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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司马唯我(1/3)

距离,一尺一寸地缩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双方距离已是不足五丈。

     群豪瞪目握拳,紧张得几乎忘却呼吸,掌心冷汗越来越多。

     荒野中空气一片死寂,寂静得几乎可以听出彼此心跳之声,但这死寂的空气,却隐隐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地幽一判仍然一步一步地迫近。

     柳含烟依然垂手伫立,未见丝毫动静。

     仲孙玉在惊骇紧张中,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人,不由心神猛震,脸色大变地脱口遥呼道:“贤任小心,这是蚀骨尸毒蛤蟆功!” 此言一出,除仲孙双成、王寒梅年幼识浅不知此人为谁外,其余群豪年长识深者,莫不恍悟这黑袍老人为谁,也自不由地心神大震,脸色倏变,更是替柳含烟担心。

     二女虽然茫然无知但闻言之后却己深知,此必为一种极为厉害的歹毒功力,更是急得芳心如焚,六神无主地泫然欲泣。

     蓝九卿神情一震,脸色一变即隐,阴鸷目光中异采更盛,睑上得意狞笑更浓。

     但群豪正自提心吊胆地全神贯注在场中,谁也未曾发觉蓝九卿神情有异。

     地幽一判呼声入耳,身形不禁为之一窒,但旋即又迈步如前,神色益发地阴狠,狰狞可怖。

     柳含烟入耳一听蚀骨尸毒蛤蟆功,心中也自一震,突然想起下山以前师父曾对自己说过,南荒古森林中蛰居着一位老怪物“恨地无环鬼见愁”司马唯我,具有这种歹毒阴辣,霸道无伦的邪异功力。

    这种邪异功力,放眼宇内只有他老人家昔年仗以成名的无名神掌,才是它的唯一克星。

     昔年不知有多少正派侠士,黑道巨擘,丧生在这种歹毒功力之下,想不到这一向蛰居南荒古森林中的老怪物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而且托身在地幽帮中,竟以这种阴狠歹毒的功力,来对付…… 思忖至此,心中怒火一冒,杀机顿起,已决定以师门严戒勿轻用的无名神掌应敌。

     笑意一敛,冠玉般俊面已自布上一层寒霜,双目厉射的神光中,充满了杀机怒火,一双手掌也自缓缓提起。

     地幽一判不知自己平生唯一得意的绝学,却在此地遇上了克星,仍然凶态不改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距离,一尺一寸缩短。

     时间,一分~秒过去。

     双方距离已是不足一丈。

     突然,地幽一判扬起一声刺耳难听,如鬼哭狼嚎般凄厉笑声,身形一顿之后,继而一闪,疾逾闪电,形若鬼魁般向柳含烟扑去。

     身至半途,双臂倏扬,挥出两片夹带阵阵中人欲呕刺鼻尸臭,声势骇人,凌厉绝伦的乌云排山劲气,猛向柳含烟当胸撞去。

     就在柳含烟一双手掌凝足无名掌力缓缓提至胸前之际,夹带阵阵尸臭的凌厉劲气已自迫体。

     柳含烟突然扬起一声怒喝,双掌平举,猛地向外一推。

     两片劲气甫接,“轰!”一声震天声音起处,罡风劲气四下激扬,走石飞砂,弥空飘扬,石破天惊,泣鬼惊神,风云色变,草木含悲。

     站得近的蓝九卿首当其冲,一个身形吃四溢罡风震得暴退出去十余步,方始拿检站稳,脸上神色霍然大变,双目中更是流露出一种惊骇欲绝的失神淡光。

     群豪更是心胆欲裂地竭尽目力,向如重雾般满弥尘土,飞沙走石中望去,希望能尽早看到双方胜负结果。

     仲孙双成、王寒梅两女心念个郎吉凶,更是心如火焚顿忘自身安危地欲冲出一探究竟。

     若不是仲孙玉,千面神君两人在此情况下犹能持一分超人冷静,一把一个予以强行拖住,两女纵不为四溢罡风劲气波及,也必会遭为柳含烟神奇掌力所震散的弥天毒气所伤。

     须臾,一切归于静止,恍若重雾般的弥天尘土也自渐渐淡散而去。

     群豪目睹场中情势,心中又是一震莫不惊然动容。

     柳含烟神态安详,潇洒不改地闭目垂手,但是安详神态中,脸色微显苍白、凝重。

     黑袍老人略带颓废地伫立在一丈外,一袭黑袍残缺破裂,面如死灰,神情黯淡,双臂无力下垂,胸腑间起伏剧烈,一头白发零乱散披,嘴角上微挂些许血渍,使得原本就极为怕人的神态,更形狰狞可怖! 在场群豪均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黑袍老人在这一掌上是落了下风,不但被掌力震退,而且所受内什也颇为不轻。

