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崩溃(2/3)
脸:“不是我爸帮你,你马宏应该没有今天吧?
马宏却说了一句:“所以我也报答了你爸,说起来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
古城怒不可竭的掏出钢珠枪,顶在马宏的胸前:“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操你
妈我现在就感谢你。
”说罢扣动扳机,不想那只钢珠枪制工粗糙质量低劣,试枪
时百发百灵,到了正经场合却卡了壳,扳机被扣得咔嚓咔嚓响,撞针却动也不动,
这时候上来几个人架着古城的胳膊把他拖到一边,马宏用手拍了拍弄脏的前胸,
走到古城面前说道:
“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用你的猪脑子好好的想一想,你爸他风光了
一辈子,到了他死的时候风光已经达到了顶点,活着容易,死却很难。
可再也没
有比享尽盛誉而死更难的事情了,我就不信你真的希望你爸他死在监狱里!”一
番话说下来,古城竟然无辞以对。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也都觉得古维东死得正是时候,说起来这也算是
马宏报答他的一种方式。
方式可以有争议,但报答就是报答,这是每一个当事人
都在心里默认的。
事后古城也为自己的冲动说不出的懊悔,回到省城以后就携妻
带子出了国,谁都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5)
把老古送走之后,马宏请人喝酒,别人都惊讶于他的运气好,顶在胸口的枪
硬是卡了壳。
只有马宏心里明白,象古城那种人最疼惜自己,决不会拿着自己的
生命冒险,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怂恿,他决计不敢碰马宏一根手指头,所以那
支破枪非卡壳不可,没任何理由可以射出子弹来。
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早已视
若寻常。
他请的客人包括省公安厅经济处的老温、省反贪局的老何,省纠风办的小严,
此外就是成江市委的卓贵升、负责市府工作的副市长魏平,其中卓贵升和魏平都
曾经长期与马宏共过事,称得上相互知根知底,眼看着马宏整治老候两人心里说
不出的凄凉,可老候毕竟是自作自受,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在内心里,却都对此
不以为然,老候这人毛病多,即爱财又贪色,但工作能力也强,可以说成江发展
到今天老候功不可没,现在就这样一棍子抹平了,难免让人伤神。
加上马宏一共六个人,可是马宏却叫服务员又摆了一副碗筷:“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大家先喝茶,等一等他。
”卓贵升和魏平心里在想老候老古的事,照
马宏这么弄下去可真是有点人人自危,下一个是谁?老温对成江公安系统熟悉,
但市委和市府这两块交道打得少,也就不说话,小严年轻老成,不该他说话的时
候就闭嘴,只有老何问了一句:“哎,老马,还一个谁呀。
”
“还差一个朱之江没到。
”马宏说着,看了看卓贵升和魏平,卓贵升没听过
朱之江这个名字,魏平却皱了皱眉:“朱之江?这个名字好熟啊,干什么的?”
马宏笑了:“怎么魏市长这么快就想不起来了?老朱嘛,电子器件厂的老厂长啊。
”
魏平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慢慢的坐下了:“马宏,你这人又玩什么玄虚?朱之江
都死了快十年了,你还给他安排下座位,你叫我们怎么喝这顿酒?”马宏用他那
双亮得吓人的眼光看着魏市长:“老魏,我们是多年的知交好友,你应该知道我
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魏平瞪了马宏一眼,心想还知交好友呢,谁跟你交了朋友
你就踩着谁上,老候还不是跟你称兄道弟了十几年,你一朝得势,就拿了老候祭
旗,这种好友没有更省心:“什么道理?”
马宏说:“我记得朱之江十年前曾经请我们喝过一次酒,那家饭馆已经拆了,
要不咱们就去哪喝去了,喝完酒后他回去就死了,老魏给我们几个讲一讲当时的
情况怎么样?”
