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同仇敌忾(3/3)
由此可知,他实有击败自已的决心,所以不惜耗损宝贵无比的真元。
他深知情势危急,如无惊世骇俗的突出奇峰,今日定必惨遭败亡之祸。
说时罗苏,其实只是念头一转而已。
他也深深吸一口气,面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可怕。
广闻大师方面,竟感到对方的功力亦随之而增长加强,虽然仍然落后了一步,但尚须化点时间硬拼。
他情知若是硬拚下去,双方都可能因体内潜能完全催发,因而精枯力竭,结局就算不死,亦须大病一场。
可是目下已成了骑虎之势,双方均是全力催动魔功,贴身搏斗,凶险之处,简直教人不敢相信自家眼睛。
广闻大师一直占了优势,刀刀都如狂风骤雨,电劈雷掣。
宗旋坚持苦守,已显得势穷力蹙。
两人翻翻滚滚激斗了五六十招,广闻大师突然大喝一声,刀光如电掣般划过,把宗旋手中长剑击落尘埃。
宗旋一跃而退,停在两丈之外。
他一来下左手钢鞭。
二来施展那魔功之后,气力衰竭,自知无法闯得出群雄的大阵。
所以他并不作突围的打算,屹立不动。
广阗大师已下了决心,定要杀死宗旋。
一则绝去后患。
二则杀死此人的话,严无畏的最后一条臂膀,亦等如断去,变成孤掌之势了。
他本应趁势上前取他性命,可是问题却出在当他击落敌剑之时,突然一股森寒剑气射来,把他罩住。
他乃是少林中超凡绝俗的高手,见多识广,立时晓得这一股剑气非同小可,已等如有人把一柄长剑,抵住自已咽喉一般。
如若再行上前,那是非死不可。
最使他吃惊的还不是这股剑气,而是他晓得这个发出剑气之人,乃是为他押阵的“剑后”秦霜波。
他自然不敢迈步,只好放弃杀死宗旋的机会。
但亦不转眼向奏霜波瞧看。
心想:“假如你不自动向我解释个明白的话,我也决不询问。
”
宗旋喘了几口气,眼见广闻大师并不过来动手,心中大为惊诧,心想:“他实在没有理由放过我啊?”
只听秦霜波冷冷道:“宗旋,你目下真元伤耗,几近枯竭,因此广闻大师本着我佛慈悲之心,并不当扬手刃了你,你可知道?”
宗旋那知自己一命,竟是秦霜波打救,心中仍然大为忿怒,道:“宗某并不怕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叫我宗旋摇尾乞怜么?”
秦霜波淡淡一笑,端木芙已高声说道:“哟!好大的口气。
你就算不怕死,也用不着顶撞秦姊姊,因为秦姊姊决不会与你计较,这一来,你岂不是反而显得量小,太没有丈夫气慨了?”
宗旋瞪她一眼,道:“谁要你插嘴的?”
端木芙道:“如果你讲道理,则我便有插口的资格了,只因目下为我出力之人中,包括有天下第一流高手疏勒国师。
早先如果我要留下你,他亦可办得到。
”
她摆摆手,阻止对方辩驳,又道:“这些话都不必提了,单论眼前之事,我亦有理由插口。
”
宗旋哼了一声,道:“你最多事。
”
端木芙面色一沉,双眼射出冰冷的光芒,道:“假如你全家被杀,而那血海深仇之人却在眼前,你能缄默不语么?”
宗旋厉声道:“我可不是杀你全家的凶手。
”
端木芙没有做声,但也没有别人说话。
因为在她未指出凶手仇人是谁以前,气氮情势十分紧张。
谁都不敢插口,以致沾惹上这件事。
她凝视看宗旋,目光异常的冰冷。
宗旋皱皱眉头,道:“你看我作什?我与你的仇恨有关么?”
端木芙道:“当然有啦!我试问你一声,你踏入江湖以来,经历的战阵不只一次,尤其是上一回在淮阴中西对抗大会上,你为何一直不施展这“魔功”绝艺?直到今日,实是迫不得已,方始施展?”
宗旋道:“此是家师严令,我如何敢违?”
端木芙道:“当时严无畏还说过,假如必须施展,亦定要在无人得见之处,同时一定要杀死对方,对也不对?”
宗旋昂然道:“不错!这又如何呢?。
”
端木芙冷冷道:“这就是足以证明严无畏很怕被外人晓得你懂得这一门功夫。
”
宗旋道:“是又怎样?”