     柳含烟之所以玉面微见苍白,只不过是真力耗费过多所致,并无大碍,只须稍作调息即可复原。

     这是什么掌力,能使得南荒老怪恨地无环鬼见愁司马唯我,睥睨宇内的独门绝学蚀尸毒蛤蝗功黯然失色? 诸人难掩心中欲绝惊喜,方自不约而同引起此一疑问。

     黑袍老人全身倏起一阵颤抖,丑脸上泛起一阵抽搐,口中南南自语道:“震天神掌!震天神掌2除此而外,尚有何人能破老夫神功?……” 突然身形一震,双目倏张,目光黯淡,但却仍是凶态未改地厉声道:“小鬼!一尊死鬼是你什么人?” 蓝九卿闻言,心中一震。

     他先前三句“震天神掌”地哺哺自语.柳含烟已是悉数入耳,心中方自暗忖一声:怎地又是震天神掌,难道我…… 闻言星目倏张,剑眉双挑地冷然说道:“司马唯我,你看走了眼啦。

    少爷自己都不知此种神掌究系何名,更无此殊荣为仙侠之徒!” 至此,蓝九卿心中顿然一松。

     地幽一判人耳一声“司马唯我”倏感心头一震,柳含烟话完之后,他又不由自主一怔,将一双无神怪眼瞪得圆圆地,凝注在柳含烟微见苍白的俊面上,讶然欲绝的暗忖道:这小鬼怎知老夫姓名?难道这小鬼不是一尊死鬼之徒,刚才那神力千钧的一掌,不是震天神掌?不!老夫神功睥睨宇内,别的功力绝然无法破的诸人旁观者清,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四眉齐扬,双双娇呼道:“老鬼别在那儿瞎想啦,一点儿不错,你面前书生是一代仙侠一尊的唯一传人!” 此言一出,地幽一判司马唯我与旁立蓝九卿俱感心中猛地一震。

     柳含烟本人也是极为讶异地,脱口一声:“什么?” 仲孙玉肃然扬声说道:“贤侄,成儿与每姑娘之话不错,你委实是一尊前辈门下广’千面神君也自朗声说道:“小老弟,你确是一尊前辈门下,此事已经三生、五老丐八位仙快证实,只是你自己不自知罢了!” 柳含烟到此时才发觉自己这位义兄也已不远千里地赶来此间,神情极为激动地一声:“老哥哥……” 突然觉得嗓中似有块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似的,话儿再也说不下去,继而倏觉星目一酸,两眶热泪顺腮流下。

     是喜?是悲?是恨?是仇? 四者俱是! 一时心中百味皆陈,诸念纷至沓来,闪电掠过。

     就在这刹那间,他自己承认他确实是有着作梦也未料到的深厚福缘,天大荣宠!他是一代仙侠,宇内共尊的盖世奇人一尊之徒。

     恩师何以自号“再世生”,何以说与三生、五老丐,交称莫逆,他老人家为何落得容毁、肢残…… 诸多疑问,就在这刹那间,经过他那超人智慧的思忖已是全部迎刃而解,俱已了然。

     突然一声刺耳难听,声如鬼哭狼嚎的悲凄怪笑将他从因过分惊喜,过分刺激而陷人状似痴呆的沉思中惊醒。

     泪眼模糊向地幽一判望去。

     地幽一判笑声一落,深深地盯了柳含烟一眼,阴侧恻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鬼!冥后正愁找不到你那老鬼师父,一清昔年旧债,老的不出小的也好,眼下之事,老夫暂且放下,七月十五之夕,老夫再向尔这小鬼一索杀徒血债,老夫去也!” 话声甫落,身形已如鬼魁般飘起,半空中破袖微挥,已向北邙电射而去。

