ldquo叔玉,你先出去吧。

    &rdquo 听到这个声音,魏征不由一怔。

    他没有抬头,但从声音里听来,太子的声音少了许多当初的浮躁,却多了许多沉稳。

    太子承乾向来不是个沉稳的人,他可以在东宫设穹庐,自己也打扮成突厥人模样,说话同样是风风火火,就像个&hellip&hellip不,完全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但今天太子的声音,却沉稳得令他害怕。

     魏叔玉走了出去。

    魏征年纪大了,书房里总是十分清净,平时看书时连书童都不在跟前,现在正是寂静一片。

    魏征仍然直直地跪着,等魏叔玉一出去,他低低道:&ldquo老臣不知殿下前来,请恕老臣失敬之罪。

    &rdquo 太子踱了两步,却一声不吭。

    魏征心中惴惴,不知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会想出什么怪主意出来。

    他正在担心,忽然听得太子长叹了一声,道:&ldquo玄成,起来吧。

    &rdquo 魏征字玄成。

    但一个人的表字唯有前辈或平辈友好方能称之,太子今年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年,怎么都不该称自己的表字。

    魏征呆了呆,一时竟忘了站起来,耳边听得太子又轻声道:&ldquo起来吧。

    &rdquo 他站了起来。

    太子站在他面前,双手背着,双眉紧锁。

    这副样子与他熟知的太子已大相径庭,实在全然不同了。

    他默默地站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却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

    视线相交之时,魏征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是怎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啊!魏征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个浮躁的太子脸上会看到这样的眼神。

    他只觉眼前一片昏花,心道:&ldquo奇怪,难道我那眼病又犯了么?&rdquo正在思量,却听得太子又叹息了一声,道:&ldquo玄成,你也老了。

    &rdquo 这话实在太不像太子说的了。

    魏征更是呆呆地站着,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太子看着他,忽然道:&ldquo玄成,当初你的进谏都是对的,是我错了。

    &rdquo 魏征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险些要叫出声来。

    他结结巴巴地道:&ldquo殿&hellip&hellip殿下,您所言是何意?&rdquo他里有直言敢谏之名,但太子年纪还少,自己从未叫太子进过谏。

     太子微微一笑道:&ldquo世民对我早就有不轨之心。

    可叹我还一直想着他会念着兄弟之情,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呢。

    唉,那时将你斥退,真是我平生大错。

    &rdquo 魏征已经要晕过去了。

    他喃喃道:&ldquo殿下&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到底是谁?&rdquo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道:&ldquo玄成,你还不知我是谁么?&rdquo 魏征的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他疑惑地看向太子,得到的却是太子默认地一点头。

