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3)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拍完了一条镜头,化妆师过来帮楚观南整理头发,稍作休息。
他疲惫地靠在沙发里,随手打开手机,再次翻开那长达两页的霸凌名单。
在学生生涯中,最痛苦最无力的事莫过于被全校视作异类。
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接下来就会有一群人的狂欢,哪怕有些开始根本没这种想法,但到头来还是会为了与集体保持一致,为了寻求短暂的安全感,将一个无辜的人推上绝路。
楚观南扶着额头,眼底一片晦暗。
不知不觉,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摄像头,随着对焦清晰,曾经的景象也昭然若揭。
在那窄小的镜头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夏季高中制服,背着朴素的双肩包,沉默地走在阴翳狭长的走廊中。
楚观南伸出手,极力想要抓住他,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看到他,抬手使劲搔乱他的头发:“呦,杀人犯还敢来上学呢?”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
他摸摸被人弄乱的头发,站在教室门口,低着头,良久,才轻轻推开门。
“哗啦——”头顶砸下了水盆,随即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冷水。
教室里传来恶意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他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沾了水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已经看不出是冷水还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滴答、滴答——”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他沉默地走到自己桌位旁,刚要放下书包,就见课桌上被人刻了几个大字:
“杀人偿命!”
“杀人犯!”
“狐狸精!”
一刀一刀,将桌子刻得伤痕累累,形成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他默默坐下,却见桌洞里塞满了白色的菊花。
白色的菊花一般是用来祭奠逝者。
“你的小情人跳楼自杀啦,你不为他守灵这说不过去吧。
”几个男孩嚣张地坐在课桌上,抬脚踢着他的课桌。
课桌倾斜,从桌洞里掉出更多的白菊花,砸在脚边。
旁边一个女生捡起一朵白菊花,折掉根茎,递给他:
“戴头上好么?缅怀一下你逝去的爱恋。
”
女生的笑容如春天微风,透着暖意,却说着最恶毒的言辞。
他攥紧拳头,缓缓起身。
顺手打掉女生手中的白花,向着门口疾奔而去。
想逃,想离开这里。
但刚跑到门口,就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将他拽到角落,掐着他的脖子,满脸狞笑,手指在他脸上划过:“瞧你细皮嫩肉的,难怪你的小情人对你至死不渝,不过既然他人都没了,也轮到哥几个爽爽了吧。
”
“按住他!”另一个男生狂笑不止,像极了电视中的反派。
起哄声霎时如海潮般涌来,那一张张嘲笑的脸已然变成了恶鬼模样,张着血盆大口。
楚观南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来往匆匆的剧组工作人员。
他慢慢低下头,眼睛猩红,五脏六腑疼得快要裂开了。
“楚老师?楚老师你没事吧。
”一旁的剧务贴心问道。
楚观南垂着头,无心回答。
“楚老师,外面有人来探班啦。
”剧务说着,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不见。
”楚观南低低道。
说话间,眼前忽然落了一道阴影。
“你竟然不见我,心碎了。
”熟悉又期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观南愣了下,蓦地抬头。
眼中,是一张冰清玉洁的脸,正凝眸含笑神情望着他。
楚观南赶紧起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揉在掌心。
他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
”
“集训课结束了,刚好时间挺早,就来看看你。
”安饶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小草莓图案的饭盒,“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
楚观南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接过饭盒,拉着人按到椅子上,问剧务要了条毛毯给他盖上。
慢慢的,楚观南蹲下身子,双手捂着安饶的膝盖,脸轻轻枕上他的大腿。
“你最近怎么了嘛,有心事?”安饶一根手指绕着楚观南的发丝,绕了个圈,发丝松开。
楚观南摇摇头。
抬眼,却看见安饶怀里抱了个玩偶。
见楚观南盯着这玩偶看,安饶抱起来晃了晃:“刚才在外面碰到你的站姐了,她说这是你近期发行的周边玩偶,我看着可爱就要来了。
”
Q版玩偶娃娃,大大的眼睛,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做工精致,可爱至极。
就是这生人勿进的冷淡表情和楚观南如出一辙。
“你看你,老是阴沉着脸,做个周边玩偶都不可爱。
”安饶捏了捏楚观南的脸。
楚观南努力摆出微笑:“那现在呢,可爱么?”