     柳含烟闻言心中一震,讶然欲绝地方待欲问,已是不及,司马唯我身形一闪而逝。

     只得暗暗一叹,将心中甫自产生的这个新疑问置诸脑后,满面笑容地大步向马上群豪走去。

     蓝九卿略一沉吟,也自飘身跟上。

     诸人此刻已将柳含烟视为神人,一见他向这边走来,忙不迭地纷纷下马,眉宇间神情恭谨异常地肃立伫候。

     慧觉大师更是率着四大护法大步迎上,不等柳含烟开口,便自合士肃然说道:“老衲慧觉,小施主可还记得?” 柳含烟昔日在少林群英大会上便对慧觉大师极具好感,且极为敬仰这位佛门高僧,见状闻言忙不迭地却步躬身答礼,恭声说道:“大师一代高僧,德高望重,少林拜别于念今天,无时无刻不在仰望思念中。

    ” 这种尊老敬贤,谦冲有礼,虚怀若谷的举止看得群豪暗暗心折,益发地敬佩不已。

     慧觉大师一双慈目神光湛湛深注柳含烟,无限感激地又道:“小施主一代奇材,技比天人.正义凛然,侠肝义胆,为公忘私,为天下苍生,及各派盛衰,出个入死,舍己忘我,这种慈悲胸怀,老衲立身佛门,愧叹不如!” 柳含烟微显苍白的俊面上,吃这位佛门高僧几句话儿说得陡感一热,红晕顿起,颇感窘迫地一笑说道:“大师谬奖,晚辈汗颜愧不敢当,除魔卫道,人人有责,晚辈忝为武林一份,稍尽绵薄,自属应当,些微末技,自愧愚拙,示得家师一二,实在贻笑大方!” 此言一出,群家不禁又是一阵暗自点头! 蓝九卿冷眼旁观,一目了然,慧觉大mi之话,更是句句如利刃般刺在他心上。

     他口虽不言,但是异样神色却难掩饰心中的老大不是味儿。

     慧觉大师面色一庄,肃然说道:“小施主莫要过谦,如此绝技,这般神功,如果贻笑大方,天下岂能言武?” 微微一顿,轻诵一声佛号又道:“老衲应对一尊前辈执晚辈之礼,故与小施主应该是平辈论交,小施主不如不嫌高攀,今后称呼请将‘晚辈’二字免去!” 柳含烟忠厚谦冲,知书达礼,慧觉大师身为一派掌门至尊,年高德劭,当他祖父绰绰有余,闻言哪敢八命,剑眉微蹙,双手连摇,方自一声:“大师,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啦!”仲孙玉突然一笑说道:“贤侄,这桩事儿对你我来说,均是极感辣手,我称你一声贤侄,老和尚要与你平辈论交,对一尊前辈我又是应执晚辈之礼,成儿她姐儿俩又一声声烟弟弟,这等糊涂帐算到何时方休?” 仲孙双成、王寒梅心喜个郎无恙,神技震退顽凶,复见群豪甚至连这少林一代掌门的佛门高僧都对他推崇备至,方自心中暗甜的欣喜无比,闻言不由大急,王寒梅忙不迭地向着仲孙双成递过一个眼色。

     仲孙双成冰雪聪明,玲珑心巧,哪得不懂,故而未等其父把话说完,便自忙不迭地娇声插口说道:“爹也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各交各的不就行了嘛?” 仲孙玉闻言一怔,旋即了然,微微一笑,方待取笑爱女几句,千面神君齐振天已自随声附和地笑说道:“对!成姑娘说得委实对极,老朽举双手赞成。