端木芙冰冷的目光中,又透出一股忿怒。
宗旋突然感到不妥,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在这等场面中,宗旋无论如何,也得隐藏起心中的情绪,因此没有人看得出他内心波汤。
只听端本芙冷冷道:“宗旋,你一定想知道其中的过节和隐么?”
宗旋应声道:“小姐想听我的真话?还是假话?”
端木芙道:“自然是真话,你说好了。
”
宗旋环显四下一眼:缓缓道:“若然我说真话,那么我的答覆是:在这等情势之下,我不想知道贵府被害的经过和隐。
”
众人都觉得他实是有理这么说,但罗廷玉却仰天大笑,道:“宗旋兄,假如换作是我罗廷玉,处于此境,纵是血溅当然,也不能说出不想知道之言。
”
自然他的大笑.含有讥嘲之意,所以并不会与端木芙目下的悲恨触,因为此笑非是得意快乐之意。
宗旋厉声道:“现在你别说风凉话,总有一天,我会有机会向你提出相似的问题,那时节可就晓得你究竟如何答覆了。
”
端木芙高声接口道:“宗旋,我们言归正传,刚才我的一番话,已解释清楚我为何有权插嘴之故。
假如你感到满意,恕我暂时退出此一事件。
”
崔阿伯急急道:“依老奴之见,干脆现下就取他性命,免得日后多费手脚。
”
在场的人,但凡是同情端木芙以及偏向翠华城的,莫不有此同感,因此崔阿伯此言一出,便有不少声音发出,附和这个说法。
端木芙摇摇头,道:“今晚的局势乃是属于翠华城罗公子,假如他愿意放过他,我决不干涉。
等到有一天,轮到我造成这种局面之时,别人亦休想平涉。
”
她说得很明白,那就是她已认为自已的力量,足够与罗廷玉比拟,同时亦有击败独尊山庄的信心。
到了那时,严无畏将是她俎上的鱼肉,不许别人分一杯羹。
换言之,她也有她的血海深仇,到时决计不肯把宰杀仇人的机会,让给罗廷玉。
众人的目光,先是集中在罗廷玉面上,但随即又跟着他的目光,完全转移到秦霜波的身上。
显而易见,罗廷玉已把这个权力,交给了她,才会望着她,等候她的决定。
秦霜波淡淡道:“多行不义者,神人共愤。
宗旋!我真希望你能大澈大悟,从此放下屠刀。
好在你年纪尚轻,以前的积孽,与你没有太深的关连。
有的也只是感情上,觉得不能放周你而已。
”
宗旋终于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现下才放下屠刀,不觉着太迟了?”
秦霜波道:“不迟!不迟!只要你有这等决心,没有办不到之事!你眼下但须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向天立誓,正式脱离独尊山庄,不再承认严无畏是师父。
然后,假如有人保证你永远退出江湖,尚有何仇不能解得?”
他的目光,最先扫向端木芙。
这自是看看她对这个意见,有何反应之意。
但端本芙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不给她一点答案。
秦霜波心中有点不自然起来,转头向罗廷玉望去时,但见他剑眉紧皱,似乎亦很不满意,只是没说出就是了。
她心中暗暗一欤,忖道:“这两家对独尊山庄的怨,竟是如此之深,真是可怕啊!”
她再向宗旋望去,但见他器宇轩昂,长相英俊,站在当地,宛如玉树临风。
真是一表人才,可惜他命运不济,却被严无畏网罗去了。
.人人都瞩目宗旋的神情动作,等侯他的答案。
假如他迳行拒绝,后果如何?谁不想知道?即使他应承起誓叛出师门,但所发生的结果,亦是众人亟欲得知的。
宗旋沉吟了片刻,才道:“好!秦仙子,在下愿意从此退出江湖,跳出这是非恩怨的圈外。
假如因此而遭独尊山庄诛杀,那也是罪有应得,前生孽债使然。
不过在我立誓之前,你最好还是先征求过别人的意见,因为以我看来,只怕你扛不起这件事呢!”
他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完全是依情照理而说。
但事实上他乃是使用纵横裨阖之术,设法使对方内乱。
只要秦霜波被拒,她势必要履行她的许诺,变成了非与他联手不可之势。
那时他已非复是人孤势单??何惧之有?秦霜波凝视着他,缓缓道:“你应允退出江湖之言,若是真心,我自然会向有关之人征询,但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呢?”
宗旋道:“当然是真心实意。
”
秦霜波道:“若是真心,那么你一身武功,留之无用,我也可以为你废去了?对也不对?”
宗旋一横心,咬牙道:“对!武功留之何益?”
奏霜波淡淡一笑,回头向罗廷玉道:“廷玉,我已用不耆再说一遍了,你同意不同意?”