安饶研究半晌,得出结论:“我终于见识到那句,笑得比哭还难看是什么光景了。
”
听到这句话,楚观南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搂着老婆的腰,脸埋进老婆小肚子里,只要老婆在身边,那种不安感才会消失。
半晌,他抬起头:“我想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可能会让你生气。
”
安饶笑呵呵:“那就不要做。
”
可是不做,实在难解心头恨。
楚观南漫不经心抚摸着安饶的手,摸到戒指,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上涌。
“这件事……会伤害到我么。
”见楚观南一副失落表情,安饶猜测着会不会是那种事。
带颜色那种。
楚观南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伤害到他,但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是肯定的。
“我想……起诉当年霸凌过你的人。
”
“嘭嘭!”安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起诉吧。
”安饶几乎没有犹豫道。
他自己就不想起诉了么?但校园霸凌不入刑,最多批评教育两句,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这场仗少不了艰难阻碍。
看楚观南最近心不在焉的,原来是为了这事心烦。
如果起诉那些人能让他好过一点,想好了就去干,自己举双手支持。
但他没想到的是,楚观南竟然拿出了一份儿名单,每个人当年做过什么上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包括这些人的工作信息家庭住址都门儿清。
在看到这份名单时,安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恐惧。
楚观南一旦发了狠,不达目的是不罢休,这种狠劲儿这股韧性,一般人难为。
当天晚上,楚观南把一百二十多张诉讼书整理成长图发到了微博,配文:
【不是过去了就可以当没发生过,更何况,对我来说永远过不去。
】
这一百二十多份诉讼书中,除了当年对安饶霸凌过的学生,还有网上跳得极欢的一群黑粉头子。
这事本可以私下进行,但涉及到校园暴力,就很难掰扯清楚,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利用社会舆论压力。
因此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有关部门办不了也得办。
一百二十多份诉讼书,史无前例,堪称盛况。
【我去这……我人傻了,这什么情况。
】
【大概告的是黑粉?有几位挺眼熟,经常在网上蹦跶着,职业黑子,专黑饶饶,尼玛的。
】
【告告告必须告!我可以帮忙提供证据,我有这些人P饶饶脏图的证据!】
【欸?这个柿小海,这姓这名,貌似是我高中同学啊。
(悄咪咪,我和饶饶也是高中同学)我大概知道楚爷为什么告这些人了。
】
【前排吃瓜!为啥!头顶白桃乌龙求告知!】
【校园那个霸凌,当时有人为了饶宝跳楼自杀了,然后就,当时饶宝被欺负得很惨,我高他一年级都听说了这事儿。
】
【南哥疯了?】
【南哥疯了√,南哥只要发微博,肯定是老婆不开心了,而且往往还会有惊人举动。
】
一百二十多份儿诉讼书,哪怕不是楚观南发的,也妥妥热搜预定。
那些曾经参与欺凌的人都傻了。
这尼玛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忽然又拿出来提,还给自己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这些人有点慌了。
因为已经有不少义愤填膺的网民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这会儿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辱骂短信更是把手机弄得卡住动不了。
至于么,年少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又不是真的恶意针对安饶。
这些人家里俨然变成了修罗场,老婆老公知道这事儿跟着骂,孩子嚎啕大哭惹得邻居骂,再加上响个不停的手机。
崩溃了。
原来这就是被霸凌的感觉么。
谢谢,想死。
另一边。
楚观南结束了当日的拍摄,和龙经安打了招呼后开车来到一间律师事务所。
“楚先生。
”他的代理律师将厚厚一沓诉讼书推到楚观南面前,“这是我们拟定的赔偿申请,每个人共需赔偿当事人精神损失费十二万到六十四万不等。
”
楚观南拿过诉讼书,一张一张翻看,看了许久。
诉讼书往桌上一甩:“加一条。
”
律师打开电脑:“您说。
”
“每人对受害当事人进行为期一年半的道歉,每天固定早八点在微博、朋友圈等所有社交平台发布道歉声明。
”
律师愕然:“这恐怕,不太好判。
”
楚观南扬起头,眼底极尽傲蔑:“那就一直上诉到判决为止,我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
结束了七天的集训课,安饶搬回了家里。
一个星期没回来,楚观南这位大忙人依然能忙里抽空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还给小南南组装起了猫爬架,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饶在他背后盘腿坐下,脑袋一倚,靠在他的后背闭眼小憩。
“你好像心情不错?”安饶问道。
楚观南抿嘴笑笑。
那些霸凌者从前几天开始就定点在微博朋友圈打卡道歉声明,字字泣血,怒骂自己不配为人。
这下,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成分。
当然开心。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会法则。
小南南颠颠跑过来,爬到安饶腿间,大尾巴一扬,呼噜呼噜的惬意小声儿传来。
楚观南感觉到后背温热的触感,放轻了动作:“饿了?我去准备晚餐。
”
安饶摇头:“不饿,就是想靠着你。
”
这些日子,他收到了很多道歉短信,类似于“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求你和粉丝说说别再给我发消息了,人真快崩溃了”。
这些人啊,如果不是大难当头,他们会知道错了?
“明天我休息,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沅沅去游乐园,明天一起去吧。
”楚观南道。
“那我现在给沅沅妈打电话说。
”安饶摸出手机,找到了沅沅妈的手机号。
沅沅妈一听是安饶,语气里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