魏平狐疑的看着桌边的几个人,难道今天就要收拾我?把我双轨双指?看这
几个的表情不象啊,再一想朱之江死的情形,自己在这件事是清清白白,不怕人
说,心里坦荡,就顶了马宏一句:“都忘了,你既然还记得你就说说吧。
”
“好,我说就我说。
”马宏叹息了一声:“说起来朱之江这个人,我跟他也
没打过交道,只是听人说他做人太认真,胸俯太浅放不住事,做了几年的电子器
件厂厂长,也是磕磕碰碰,有了委屈往肚子里咽,不象个男人倒象个老娘们。
”
马宏说道这里,魏平点头道:“一点没错,那时候他经常去计委要钱,不给钱就
哭鼻子抹眼泪,也不知道组织部怎么就相中了他,让他做了厂长,真是有点……
有点派错了用场。
”
“也就是他那么一个人,才会稍一遇到点事情就想不开。
”马宏接着说道:
“当时国家计委拨给了成江计委一百万,成江计委准备拿这一百万补贴五家发不
出工资的企业,朱之江最先听到消息,就跑来要,计委答应给他二十万,老朱高
兴得屁颠屁颠,回去就开会对职工讲了这件事。
”
“这事我也听说过,”卓书记插进来说:“其实老朱并没有在会议上讲这二
十万的事,是计委有一个女的他男人在电子器件厂,事情是通过这条线露出去的。
”
“好,不管是不是朱之江讲出去的,总之大家都知道了。
”马宏接道:“当
时能从上面要来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朱之江高兴了几天,但没想到的是,这时
候突然来了一个叫陈昭河的人,他通过南沿区书记杨时风的关系在成江立住了脚,
然后又走通了老候的关系,老候就带着他去了计委。
”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可以上菜了,马宏挥挥手让酒菜上来,酒桌上空
着一个死了快十年了的人的座位,大家都看着这酒菜吃不下去,马宏却不客气,
拿起酒瓶给每个人满上:“喝喝喝,别光坐着,咱们连喝边聊。
”他自己挟了两
筷子菜,跟每个人碰过杯,喝光了杯中酒,继续说道:“陈昭河的案子是我当时
一力促成的,他给了杨时风至少三十万,杨时风被判了七年,陈昭河却莫名其妙
的放了出来,说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杨时风怎么会判了七年?”
“这个事我知道,”省公安厅的老温终于开口了:“对杨时风行贿的不是陈
昭河,是一个姓邱的,当时为了这个案子我还给成江市局打过电话,让他们补充
陈昭河的犯案证据,成江市局说没有陈昭河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杨时风是我亲自对他宣布双指的,当时不叫双指叫双轨,”马宏沉吟着道:
“那个姓邱的后来跳了楼,连累几个人都受了处分,还有一个叫赵小芬的女人最
终也没有找到。
这个事说起来,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而且跟朱之江死的关系不大,
倒是陈昭河这个人,他和朱之江的死有点关联。
”
马宏这话一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老温的脸色更是严肃:“陈昭河还有这
事,会不会跟黑社会有关系?”
马宏摇摇头:“大家别光看我,吃啊,这清蒸鱼都凉了,多可惜。
”说完大
家一起下筷子吃鱼,马宏吃了几口,继续说道:“要说朱之江的死呢,跟陈昭河
有点关联,可也不能怪人家陈昭河。
当时的情况是,陈昭河和老候找到计委,说
是要准备把当时的长华汽造拿到美国去上市,计委说你们长华汽造已经通过银行
贷了几千万的款,怎么还看中这一百万呢,陈昭河说长华汽造已经贷了几千万的
款不假,但正是因为已经贷了几千万的款,所以才要把上市的事情干成,要不几
千万就会没了。
陈昭河这人嘴特别的能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又有老候在一边
帮腔,省里也有人打电话帮着陈昭河,计委这边很为难,就说能不能少一点,那
边有多少家企业开不出工资来啊。
陈昭河说,正因为那些企业连工资都开不出来,
所以才不应该把这一百万给他们,给他们发完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怎么办?再
说这一百万你分到五家企业,一家企业也救不活,还不如保一个长华汽造。
就这
样缠了计委半个多月,最终把那一百万全给要走了。
”
“那边电子器件厂的朱之江还等着钱发工资呢,等听到这个消息陈昭河已经
带着钱去了美国,老朱说什么也想不开,跑来计委哭闹,大家都厌透了他,躲着
他,他实在想不开,没脸回去跟厂子里等米下锅的工人们交待了,又做了最后一
次努力,借了钱请人喝酒,大家酒都喝了,可谁也帮不上他的忙。
朱之江一赌气,
服了毒就死了。
”
马宏讲完,拿起筷子来吃菜,大家却都吃不下去了,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后
来老何突然说了句:“这事,好象怪不着陈昭河,他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南江
集团这不是搞得挺好吗。
”
“我也没说这事怪陈昭河。
”马宏点头道:“可是你们知道陈昭河拿到那一
百万是怎么花的吗?”