    ” 柳含烟方自心中一松,仲孙玉已自状至欢愉地哈哈大笑道:“对!对!咱们各交各的,两不吃亏……” 一眼瞥见柳含烟身后蓝九卿怔了一怔,转向柳含烟笑说道:“贤侄,你看咱们尽顾说笑,到冷落了贵友啦!快为我们介绍介绍吧!” 柳含烟闻言一怔,随即恍悟蓝九卿如今正如同自己一般乃是一身乔装,仲孙玉自然是看不出来,方自窘迫失笑地一声:“这位是……” 蓝九卿突然跨前一步,向着诸人微一拱手,接口说道:“在下蓝狂涛,一介末学后进,尚望各位多指教!” 柳含烟问言一怔,他胸无半点城府,为人又是它心仁厚,再也不会想到蓝九卿是别有用心仍用化名,只道他是此时此地当着武林群豪之面,又与仲孙玉父女之间有着一段不算光荣的过节,故而不愿让人识出他的真面目。

     以柳含烟本意,原是想藉此机会向仲孙玉父女表白蓝九卿已是幡然海改,消除双方误会,闻得蓝九卿自报化名,自是不便再予点破,微微一笑,将诸人逐一为蓝九卿介绍介一番。

     蓝九卿乔装神妙,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加以又是与诸人极为敬仰而且关系极为密切的柳含烟连袂而来,诸人自是不疑有他,甚至连他恨之入骨,曾与他分别有过数面之缘的仲孙玉父女也茫然无觉地未曾看出眼前这名青衫朽生蓝狂涛即是那淫徒,风流郎君蓝九卿乔装,别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慧觉大师不愧佛门得道高僧,端的法眼犀利,神目如电,就在柳含烟为蓝九卿介绍的刹那之间,这位少林掌门已自看出,眼前这位青衫书生目光闪烁,邪而不正,不类正派人士。

     但是当着柳含烟之面,他却不便说出,只是微与寒暄,略于应付了事。

     俟柳含烟为蓝九卿引见自己拜见,一代奇人千面神君齐振天之际,这些雕虫小技化装术,在这位既号千面神君的奇人面前,无异班门弄斧,自然难逃过他一双如电神目。

     齐振天深深地望了蓝九卿一眼,心在口快地微笑说道:“蓝少侠这张人皮面具装作的颇为巧妙,只是侵药日子过久,皮质稍硬,难派大用,老朽这里正有一副尚称堪用的面具,就送与少侠罢广’随即探怀摸出一白色丝囊微笑递过。

     蓝九卿闻言心中方自一震,陡感一紧,听完话后,倏又心中一松,忙不迭地称谢接过,表面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是心中却暗暗地起了异样变化。

     诸人闻言,虽难俱感一怔,但因是柳含烟朋友,又有柳含烟在旁说笑,遂也并未在意,更是未动疑心。

     引见完毕,慧觉大师以盟主身份也自-一为柳含烟、蓝九卿二人介绍各门派群豪。

     面对武当、邛崃、紫虚、无为,柳含烟神态自然、从容、安详,毫无一丝敌视意味。

     反观紫虚、无为二道却是神色傲慢,一副无奈敌视态度!充分表现心胸狭窄,毫无度量,完全不似一派宗师风度。

     柳含烟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仍是躬身施礼而去。

     这么一来,无形中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群豪中,稍微懂得一点事故者,无不暗赞柳含烟不愧一代仙侠门下,胸襟坦阔,气度超人。

     反之,对紫虚、无为二道则无不嗤之以鼻。

     在慧觉大师前导下,柳含烟、蓝九卿两人又复来至一拨道俗俱有的一派人士之前。

     这派人士中一位高年全真已自急步迎前,向着柳含烟微一稽首说道:“贫道玄风,久仰柳施主侠名,今日有幸目睹施主绝世风采,不愧人中祥麟,盖代奇才!” 柳含烟俊面陡感一热,忙自躬身还礼道:“道长谬奖,晚辈殊不敢……” “当”字尚未出口,猛地忆起“玄风”二字,心中突然一动,神情大震,双眉轩处,脱口说道:“道长可是终南一派掌门无情剑前辈?” 这高年全真正是终南掌门无情剑玄风道长,闻言一怔,点头诧声说道:“不敢!贫道正是无情剑玄风,柳施主有何见教?” 柳含烟目中神光湛湛,面色庄严肃穆,凝注无情剑说道:“晚辈欲告道长几句话儿,祈道长能以无比冷静,超人理智应付之,因为此时此地不宜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玄风道长闻言,心中莫明其妙地倏感一震,一看柳含烟神色凝重异常,虽然不知是何等样事儿,但却隐隐地体会到事必关己,而且极为严重。