    他终于按捺不住,低低叫道:&ldquo毗&hellip&hellip毗沙门!&rdquo(1) &ldquo辩机大师,有位军爷要见明崇俨公子。

    &rdquo 一个小沙弥走到辩机禅房门口,施了一礼。

    辩机还没说话,一个军官已出现在门口,行了一礼,道:&ldquo是明崇俨公子么?&rdquo 明崇俨放下茶杯,道:&ldquo在下就是。

    &rdquo &ldquo奉我家将军之命,有事相请明公子。

    &rdquo 虽然说是&ldquo请&rdquo,但口气并不如何随和。

    明崇俨怔了怔,道:&ldquo请问有什么事么?&rdquo 那军官脸上也没有表情,取出腰牌来道:&ldquo左武卫军兵曹朱天宝,奉将军之命,有请明崇俨公子。

    &rdquo 唐时禁军有十六卫,左武卫是其中之一。

    只是左武卫并不是金吾卫,这个朱天宝找上自己,不免有些意外。

    明崇俨道:&ldquo到底有什么事?&rdquo &ldquo到了就知道。

    &rdquo 朱天宝的脸像是刷过一层糨糊,也没什么表情。

    明崇俨心头一沉,道:&ldquo好吧。

    &rdquo与左武卫军官冲突,终究不是件好事。

    他倒也不害怕,向辩机道了声谢,便跟着朱天宝出门。

     门外已停了两辆车,并不很大。

    进了前面那辆车里,朱天宝坐在明崇俨跟前,一声不吭。

    明崇俨问了两声,这朱天宝仍是避而不谈,只是说到了就知道。

    马车转过几个街角,进了一处宅院后停了下来,朱天宝道:&ldquo到了,明公子请。

    &rdquo 这是通义坊的西北角。

    通义坊离皇城很近,也十分清静。

    明崇俨下了车,道:&ldquo这是哪里?&rdquo朱天宝却不回答,只是将手一展,又道:&ldquo明公子请。

    &rdquo 那是一幢小小宅院。

    明崇俨下了车,却见身后还有一辆车,车上下来四个士兵,却站在了他身后,显然是防备他逃跑。

    明崇俨心中不快,道:&ldquo朱大人,在下犯了什么法度么?&rdquo &ldquo进去便知。

    &rdquo 朱天宝仍然是这样一句话。

     这宅院门面不大,里面却不算小,树木十分茂密。

    长安人家百万,这样的宅院也有不少,显得十分平常。

    明崇俨回头看了看,见大门已掩上了,那四个士兵站在门口没跟上来,朱天宝却已向内走去,他快步跟上前去。

     朱天宝走到一扇小门前站住了,道:&ldquo李将军,明公子来了。

    &rdquo &ldquo请他进来。

    &rdquo 门里传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朱天宝轻轻拉开了门,道:&ldquo明公子请。

    &rdquo 明崇俨仍然不明所以。

    他深吸了口气,向门里走去。

    朱天宝的腰牌不假,只是这更让他不安了。

    他刚走进去,朱天宝在外面一下掩上了门,却不跟进来。

     里面是一个小庭院,当中是一个水池,池边有个小小的亭子,里面有个中年男人正背着手站在栏边看着池水。

    看见明崇俨进来,那人转过身,笑道:&ldquo是明崇俨公子吧,请坐吧。

    &rdquo 明崇俨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ldquo晚生明崇俨。

    不知大人尊姓大名?&rdquo 那中年人比朱天宝要随和得多,含笑道:&ldquo明公子不必多礼,本官左武卫将军李君羡。

    &rdquo 左右武卫,各设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

    这李君羡官拜左武卫将军,是左武卫位列第三的高官。

    明崇俨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ldquo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会惊动左武卫?&rdquo南味号十一人被杀,固然是一件大案,但终究是一件寻常的杀人命案,一般也是金吾卫负责处理,假如李君羡接手这案子的话,那就是说他们已不将这案子当成寻常命案了。

     明崇俨心思机敏之极,只一瞬间便已转过了七八个念头。

    李君羡却轻轻一拍明崇俨的肩,道:&ldquo明公子,今日请你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请明公子万勿推辞。

    &rdquo 明崇俨道:&ldquo李将军,不知有什么事?&rdquo 李君羡的眼里闪动了一下。

    他一直都十分随和,但这一丝眼神却寒气逼人。

    他道:&ldquo明公子,昨晚,你去灞河边,所为何事?&rdquo 明崇俨只觉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

    他嗫嚅地道:&ldquo晚生&hellip&hellip晚生&hellip&hellip&rdquo 李君羡笑了笑,道:&ldquo明公子私事,本官也不来多问。

    只是昨晚发生之事,听说明公子都已记不起来了是吧?&rdquo 李君羡这句话,显然是裴行俭对他说的吧,明崇俨心里一阵痛楚。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ldquo去年,家住群贤坊的礼部韩侍郎家四公子三日不知行踪。