“怎么花的?”这个问题大家真的很关心。
“他用了六十万,在纽约搞了个联谊酒会,剩下的四十万,他带情妇苏妍冰
去了法国巴黎,在时装街给苏妍冰买了双名牌靴子。
那双四十万的靴子苏妍冰只
穿了一次,说是挤脚,脱下来就随手塞路边的垃圾箱里了。
”
说到这里,马宏环顾目瞪口呆的几张脸:“现在你们再说一说,朱之江的死,
到底跟陈昭河有没有关系?”
6)
“朱之江这种人,的确少见。
”省反贪局的老何嘿嘿笑了起来:“经理厂长
我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上次我们整治通江市国营器械厂
的老尤,那才是一个活宝呢,那家伙有四个情妇,他给每个情妇都买了别墅,你
猜他跟我们怎么说?”
大家早就想把话题岔开,不愿意听马宏绕来绕去的围着成江这几个人打转,
卓书记就兴冲冲的插嘴问道:“他怎么说?”
“老尤说,他这样做是出自爱心,他对老婆是情,对情人是爱,说得一套一
套的,听得我们一楞一楞的,真的挺有意思。
”老何说完,省公安厅的老温立即
接过去说:“这种人是有,而且还很多,上一次……”老温讲了个故事之后,老
何又接着讲,酒桌上的气氛终于起来了,只有马宏嘟着一张长脸,很认真的听着,
同时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等吃个差不多了,正要开口,那边纠风办的小严却说
道:
“市场经济就是这个样子的,要想把经济搞上去,就得重视企业家的创新能
力,我倒觉得陈昭河跟计委提的那两条很有道理,一百万元水过地皮湿,平均洒
到五家企业一点用也不顶,但是给了长华汽造,才有了今天南江这个局面。
关于
陈昭河那双四十万的名牌皮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听到的说法是华尔街的事务
所对于长华汽造的报表持怀疑态度,不支持长华汽造买壳,于是陈昭河就买了那
双皮靴,据说那些财务顾问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再也不敢小瞧中国人,所以长
华汽造买壳上市才会那么顺利。
”
在小严说话的时候,马宏不停的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还递给小严一支烟,
小严急忙摆手:“不吸烟,我不吸烟。
”马宏自己把烟叼在嘴上,喷出一股白雾: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那双四十万的皮靴,而在于长华汽造的上市彻底失败了。
”
说着,他从破烂不堪的提包里取出一份报告:“这份资料你们谁看过?”
“我看过,不过看不懂,”卓书记老老实实的承认道。
“我也看不懂,不过我请了几个朋友给我讲了一下。
”马宏说:“这是资本
市场的一份权威的研究报告,出自几家券商的研究机构,分析的结论也是得到公
认的。
老实说,没看到这份资料时我也是你们那种想法,陈昭河给省里、给成江
创造了多少经济价值?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是我马宏嘴一歪就可以否定了的,
但是在看了这篇分析资料之后,我的想法才开始有些变化。
”
“这上面到底说的什么?”老温把报告抓过去,打开一看,满眼的报表数据,
顿时闭上了眼睛:“往后警察这碗饭真是越来越难端了,是不是除了擒拿格斗,
还得看懂财务报表啊?”