     讶然欲绝地忙自点头说道:“这一点贫道自忖尚能做到,施主勿虑,但请放心直说!” 此时,仲孙玉父女等人以及其他各派群豪发觉事情有异,也自纷纷围靠拢过来,一探究竟。

     柳含烟日中神光一扫诸人,最后移注在玄风面上,突然神光一敛,神色一黯地叹说道:“终南山上,贵派门下悉数已遭地幽帮毒手。

    ” 群豪闻言,各自心头猛震,突然扬起数声惊呼。

     玄风道长更是心神狂震,脸色惨变,全身颤抖,心胆俱裂地一把抓住柳亩烟的腕脉,嘶声暴喝道:“什么?本派防卫森严,何以会致如此,你快说!” 柳含烟心知对方猝闻恶耗,心神震撼之余,理智全失,遂自毫不在意地任他抓住腕脉,又自接道:“玄云道长临归道山之前,曾命晚辈浪迹江湖,遇着道长面禀此事!” 群豪闻言,又是一震。

     柳含烟喝然一声长叹,接着就将是由终南所见一字不漏地悉数说出。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无限惋惜同情地说道:“道长不可过分悲伤,人死不能复生,徒自悲伤于事无补,更是最伤真元,道长高人,谅必自知,为今之计只有同心协力,共报血海大仇才是正理!” 玄风道长心情激动地静听柳含烟给述目睹惨绝人表的终南现场之余,双目尽赤,须发皆张,全身迭,三阵阵颤抖,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乱响,怒极!恨极! 显然这位得道全真已将地幽帮恨到极点,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将群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群豪静听至终也是禁不住地悲愤填膺,杀机狂炽.扼腕叹息不已。

     半晌,玄风方自一声满含悲愤的凄然长叹,手掌一松,神态一敛,双目合起,两串仇泪无言垂下。

     须臾,方始无限歉疚地说道:“贫道乍闻恶耗,以致理智全失,失态冒犯之处,尚望柳施主海涵,柳施主对我终南一派,大思不敢言谢,日后若有差遣,但凭施主一纸通知,终南无不全力以赴!” 柳含烟拱手说道:“些许小事,自属我武林中人本份,掌门人对勿挂在胸怀!” “哼!”武当紫虚突然轻哼一声,冷冷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贫道断不会以一个凶顽之徒当作恩人看待!” 话声轻微,似在自言自语,但甚为明显地他是有意说给柳含烟与玄风听的,不但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仲孙玉父女诸人也悉数入耳,不由地脸色一变,怒目相视。

     柳含烟怒火向上一冒,微又强自捺下,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他忍得住,但仲孙双成、王寒梅一见个郎无端受辱,可是忍不住了。

     四眉一挑,面布寒霜地齐声问道:“紫虚道长,这凶顽之徒,你指的是哪个,可否说出来听听?” 紫虚老道目睹柳含烟转身走去,对他那有意挑衅不理不睬,正感没趣,闻言一双老眼一翻,冷然说道:“贫道指的是谁,你知我知,彼此心照不宣,贫道不愿多费口舌!” 二女怒火向上一冒,方待再次出言相叱。

     “老杂毛!”蓝九卿突然冷冰冰地说道:“小心你那张狗嘴,你可是嫌命太长,少爷一样可以替我那柳兄超度你!” 二女间言不由一乐,顿时对这位青衫书生有了些好感。

     紫虚老道有生以来,何曾受过这般大辱?闻言大怒,脸色一变,厉声说道:“小鬼是何人门下,怎地如此没教养,胆敢辱骂道爷!” 蓝九卿冷哼一声,阴阴一笑,说道:“少爷是何人门下,老杂毛你还不配问,说出来恐怕你杂毛禁受不起,至于说没教养嘛!像你老杂毛这般寡廉鲜耻,恩将仇报之辈,比少爷高明不到哪儿去!” 仲孙双成、王寒梅两女间言大乐,险些脱口娇呼一声;骂得好! 群豪除邛崃、雪山两派外,均是不齿紫虚为人,均采取旁观态度,都希望这位青衫书生能出手将紫虚老道惩治一番。

