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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了解,原因可能与人类政府的生化人产量调控有关,也可能与某些我们所难以获知的秘密有关。
事实上,这座工厂入口原先是在另一侧,并不是你们刚刚的来处。
而在工厂停工之后,原先的入口与相关建筑物也立刻就被回填封死了。
“然而对我们来说,如果旧入口已被封死,反而是个很好的掩护……我们知道这座工厂的主厂房依旧堪用。
所以我们另外建造了新的秘道,并将入口藏在毫不起眼的荒僻工寮之内。
也就是你们方才经过的路径。
我们做好了准备,打算若有意外情况,或存在其他迫切需求时,将这里作为一个最终据点。
这便是此处地点的由来。
”
“所以‘生解’并不知道此处?”K问。
“当然不知道。
”男人Cassandra摇头,“据点的建立是2190年代左右的事。
事实上,所有关于这座工厂的秘密,在当时,除了极少数由我亲自联系的业余情报员——J和店主是其中两位——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也并未将此事向上呈报。
换言之,这是我自己的线、我自己的秘密据点。
专属于我。
“出乎意料,12号生化人工厂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男人说,“公元2195年,我成功偷取了‘梦境植入’的秘密。
2196年,我布建了侵入生化人制造工厂的方法。
‘创始者弗洛伊德’项目因此成形。
我们决定将你,K,标定为实验对象;并研发‘弗洛伊德之梦’用以植入于你。
然而问题在于,‘弗洛伊德之梦’究竟与其他一般生化人所接受的梦境植入有何不同?”
“这得从‘梦境植入’的研发说起了。
”男人Cassandra继续说明,“K,你自己也是个情报好手,我相信你很清楚梦境植入的理论历史。
早在2060年代,人类制造生化人身体的技术已然发展完备,然而对于如何有效率地育成生化人之心智,始终束手无策。
这样的僵局持续十数年之久。
而僵局的突破终究必须依赖观念的革新。
换言之,形上学的革新……”
“DaedalusZheng?”
“当然。
”男人回答,“在2081年,是DaedalusZheng提出了‘梦境植入’的观念;配合2080年代‘梦境采集’‘梦境复制’等相关技术逐渐成熟,遂造就了生化人制造技术的最后成功。
从此,生化人的培育进入量产阶段,人类不再需要制造生化人幼儿,并费尽心思进行教养;仅需直接产制18岁的生化人成人即可。
这是你所知道的。
”男人Cassandra转向K。
他的指尖有着极轻微的颤动,“但问题在于,DaedalusZheng所提出的理论不止于此。
他还发现了些别的……”
稍远处,黑暗似乎被吸卷入某种流动的漩涡里。
如梵高暴烈焚烧的星夜。
“什么意思?”K问。
有风。
细微的,湿凉的气流。
似乎预示了这空间边界的不明确。
他们经历了一阵短暂沉默。
“你一定听过‘濒死体验’吧?”男人问。
“濒死体验?你是说,那些曾进入弥留状态的人……”
“是。
那些曾性命垂危,徘徊于死亡边缘的人,后来又幸运地活了回来。
他们诉说的那些经历。
”
“我了解。
”K点头,“说是什么灵魂飘浮起来,与躯壳分离,能自高处看见自己的身体……”
“你说的是其中一种。
”男人Cassandra回应,“‘濒死体验’人言言殊,但归纳起来也往往不乏共同点。
常见的几种——其一是,往日重现。
重见自己过往的记忆、过往的生命经验,于意识中如电影胶卷快转般快速浮掠而过。
其二是,感觉自己灵魂困处于一隧道,游动于空间中,而隧道尽头则是天堂般的光亮……”
“这确实是较为常见的说法。
”K点头。
他若有所悟,“这与Eros有关?在《最后的女优》里……”
“没错。
那是我特意的安排。
”男人说,“如你所见,纪录片《最后的女优》由两大部分所构成。
一部分是戴着不同面具的导演对生化人女优Eros、经纪人J等相关业界人员的日常活动跟拍;而另一部分,则是配合伪扮的S教授,以学术口吻讨论人类所发展出来的几项生化人筛检法。
“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我就是导演本人。
那在面对许多不同角色时戴着不同面具的导演。
”男人Cassandra稍停,“……在这部伪纪录片中,我设计了一个访谈,并以Eros为受访者。
过程中,导演试着追问‘生化人女优独有的性高潮’,并直接表示生化人的性高潮可能与人类有所不同。
而Eros则在对话引导下开始回顾一次似乎有所不同的性爱体验。
她描述一次与男优伊藤的合作,是在一座宽阔的废弃工厂之中。
奇怪的是,那样的环境竟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男人Cassandra说,“至少在剧本设定中,就是12号生化人制造工厂。
事实上,也正是你虚假的初生记忆的场景之一。
“但这点先按下不表。
而后,访谈中,Eros开始描述她的高潮;但随即被导演与男优伊藤取笑,说那简直像在形容一次‘快要死掉了’的‘濒死体验’——”
“嗯……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最后的女优》中试图夹藏关于‘濒死体验’的资料?”K问,“但这与‘梦境植入’有何关联?”
“是,这有点复杂。
”男人回答,“因为濒死体验这件事,又必须与《无限哀愁:Eros引退·最终回》合看。
”
“怎么说?”
“当然,那部影片的导演也是我。
我想你一定注意到了,《无限哀愁》里最奇怪的部分……”
“Eros的摄影作品?”
“对。
”男人Cassandra的声线似乎变得尖锐。
像金属器械的擦刮,“除去那部分,《无限哀愁》就只是一部再普通不过的A片而已。
借由那些关于摄影作品的讨论,我加入了一段与拉康‘镜像阶段’理论有关的对话。
事实上,这从古典时代末期便由拉康发展完成的理论正是梦境植入的基础。
“人的自我认同如何完成?人如何视自己为一‘完整个体’?”男人Cassandra解释,“……‘镜像阶段’告诉我们,初生时,人原本只是一连串破碎感官经验之集合体,一感官经验之无意义串流,缺乏‘我’的概念。
是在经过生活经验洗礼(于日常中,慢慢体会其他人皆视己身为一‘完整个体’)后,才慢慢发展出‘我’这样的概念……而事实上,这就是‘梦境植入’所做的事。
“一般生化人历经的梦境植入,其中内容有几项是我们很熟悉的:包括出厂编号、工作分配、必要知识技能,以及身为生化人的自我认同等等。
这其中的前几项只牵涉到记忆,很容易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