老何是反贪局的,能够看懂,但是他宁愿让别人相信他看不懂。
他这样做是
有原因的,有一个贪污了六百万的董事长,就是以为他看不懂财务报表才把自己
暴露了的,所以老何在人前从来不逞能,反而催促着马宏:“给大家讲一讲,讲
一讲这上面到底说的是什么。
”
“这篇报告上说……”马宏开了个头,环顾左右,见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紧
张,他的脸突然拉下来:“操,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魏平狐疑的看着他:
“忘了什么事?”马宏板着脸道:“现在领导坐在一起喝酒,一定要讲荤段子的,
怎么今天把这事忘了?补上补上,卓书记你先来。
”卓书记呆一了呆,哭笑不得
的骂了一句:“操你妈的老马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形?我什么时候讲过荤段子,
你让这几位回去你宣传,我还混不混了?”叫马宏这么一嘻嘻哈哈,又把场面的
气氛弄得活泛了起来,然后酒端起来,象征性的沾了沾唇,出乎意外的是,马宏
居然真的岔开那篇报告,讲起黄段子来:
“成江模具厂的厂长叫赵焕然,因为模具厂被成江中院拍卖给了南江集团,
陈昭河派苏妍冰去接收,其实模具厂效益非常好,只是赵焕然这个人太轻信了,
前江市一个客户在他这里订了一批三十万元的货,先付了百分之十的订金,货收
到后一次性付清了余款。
你们都知道现在商场上骗子多,拖欠不付款是经常的事,
前江这个客户却做得非常漂亮,算是在赵焕然这里建立起了信用吧。
过了不足半
年,那家企业突然很着急的要订两万个模具,还是一次性的付了百分之十整整四
百万的订金,赵焕然这边又从银行贷出了七百万,如期的把模具赶了出来,可是
这一次他上当了,对方说什么不验货,也不说不要,也不说赖帐,就是告诉他董
事长在国外还没回来,等董事长一回来马上付款。
可是左等董事长也不回来,右
等董事长也不回来,赵焕然这个纳闷啊,就问你们董事长到底是哪路神仙啊?你
们猜对方怎么说?”
卓书记越听越不对头,和魏市长交换了一个眼色:“马主任,你这个段子不
黄,罚酒。
”
“黄的在后面呢,你们急什么,”马宏不肯喝酒:“先猜那家企业的董事长
是谁?”
“不会是陈昭河吧?”小严虽然年轻,可也听出一点眉目来,就试探的问道。
“错了,”马宏一挥手:“那家企业的董事长姓周,曾经在陈昭河的亲信曲
凤城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财务顾问,出了这个事后曲凤城把他派到了启江做老总,
算是奖赏,也是为了躲避风头。
”
卓书记忽然紧张起来:“老马,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讲笑话,咱们接着讲笑话。
”马宏竖起一根手指头,不肯定直面回答,继
续讲述道:“模具厂的效益本来不错,突然遇到这件事,背上了一大笔债务,赵
焕然火烧眉毛了,想请工商行的朱胖子吃顿饭,求情,可是朱胖子却被苏妍冰请
到启江的风崖谷口渡假去了,银行那边不停的催债,是省银行催啊,所以你卓书
记魏市长的面子才没法管用,最后模具厂终于被拖跨,由成江中院负责拍卖,可
是中院的法警队长和苏妍冰关系特别的好,到底有多好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苏
妍冰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南江集团以五百四十八万元的价格买下了模
具厂的全部股权,然后陈昭河手下的符连双、叶永平又重新做了一下帐,据他们
说是进行了报表重组,再把模具厂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卖给了商河集团,而这一
千二百万不过是模具厂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权!”