罗廷玉寻思一下,才道:“同意!”
全场之人,都觉得“同意”两字,有如雷霆施威之时那么响亮。
有些人甚至怪他答覆得太容易了。
以他们的想法,即使答应,也应该提出一些条件来,例如斩去宗旋一只手之类。
寨霜波很迅快的扫瞥众人一眼,目光又转回罗廷玉面上,道:“你居然同意了,一定有你的道理,可不可以说出来听一听?”
罗廷玉道:“这又有何不可?我有两点理由。
第一,此举既可劝人及时回头向善,又可减弱严无畏的实力。
以我想来,功德与报仇,应是同样重要。
因此.既可劝人向善,立下功德。
又可削弱仇家力量,便于报仇。
一举而两者兼得,如何不可?这是第一点理由。
”
人人都听得呆了,尤其这只还是第一点理由。
他们都猜想不出尚有什么理由,所以格外留神聆听。
罗廷玉歇一下,又道:“第二点,我不是基于私人感情而对霜波你卖账,而是由于信赖你的智慧,坚信此举不致于被宗旋出卖,使你无法向天下之人交代。
”
这直是别出心裁的理由,同时又极具说服力,人人莫不颔首连连称是。
寨霜波目光移到端木芙那张轻纱半掩的面上,慢慢地而又十分清晰地道:“端木小姐怎么说?”
端木芙仰天长呼一声,说道:“秦姊姊,你此举太过冒险了!宗旋乃是一代奸雄之才,举世罕有其匹。
你如何能轻信他的话?”
寨霜波道:“我说过要废去他一身武功,人人听见,如何有假?”
端木芙道:“秦姊姊,我劝你还是别迫我答应的好。
”
宗旋冷笑一声,道:“端木芙,你不答应就是了,何须闪烁规避?”
端本芙道:“我不会被你激怒的,因为我能看透你的用心。
”
秦霜波道:“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劝我别迫你答应?我只是征求你的意思而已!假如你别具慧眼,看破了他的阴谋,何不当众说了出来?”
端木芙道:“假如我解释出来,你就很难找到藉口,更改此意了。
”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你即管说出来。
”
端木芙被迫无法,只好道:“宗旋虽然废去了武功,但他仍然是有过人的智慧,又热知天下武林的情势和隐,有他运筹帷幢,尤其是不须出手,集中全部智慧以筹划大计的话,,实在比现在还可怕些。
”
端本芙必是一语中的,因此以宗旋这等深沉多智之人,竟也不禁变了面色。
众人这时方始从恍然中,钻出一个大悟来。
这个道理,在以往也许无人相信。
尤其他们皆是练武之人,岂肯承认“智慧”比“武功”还厉害可怕?然而端木芙的异军突起,以一个不懂武功,荏弱娇躯,居然能崛起江湖,成为一大力量之首。
以前又在淮阴中西大会上,露过锋芒,教人亲眼见到智慧的力量,是以现下无人不信了。
,寨霜波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不妨事,我可以看守着他。
”
端木芙道:“这还不够糟么?他以一个武功全失之人,却能羁绊了剑后,使之无法分身对付独尊山庄,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就了。
”
众人听她这么一计算,都不禁纷纷出言表示同意她此说。
秦霜波默默沉思,端木芙道:“你也知道无法可派别人看守他,因为一则不能囚禁他,二则他诡谋甚多,城府之深,单看他能在你们这一方混迹这么久,尚未败露,便可知道了。
”
她吸了一口气,又道:“但现在你已来不及了,他只要愿意被你废去武功,就算我不同意,徒然使他阴谋得逞,使我和你做上了对头而已。
”
崔阿伯怒声道:“那小子真狡狯可恶不过,讲来讲去,他都不是真心悔过,秦仙子,你何用护着他?待老朽过去一杖砸死,一了百了!”
这倒是十分干脆的方法,人丛中有七八起大声赞成。
端木芙认为问题已交给秦霜波去处理,没有自己的事了。
因此她趁这余暇,打量罗廷玉的表情。
只见他沉静如常,似乎不甚关心这件事。
但自然亦可以解释为他相信秦霜波必有解决之法,所以才如此从容镇定。
端木芙不觉吃了一惊,忖道:“不好了,我一定有那一处失算了?待我想想看。
”
宗旋忽然高声道:“秦仙子,你无须为难啦!在下岂是如此资生怕死之人?假如你认为我没有诚意,那么我可以自动撤消此一约定。
或算是我拒绝武功被废,你就可以撤手不管了。
”
秦霜波原本很沉静安详地思索,但听了宗旋之言,突然泛起懊怒之色,美眸一瞪,射出比刀剑还要锋利的光芒。
她冷冷道:“宗旋,你太辜负我一番真挚用心了,我原本望你能够及时猛然回头,那时终然我必须跟定了你,以资保护,我亦不辞这等辛劳,可是,我体察至今,你仍然自以为高明得很,相信我已钻入了圈套之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哼!哼……。
”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恼意,又道:“刚才我乃是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可是你却轻轻放过。
”
宗旋道:“你别恼火,我几时放过了自新的机会呢?”