    韩侍郎心中大为焦急,向武侯铺报案,但一直不知下落。

    第五日上,修政坊曲江发现一具浮尸,正是韩四公子。

    这是冬至后的事。

    年前,又出一桩大案,千牛卫申丛野夜游不归,家人报案,七日后在平康坊一处废宅中发现他的尸首,死法与韩四公子相同,部是后脑被击碎。

    这两桩大案事涉两位世家公子,陛下大为震怒,命我全权办理此事。

    我查看了这两年的卷宗,这才发现其实这一类无头案已有多起。

    最早一起发生在三年前,也是冬至过后,只不过当时遇难的都是些寒门子弟,因此未受重视。

    &rdquo 李君羡背着手,看着池中的游鱼慢慢说着。

    他忽然转过头道:&ldquo三年里,这类事件已发生了七起。

    我已命人查过,死者全是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少年,而且都被称为有子都卫玠之佼者。

    明公子,你与这七个死者极为相似,却是唯一的生还者,你难道不愿查明此事么?&rdquo 明崇俨抬起头来,道:&ldquo李将军,晚生自然也想弄个明白,可是&hellip&hellip&rdquo 李君羡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道:&ldquo瓜田不纳屜,李下不整冠。

    明公子,足下身涉嫌疑,又不能自明,实不能令人无疑。

    原本金吾卫要将你收监审问,你有个朋友裴行俭为你力辩,说你绝非凶手,要本官代为缓颊,因此本官为你想了一个办法。

    &rdquo 明崇俨眉头一扬,道:&ldquo李将军能让我想起昨天的事么?&rdquo李君羡语气随和,但话中却隐隐有威胁之意。

    只是明崇俨自己也极为困惑,很想能记起来。

     李君羡又笑了笑,道:&ldquo明公子,请你随我去见一个人。

    &rdquo 他走出了亭子。

    明崇俨跟着他到了另一扇门前,李君羡推开门,道:&ldquo请进。

    &rdquo 里面是一幢小楼。

    由于通义坊离皇城也不远,只隔着一个太平坊,因此人家一律不得超过皇城城墙的高度,以免有窥测禁城之嫌。

    这幢楼也不过两层,越发显得昏暗。

    明崇俨一走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下。

     是伽楠香! 伽楠香是沉香中至贵的一种。

    所谓沉香,是出在天竺一带的一种香木,因为入水而沉,故名沉香。

    寻常沉香若不点燃,多无气味,而伽楠香纵然不点也香味悠长甘甜,是沉香中的极品。

    李君羡已拾级而上,明崇俨跟在他身后,心中却无端地惶惑。

    因为伽楠香有收束心神的功效,所以和尚多以此制成念珠,伽楠香也被称为&ldquo返魂香&rdquo。

    可是明崇俨却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漫天浓雾中,不知跨出的一步究竟是平地还是万丈深渊。