     柳含烟一见蓝九卿出头,恐怕将事态弄大,双方误会越来越深,以致不可收抬,忙不迭地,飘身过来,方自一声:“蓝兄……” 紫虚老道已自须发俱张,双目凶芒厉射地咬牙狠声道:“好,好,好,你这小鬼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来道爷今日要出手替你那无知的师门管教你啦!” 柳含烟闻言也是气他不过,但为免误会深陷,只得强自按捺,他深知紫虚这几句话必将触怒蓝九卿,方自又是一声:“蓝兄蓝九卿自中凶光一闪,大声说道:“柳兄,似这般以怨报德,恩将仇报的猪狗不如之辈,留在世上无殊多增加一份祸害,你还犹豫作甚!” 话声一落,转向紫虚老道目射凶光阴恻恻地说道:“老杂毛,不是少爷轻视你,武当劈柴剑法实在不值一笑,我看你还是省点老力气吧!” 紫虚老道吃他目中犀利凶光看得心中一懔,突然忆起蓝九卿自马车中与柳含烟击毙地幽帮徒众之功力,及自车中电射而出,飘身落地时之身法,不由地打心底冒走一丝寒意。

     但是当着天下各门派群豪面前,众目睽睽下,自己身为一派掌门,吃对方一个年轻后生左一句老杂毛,右一句老杂毛,叫得心中怒火高涨,杀机狂炽,若就此咽下这*怨气,不但自己半世英名扫地,即是武当一派在武林中也别想再抬起头来。

     略一思忖,将心一横,色厉内荏,怒笑连声地道:“好,好,好!本道爷今日倒要看看小鬼你有什么惊人之处,胆敢如此狂妄!” “铮”地一声,已将一柄长剑抄在掌中,一指蓝九卿,厉声喝道:“小鬼,还不速取出兵刃领死!” “兵刃?”蓝九卿目射凶芒地凝注紫虚老道片刻,突然仰天一阵狂笑,笑声一落,满面轻蔑不屑地晒然说道:“与你这老杂毛动手本就降低少爷身份,还须要兵刃?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少爷一双向掌已是绰绰有余!” 此言一出,连群豪都觉得这年轻青衫书生的确是太狂了点儿。

     只有柳含烟深知蓝九卿一身传自六神通的功力比自己虽然差得多,但对待如紫虚之一干,确是绰绰有余。

     为恐蓝九卿恼怒之余动了真火,出手伤了紫虚,事态必然扩大至不可收拾,方待再次劝阻。

     蓝九卿已自微显不悦地说道:“小弟性情,柳兄当已深知,小弟不愿吾见无端受辱,难道柳兄愿意坐视小弟受人欺凌而无动于衷么?” 此言一出,柳含烟顿时为之结舌,略一思忖,方始无奈地道:“既是如此,小弟自亦不便拦阻,不过双方动手过招,点到为止,这一点蓝兄必须答应小弟!” 蓝九卿沉吟片刻,方颇为勉强地点头说道:“这一点小弟或可从命,不过希望老杂毛最好不要迫小弟太甚!” 至此,柳含烟方始将心微宽地默然退至一旁。

     饶是如此,也自不敢大意地,功力暗蓄双臂,预备必要时出手排解。

     这边有了决定,对方也有了动静。

     仲孙玉父女、王寒梅、千面神君诸人均是甚为不满紫虚为人作风,有心让这青衫书生蓝狂涛煞煞他的骄狂暴戾昏庸冥顽之气,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却是冷眼旁观,袖手不前。

     慧觉大师身为武林盟主,虽然想法与诸人相同,但他究竟不能坐视双方动手,酿出流血事件,只得高宣一声佛号,大步上前,向紫虚合十说道:“紫虚道友,不是老衲多嘴,以事认事,此事实是道友理亏,不该无理招惹柳施主。

    柳施主为顾大局,忍气吞声,道友就该知足缄口,怎地又是这般意气用事地欲动干戈?此时此地,我等只应同心戮力,共歼强仇,不应该再做出令亲痛仇快之事,得放手处便放手,能饶人处即饶人!请道友看在老钠薄面,放过这一遭儿罢!” 若是慧觉大师不说前面一些话儿,单请紫虚看他薄面,放下此事,以慧觉大师在武林中之德高望重,又是各门派所共推盟主,紫虚外硬中软,色厉内荏之下,或可咽下这口气去。