“这个……这个是不是涉及到了金融诈骗?”老温看着老何道,老何也弄不
大懂:“怎么说呢,应该不算是吧,双方都是国企,还都是成江的国企,国有资
产也没流失啊。
”
“是不是金融诈骗我不知道,国有资产有没有流失我更不清楚,我只知道苏
妍冰去接收模具厂,赵焕然不忿啊,见到苏妍冰时就跟她开了个玩笑。
”马宏满
脸兴奋的开始讲述故事中的荤段落,但是这时候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已经没有
人认真听了。
7)
听着马宏讲苏妍冰的笑话,卓书记和魏市长说不出来的别扭,当初模具厂拍
卖是市委的意见,班子讨论决定了的事情,省里也批准了,卓书记只是考虑陈昭
河的南江善于资本运作,更不希望模具厂被外地企业收购,外地收购的企业很麻
烦的,卓书记有个熟识的外地市长,当地稍有点效益的企业全被外地人买走了,
结果被那些冷酷的资本家三折腾两折腾,把好端端的企业窄得干干净净,留下十
几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岗职工,害得市委市府没完没了的替资本家们擦
屁股。
把模具厂卖给南江,至少南江也要保证职工的就业,这是跟陈昭河打过招
呼的,陈昭河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所以南江在出卖模具厂的股权时没有一次性全
部卖掉,这个控股啊,很重要的。
谁又能想得到在模具厂破产的背后居然有这么
一个可怕的险局?
当初苏妍冰去接收模具厂的时候,被赵焕然的弟弟赵焕新带着组织起来的护
厂工人拦在门外,不许她进去,还是魏平魏市长放下市府的工作赶到现场,给工
人们做工作,实际上工人们都很愿意由南江集团收购厂子,南江集团那么有钱,
怎么也应该给他们先长几级工资吧?当然后来证明根本没那么一回事,南江集团
收购模具厂是来捞钱的,又不是散财童子,凭什么给你们长工资?当然话不能明
说,但经过一番劝说工作,纯粹是起哄的工人们也就一哄而散,苏妍冰和魏平进
了厂院,迎面遇到赵焕然那一张冷冰冰的脸,这个赵焕然很能搞笑,他一言不发
的请魏市长走在前面,后面却反手在苏妍冰的屁股上狠狠的扭了一下,吓得苏妍
冰尖叫一声,赵焕然却说:“你裙子上的拉链开了,很不雅观的,所以我替你拉
上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再给你拉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赵焕然已经不打算再在模
具厂干下去了,陈昭河怎么可能容得了他?可是陈昭河最后还是用了他做厂长,
一半的原因是赵焕然手里掌握着模具厂十几年来培养的老客户,另一个原因却是
袁志冲在南江集团的董事会议上的坚持,总而言之,苏妍冰的屁股被白白的扭了
一下。
但这个事情传到了马宏嘴里,却已经面目全非,马宏的说法是,赵焕然在会
议上与他的弟弟赵焕新唱起了双簧,赵焕然说:南江集团也真是太穷了,逮什么
都往自己家里划拉。
赵焕新问:哥,你怎么知道南江集团穷?赵焕然回答:你看,
陈昭河连给他的女人买裤衩的钱都没有,这还不算穷吗?赵焕新再问:哥,你怎
么知道陈昭河的女人穿不起裤衩?你趴地上看了还是咋的?赵焕然再答:这还用
趴地上看吗,你瞧瞧这个女人皮鞋上的白斑点不就知道了。
这个笑话已经不仅仅是黄不黄的问题了,而是非常的恶毒。
但魏平却知道这
件事根本不存在,全部是好事者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无稽之谈。
但众口一词,他
也没必要一定要澄清这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只是一件事卓书记和魏市长想不通:
“陈昭河他为什么这么做啊?模具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企业,南江集团几百个
亿的规模,居然为了区区千把来万搞起来了诈骗,这可能吗?”