     两层楼很快就走完了。

    明崇俨刚从楼道口探出头来,便看见有个人正坐在窗前。

    虽然窗户紧掩,但屋顶上铺着半透明的琉璃瓦,因此室内虽然并不明亮,却也不太暗。

    那人坐在一张很大的藤椅上,像是窗上映出的一个剪影。

     那人不是等闲之辈! 明崇俨还记得他见过的虬髯客张三郎。

    张三郎龙行虎步,气概非凡,一见便觉有千钧压上身来。

    眼前这人虽然不如张三郎那样有如山的威势,却也让他有种无形的压力。

     那人本在出神,听得声音,忽地抬起头。

    只这一瞥,眼中神光四射,明崇俨不禁打了个寒战,一瞬间有种要呻吟的感觉。

     &ldquo这位便是明公子么?&rdquo 那人的声音十分清朗。

    李君羡道:&ldquo正是明公子,李先生。

    &rdquo 明崇俨躬身行了一礼,道:&ldquo晚生洛州明崇俨,见过李大人。

    &rdquo 那人笑了笑,道:&ldquo明公子,李将军都跟你说过了吧?&rdquo 明崇俨道:&ldquo李将军已说过了。

    李大人,您能让我想起昨晚的事么?&rdquo 那人看着明崇俨,道:&ldquo明公子既然首肯,那我来试试吧。

    &rdquo他站起来让出那张藤椅,道:&ldquo明公子请坐。

    &rdquo 藤椅很大,明崇俨个头比那李先生还要小一号,躺在上面甚是宽松。

    那人待明崇俨躺下,低声道:&ldquo明公子,你把眼睛闭上。

    &rdquo 明崇俨不知他要做什么,眼睛刚一闭,那人忽然极快地一伸手,在明崇俨头顶百会穴一捺。

    他出手之快,竟与张三郎不相上下,明崇俨纵然全神戒备也未必躲得过,何况是闭上了眼。

    随着手指摁上顶门,明崇俨只觉脑袋里&ldquo嗡&rdquo的一声响,登时失去了知觉。

     李君羡见明崇俨失去知觉,一直暗中握着的拳头才松了开来,道:&ldquo李先生,行了么?&rdquo他对明崇俨和颜悦色,其实也一直加以防备,但见明崇俨毫不反抗,这才松了口气。

     那人摇了摇头,道:&ldquo这人不是萧家之人。

    &rdquo 拂梅手的罩门便是顶门百会穴。

    当初李渊愤恨萧铣不肯从命,亲自监斩萧铣时曾大费周章。

    因为拂梅手周身皆可发力,刀斧只要一触皮肉,萧铣便发力让刀斧手手腕无力,无法下手。

    后来正是此人以符咒封住萧铣顶门百会穴,李渊这才得以用金刀斩下萧铣首级。

    方才他按中明崇俨的百会穴,丝毫未觉异样,显然明崇俨并不会拂梅手。

     李君羡道:&ldquo不是么?看来他说的是真话了。

    &rdquo 那人道:&ldquo是啊。

    &rdquo他走到屋角取出一个金盆。

    金盆里已放了半盆水,他将金盆放到明崇俨脑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小包。

    一打开,里面香气袭人,却是一包伽楠香木屑,他捻了一撮往金盆里一洒。

    伽楠香原本入水即沉,但那是些碾得极细的木屑,因此都浮在了水面上。

    他道:&ldquo李将军,我施法之时,你看仔细些吧。

    &rdquo 李君羡心知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了,道:&ldquo是,李先生请。

    &rdquo 那人伸手在墙上一处地方一扳,&ldquo啪&rdquo的一声,屋顶的机关发动,那些琉璃瓦都已遮住,只剩了当头一块圆圆的地方还留着,一道光柱照下来,正映在那金盆之上。

    他双手捻诀,嘴里极快地念诵着。

    随着他的咒声,盆里的水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动,水面的伽楠香屑被推到了盆边,当中越发明亮,倒似里面点了一支巨烛,水色也慢慢变白了。

     这正是圆光术。

    不过此人的圆光术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已非寻常术士可比。

    李君羡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那金盆。

     盆中越来越亮,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形。

    那人口中念诵之声却越来越慢,声音渐若游丝,盆中的水却忽然像凝结了一般定住,当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女子。

     虽然并不很清楚,但看得出这女子的相貌极为美丽,美得可以说是妖艳。

    肤色白得仿佛透明,嘴唇红如丹朱,只是一双眼睛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李君羡看到这个女子,像是见了鬼一样,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

    那人显然也惊呆了,手中忽地一松,盆中的光芒霎时消失,人影也登时不见。

    他看了看仍然人事不知的明崇俨,皱起了眉头,道:&ldquo真的是她?&rdquo 李君羡点了点头,道:&ldquo十年前,陛下派药师大破突厥,攻入定襄城,在内宫设宴为她接风,我看得清楚,正是她。

    &rdquo他忽然跪下来给那人行了个大礼。

    那人吃了一惊,连忙扶起他道:&ldquo李将军,何以行此大礼?&rdquo 李君羡看了明崇俨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怜惜,低声道:&ldquo李先生,君羡有一个不情之请。