     无奈慧觉大师前面一些微带责备的话儿,使得身为一代掌门的紫虚老道,听来颇为刺耳,不大受用,当在天下群豪面前,众目睽睽下,紫虚岂肯示弱又岂能任人数落? 慧觉大师话声一落,紫虚便已羞恼成怒的变色佛然道:“大师身为各派公推盟主,有所令谕贫道自疗遵从,无奈此乃敝派与这个小施主间私事,事关贫道半世英名,武当一派百年毁誉,非同小可,抗命之处,尚祈海涵!” 少林四大护法闻言,脸色齐齐一变,一齐大步走了过来。

     慧觉大师两道白眉一轩,目中神光一闪,强忍怒气,方待再次劝阻。

     紫虚老道脸色一沉,突然说道:“大师再欲多言,便是视我武当如同无物!” 慧觉大师一袭袈裟倏地无风自动,显然心中已是怒极。

     片刻,方始低诵一声佛号,宝相庄严地肃然说道:“善哉!善哉!老衲一片慈悲,苦口婆心,无奈道友沉溺魔道已执迷不悟,老衲多此一举。

    ” 话声一落,向着紫虚老道又一合十,转身退后。

     四大护法,虽然怒极,但无掌门令谕,却是未敢有所行动。

     此刻一见掌门退后,也自狠狠瞧了紫虚一眼,转身跟在慧觉大师身后退去。

     一时,场中仅只剩下蓝九卿与掌握长剑的紫虚老道相峙对立。

     蓝九卿身后两丈处站着暗蓄真力,预备排解的柳含烟。

     紫虚老道身边一丈处一字并肩站着虎视眈眈,磨拳擦掌,跃跃欲动的武当四剑,再后,便是邓峡一鹤无为老道为首的邛崃、雪山二派高手。

     显然,邛崃、雪山二派已暗地准备,随时为武当后盾了。

     紫虚老道狡黠目光一扫眼前情势,不由地心中微微一寒,心知自己一方又是处于劣势,此时纵有退却之心,但已势成骑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故示大方地向着蓝九卿朗声说道:“贫道身为一派掌门,与你这后生晚辈动手过招已属有失身份,如个你既不用兵刃,贫道自亦不愿独用……” 话声至此,单臂不经意地往后一抛,“刷!”地一声,一柄长剑已自入鞘,动作迅捷利落,倒也不愧一代剑术高手。

     剑一归鞘,单掌立胸,又自接口说道:“小施主,放胆进招罢!” 话声一落,便将一身功力凝足双臂,预备只要对方扑上咱己便予以杀着凌厉的全力一击。

     但是奇怪,片刻之后,却是不但未见对方动手,连一句话也未听对方回答。

     不由地讶然欲绝地轩眉说道:“怎么?小施主敢是胆怯了么?或者是吝于赐教?” 满面轻松,正自仰首望天的蓝九卿,突然一声狂笑,甚为不屑地晒然说道:“二者俱是!所谓胆怯者,乃是恐怕少爷一时失手,断送你半生修来不易的老命,所谓吝于赐教,实在是你以双掌应敌,少爷更是不屑一战,你还是拔出你那柄废铁的好!” 此言一出,群豪不由地暗叹眼前这位青衫书生,不但言损,而且口舌也实在犀利的可以。

     紫虚老道更是气得险些昏厥地目射凶光,厉声说道:“好!好!好!你这小鬼实在狂妄的可以,既是如此,道爷只有从命啦!” 话声一落,这位武当掌门人,竟也不顾有失身份,不怕落人话柄地反手一拔,“铮”地一声龙吟响起一二,又将那柄长剑抄在掌中,一指蓝九卿,厉声又道:“小鬼,道爷也是神兵在手,你只管放心大胆进招罢,若有失闪,那是道爷学艺未精,绝不怪你就是!” 蓝九卿晒然一笑,阴恻恻地道:“若有失问?少爷以为你必有失问,学艺未精,你本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嘛!少爷与你这样人动手,向来不先发招,杂毛,你只管握紧你那柄剑儿,先行动手罢,十招以内少爷如不让你长剑脱手,我蓝……狂涛从此武林除名!” 紫虚老道一个肺险被气炸,须发俱张,咬牙切齿地狞声说道:“好极!好极!小鬼既如此说,怪不得道爷以大欺小,心狠手辣啦!” 说罢,右腕微震,长剑连抛五朵剑花,作势就待扑上。