“太可能了,”马宏说:“陈昭河一定要这么做不可,因为南江集团在纳斯
达克上市实际上是失败了。
”说着话,他又拿起来那份谁也看不懂的报告:“这
上面说得清清楚楚,南江集团在买壳上市之初,因为陈昭河根本不懂华尔街的资
本市场,被美国的会计师恶意低估了南江集团的股票,上市之后又遭境外游资恶
意炒作,股价炒到了离谱和程度,最终使南江集团的股票沦为了垃圾股,丧失了
再融资的功能。
”
说完之后,马宏看了看几张懵懵懂懂的脸,继续说道:“我问过再融资的意
思,就是说不能再增股配股了,这就逼得陈昭河只能另外想招,他想出来的招还
能是什么?当年南沿区的瓷砖厂你们也见到了,要说这陈昭河也真够狠的,那么
小的一个瓷砖厂他也敢从银行套上亿的贷款,那些钱他有一分还过没有?他借的
时候就没打算还!现在银行系统实行了内部联网,再象以前那样一块地皮几处抵
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其它企业身上。
他玩赵焕然那一招狠
啊,赵焕然死得冤枉却放不出个屁来,要不是那个姓周的把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咱们大家还蒙鼓里头呢。
”
“那个姓周的——”卓书记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马宏:“他干嘛要跟你说这
些?是不是省里……”
马宏抬了一下手,示意卓书记把这个话题打住,这样事情就变得迷乱起来,
酒桌上的气氛也渐显出其微妙之处,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马宏的手里,谁也不
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材料,又会对哪些人造成影响,这个家伙是个十足的整人
大师,那怕是他现在突然对卓书记魏市长说出一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
监察法……”然后把这两个老伙计给双指了,两个老伙计也不敢怀疑这只是他个
人的意思。
幸好马宏没说那句大煞风景的话,而是问道:“你们猜一猜,陈昭河的年收
入是多少?”
“多少?”这个问题还真把大家给问住了,也听出来了马宏留在成江不走是
奔陈昭河来的,所以卓、魏二人的心思突然放松了,才开始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总有个百十来万吧,一年。
全部收入加起来。
”省纠风办小严虽然年轻,却见
识过场面,当即提供了一个猜测依据:“是河南还是湖南,也可能是海南吧,具
体想不起来了,肯定有个南字,有一家上市公司,一年在股市上圈了两个亿,但
报年报却亏损,行家一看报表却觉得不对劲,应该盈利才对啊,再后来了解到内
幕,吓人一跳,你们猜,那家公司的董事长给自己开出来的年薪是多少?”
“多少?”大家又一起把注意力转向小严。
马宏虽然对小严把话题岔开感到
恼火,可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以便跟陈昭河的收入做一个比较。
小严举起一只手来,提醒大家关注:“说出来吓死个人,董事长年薪,七千
五百万,副董事长,年薪五百万,就这俩董事长坐地一分,把圈到的钱分得溜光
洁净,股民们还做梦想着分红,这可能吗?”
“真的假的?”第一个惊呆了的是马宏:“这也太狠了吧,他们是没碰到我,
碰到我的话,哼!”言外之意,他就要动手整治了,可这句话听在大家耳朵里却
非常受用,老温当即表态:“咱们省要是也有这么敢胡闹的,只要证实了确实有
贪污问题,老马我第一个支持你。
”老何却反问了一句:“如果是私企你咋办?”
老温白了老何一眼:“私企也一样,私企也得按照私企的管理制度来。
”
卓书记一声不吭的盯着老马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南江是国企,陈
昭河应该不敢太离谱。
”
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马宏居然点点头:“老卓你说得没错,陈昭河的工资
收入很低的,我是说比较而言,当然比咱们几个都高得多了,他一年拿二十二万
七千六百八十四元,税后的,平均每个月三万块钱不到。
”
说这句话的时候,马宏的声音很是平静,可是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泛起了
一股凉嗖嗖的冷气。
马宏处心积虑的把陈昭河的底细摸得这么透,当然不会是为
了给陈昭河摆好请功,在这月收入不足三万元的廉洁背后,潜藏的很可能是条庞
大的巨鳄!