    &rdquo 那人道:&ldquo君羡兄太见外了,你说吧。

    &rdquo &ldquo这明公子遭无妄之灾,实与此事无关,还请李先生忘了他吧。

    &rdquo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ldquo好吧。

    &rdquo 李君羡大为感激,道:&ldquo多谢李先生。

    &rdquo当初他与裴行俭之兄裴行俨年纪相近,情同手足,这份友情历久弥新。

    裴行俨英年早逝,这些年来他每次想到都不胜扼腕。

    在裴行俭与明崇俨身上,他也依稀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和裴行俨。

    虽然在裴行俭面前显得不近人情,其实他已经下决定不伤害明崇俨了。

    这次暗中将明崇俨带到这里,也是为了不惊动金吾卫。

    待发现此事竟然与那个女子有牵连,心知一旦深究下去,就将牵扯出皇宫内幕,后果实不堪设想,明崇俨很有可能最终被灭口。

    因此不惜向那人行此大礼,来保住明崇俨一命。

    他又看了看熟睡中的明崇俨,叹道:&ldquo李先生,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走在刀尖上啊。

    &rdquo他的手下颇有能人,已查出那些美少年都曾到过一个地方。

    那地方是陛下明令不得旁人骚扰的所在。

    他也不信那个老妇会真是凶手,还斥骂过手下无能。

    可是方才从李淳风的圆光术看来,手下探得的情形完全属实。

     那人抬起头看着那道从屋顶照下的光柱,道:&ldquo是啊。

    &rdquo光柱中,有极细的微尘浮动,变幻莫测。

    他喃喃道:&ldquo兰陵萧氏,兰陵萧氏。

    哼哼,君羡兄,我们居然忘了陛下身边,就有这个姓萧的妖妇在。

    &rdquo 萧家,这个已成过往的皇族,却一直阴魂不散。

    陈,隋,到现在如日中天的大唐,这个家族仿佛一直隐隐浮现在背后,带着诡秘的笑意,现在终于露出了一丝痕迹。

    李君羡和那人都是当今天子手下的重臣,却感到了无端的寒意袭来。

     李君羡突然叹道:&ldquo淳风兄,下一步该怎么办?&rdquo 那人正是当今天子最为宠信的两个异人之一的李淳风。

    原本李君羡与李淳风也不过泛泛之交,但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无形中却将他们之间拉近了不少,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李淳风沉吟了一下,道:&ldquo此事太过重大,还是向陛下禀明。

    &rdquo 李君羡打了个寒战。

    他少年从军,前半生出生入死,厮杀疆场,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却有了惧意。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

     高仲舒听着阿罗本大师说法,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这次,他收到一封密书,却是阿心约他在大秦寺见面。

    高仲舒平时说得热闹,却是个实足的嘴把势,其实家教甚严,连花街柳巷都极少走动。

    收到阿心的密书,心痒难忍,但在弘文馆的几个朋友面前却不敢多嘴,只得到会昌寺找明崇俨过过嘴瘾。

    上一次在醉刘居遇险,终究有惊无险,高仲舒的性子纵然是吃苦不记苦的,仍然有些害怕。

    可是阿心之约又让他心痒难捺,所以先找裴行俭,再找明崇俨,想让他们陪自己一块儿过来,多少可以壮些胆,却不料他二人都没空。

    好在大秦寺是出家人所在,不比那醉刘居里三教九流人等都有,总要清静许多,想来总应该不用担心。

    只是他来得早了些,阿心还没过来,大秦寺的住持阿罗本大师倒是殷勤得很,见这寺院还没完工,便有这位世家公子前来,拉住了便要说法。

    景教传法,向来不遗余力,后来的基督徒传教更是不惜以身涉险。

    只是阿罗本大师年纪不小,大唐话说得极为生硬,什么天尊移鼠,听得高仲舒头昏脑涨。

    只是他想到阿心既然约自己在大秦寺见面,自然对景教颇为信奉,来之前也恶补了一番。

    他博闻强记,才学甚富,与阿罗本大师谈起景教经典来,虽然听懂的不到两分,说起来倒也严丝合缝,头头是道。

    那阿罗本大师更是勾动了兴头,觉得眼前这位公子大有慧根,很有可能做一个景教徒,结结巴巴地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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