     突然,一条人影捷如鹰隼般,由他身后丈外一掠而至。

     人影敛处,现出武当四剑之二,闪电剑邱杰宏,向着紫虚老道微微一躬身,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掌门师兄贵为~派之尊,岂可轻易对敌,邱杰宏不才,愿为掌门师兄挡此头阵,擒此狂徒!” 紫虚见状收剑,略一沉哼,目注神态轻松的蓝九卿轻声说道:“狂徒功力不凡,师弟不可大意!” 扬声一句:“便宜了这小鬼,师弟小心!” 随即飘身退后,长剑依然握在掌中,以防邱杰宏万一不敌时,好飞身驰救。

     显然地,紫虚老道也知眼前这位青衫书生是个扎手人物,颇不好斗,自己身为一派掌门,胜负之数不但关系己身半世英名,甚至影响武当百年毁誉,虽然他心中已是恨透了眼前这青衫后生,却也只得让自己师弟闪电剑邱杰宏一试敌锋,然后再谋良策。

    掌门师兄紫虚老道一退,闪电剑邱杰宏便自脸色一沉,目射凶光地向着蓝九卿厉声说道:“我掌门师兄为一派至尊,不屑与你这小鬼动手,你有什么惊人绝学,冲着我来好了!” 他冷眼旁观多时,心知眼前这位面目惨白,阴森怕人的青衫书生一身功力不容轻视,自己在掌上恐怕讨得不好去,故而话声一落,便自“铮”地一声,将一柄长剑抄在手中,凝神静气,功布全身地静候对方发招。

     蓝九卿阴森目光一注邱杰宏,故做一怔地讶声说道:“武当一派确实变化神速,怎地一霎眼功夫,老杂毛业已龟缩不见,换了个这么个人来,喂!尊驾高姓大名,怎样称呼呀?” 邱杰宏强捺怒气,冷然说道:“大爷邱杰宏,江湖人称闪电剑!” 蓝九卿故作惊讶地“哦”地一声,诧声说道:“原来是名震武林的武当四剑,在下倒真的走眼失敬了,怪不得一上来就拿出神兵,闪电剑嘛!” 微微一顿,面色突然一庄,煞有其事地道:“我说邱大剑客,尊驾还是收剑请回吧,咱们这场架打不起来了!’” 不但邱杰宏闻言一怔,即是柳含烟仲孙玉诸人,各派群豪,紫虚老道以及其他三剑闻言也自一阵愕然,均是一时弄不清他到底弄的什么玄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邱杰宏一怔之后,异想天开,痴人作梦,犹以为自己道出名号后,对方已有所震怯,忽萌退意,面上神色,难掩心中骄狂得意,方自一声:“怎么?莫非……” 蓝九卿冷冷一笑,摇手忙道:“邱大侠客请勿误会,在下并非畏事之人,实在是因为与尔等动手太似有失少爷身份。

    ” 此言一出群豪不禁哗然,俱感此人确实狂得有点儿过分。

     仲孙玉、千面神君、慧觉大师诸人虽然齐齐惊然动容,但却暗地称快不已。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更是忍俊不住地“卟哧’两声,笑个花枝乱颤。

     闪电剑邱杰宏吃对方嘲弄半天,此时方始恍悟,不由大为震怒,气得七窍生烟,双目凶光连闪,咬子切齿地大声道:“好个该死的小鬼,是胆上长了毛?竟敢戏弄你家邱二爷,今日若不将你碎毙万段,挫骨扬……” 武当四剑老大无影剑沐义方,突故接口说道:“老二,你哪来那么大闲功夫,尽与小鬼在那儿磨牙作甚,赶快送他上路算了!” 邱杰宏倏然住口,方待挥剑扑上。

     蓝九卿已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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