8)
“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就再跟你们讲陈昭河的几件事。
”马宏伸筷子去挟菜,菜却早已凉了,只好闷头喝了杯酒:“要说陈昭河是个人才,我头一个同意,他简直是个弄钱的天才,你们都还记得原属成江轻工局归口的塑造厂吧?这家企业有几年摆弄不开,厂长就照当初最通行的做法去找市里要钱,结果遇到了老候,老候替人家支了个招,生生的把塑造厂端给了陈昭河,陈昭河转手又把塑造厂卖给了风塑集团,就这么一进一出。
南江集团的帐面上进了三千六百万的利润,南江市里又多了四百多个下岗职工。
”
自从老候被双指之后,外界就再也无法得知他的消息,他是否又攀了谁咬了谁,这事谁也把握不准,正因为心里没准,所以一提到老候卓书记和魏平就难免有些紧张。
这还是马宏第一次无意识的向他们透露老候的消息,所以大家都听得非常用心。
就听马宏说道:“陈昭河给塑造厂支了一个招,由南江集团帮助塑造厂搞个股份制计划,拉上十几家外地的企业共同掺股,然后再向银行贷款,乍一听这事有利无弊,虽说外地企业的股份多一些,但十几家一分散,也就摊薄了,塑造厂就答应下来,呵呵,你们都猜错了,那十几家企业并不是南江系的,陈昭河是在后来又陆续开始对上游的十几家企业搞股权置换,这项操作是由陈昭河的亲信曲凤城和苏妍冰一手操纵,这两边有两个圈套,一个是股权置换,一个是担保贷款。
”
“哦,我有点明白了,”老何若有所思的打断马宏的叙述:“用成江塑造厂替别人做担保搞贷款,后来贷款方逃之夭夭,银行的钱就全压到了塑造厂身上,这种案子我见过很多,很多情况下是担保的一方有意上钓。
比如说我前几年处理过的一家企业董事长,为了吃人家一顿饭,喝人家一顿酒,宁可替人家担保几千万的贷款,他收人家最大的一笔贿赂还不到三千元,全用来给他那长年卧病的老婆治病了,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人这种东西,可真是穷不得啊。
”
“陈昭河要是也这么做的话,他就不是陈昭河了,早蹲进去了!”马宏气恼的说道:“你也不说想一想,陈昭河手下那几员资本运作大将,什么美国来的符连双,什么香港来的叶永平,什么绝代美女苏妍冰,什么阴沉狡诈曲凤城,什么老谋深算祝高龙,现在又加上一个晚报社过去的骆子宾,这个骆子宾就更了不得,咱们成江出人才啊,骆子宾替人家操盘炒股,稀里糊涂亏掉了两千来万,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非出几条人命不可,可骆子宾什么事也没有,谁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运作的。
再说陈昭河,他手下这么多的能人,招术要是那么容易的让你看出来也就别混了。
所以说现在搞市场经济,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不仅要学习法律知识,懂市场规律,还要成为资本运作的行家,说你呢老温老何,你们要是不懂资本运作,怎么辨别得出是正常理性的资本运作呢还是金融诈骗?”
老温老何齐齐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筷子去挟不知什么时候被马宏吃得只剩鱼刺的菜,表示不屑。
卓书记和魏市长却是和马宏长年共过事的,知道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疯疯颠颠,连句人话也不会说,逢大年拜年时大家都说恭喜,他却来一句:“要小心哪,千万别逼我收拾了你。
”正宗一条白眼狼,所以卓书记和魏市长也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伸筷子去挟菜,却发现桌子上的菜不知什么时候竟让马宏全给吃得差不多了,原来马宏有一套过人的本事,一边大马金刀的对别人淳淳教导,一边动作飞快的挟菜挟肉,嘴里嚼着还不停的说着,菜掉不出来话也说不漏,大家都只注意他的话,让他一个人把酒菜全卷肚子里去了。
没菜吃了,酒也咽不下去,几个人满脸苦相的看着马宏,继续听他讲,幸好他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