奏霜波道:“你的作伪,我也不得不承认很高明,如要指出,须得费上许多居舌,现在我们直接了当的解决这个问题吧!”
她严肃地扫视全场,好像想找一个什么人似的,看了老大一会工夫,这才继续开口,道:“宗旋,目下要提到废去武功与否的问题,我且问你,你能找到竟以身家性命担保你的人没有?”
宗旋顿时呆住,这正是他唯一的弱点,而他根本没有想到。
甚至连端木芙也忽略了,早先才会认为秦霜波自陷于泥悼之中。
全场寂然无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表示愿意保证宗旋,这自然是由于身家性命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再者,纵然这一大群武林各方高手之内,有那暗中与独尊山庄通声气之人,可是眼看独尊山庄已碰上了极强大的高手,失去了稳赢之势,又岂敢开口而暴露了自己?一片静寂中,突然一阵大笑之声升起。
人人皆向笑声发出之处望去,只见宗旋兀自仰天长笑不已。
等他笑声一歇,秦霜波道:“你这一笑,必有道理。
我恪奉门规,不能不让你说个明白。
也许你说得出一个道理来,只要真的合理,我决不会故意为难你。
”
她的身份非同小可,话当众说出,便须负责。
因此宗旋露出欣慰之色,高声道:“既然如此,在下更不能不直说了。
”
奏霜波道:“你有话请说.此处天下英雄云集,皆可作证。
”
宗旋道:“我提出一个问题,秦仙子如能答覆得令我满意,那便死而无怨。
”
奏霜波道:“我早已准备好了,你即管问。
”
宗旋朗朗道:“此处人数甚多,又皆是武林中知名之士,这都是不容置疑之事,并且我也相信他们皆能公平评论是非。
”
秦霜波道:“你知道就好了。
”
宗旋道:“可是他们纵然谈不上个个与独尊山庄皆有仇恨,但既然参加翠华城的行列,算是敝庄对头!试问他们那一个肯替我作保证呢?”
崔阿伯厉声道:“住口,这是你自家的事,谁教你找不到人相信你呢?”
宗旋打个哈哈,道:“我不妨打个比方,假如拿名望高如罗廷玉,就是他吧,放在敝庄的人当中,要我们的人作保,只怕也找不到一个人?”
全场之人,但觉他这话既雄辩,又合理。
在这等场合之中,无人肯为他作保,那自然是合理之事。
秦霜波道:“即使如此便又如何?”
宗旋道:“你如是承认此地必无人为我作保,而你却又提出保人的条件,则足以证明你从开头就是在愚弄于我。
事实上你不肯放过我,只不过趁机表示一下仁义,其实呢……。
”
他冷笑一声,才又道:“别的话不必多说了,秦仙子,你能在此地找出一个可能替我作保之人么?”
寨霜波道:“我纵能指出来也没有用,因为你现下已不相信我的话了。
”
宗旋道:“你纵然作弄我,但你若是指得出来,我仍然相信的。
”
秦霜波道:“承蒙你信得过我的人格,那么我就说了。
”
宗旋环顾四周,这刻太阳几乎移到头顶,光线强烈不过,所以把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在人丛中,他发现不到一个肯用身家性命以及声誉来为他作保之人。
甚至连端木芙,本是完全不可能之人,也考虑过。
因此他很有把握地道:“好,秦仙子请说。
”
寨霜波淡淡一笑,道:“这个人就是我。
”
宗旋大吃一惊,刚才由于处于针锋相对的情况下,所以没有想到是她。
而现在一想,却很合理。
四下升起喧闹之声,当然都是承认秦霜波有此资格。
人人都觉得她这一击,真正把宗旋打垮了。
过了一阵,众声稍歇,奏霜波才道:“宗旋,我还得证明一下我的话不假。
”
她转眼向广闻大师望去,道:“广闻大师,请问刚才你对宗旋可曾起了杀机?”
广闻大师一怔,却不得不点头道:“罪过,罪过,老柄确曾是满腔杀机!”
、秦霜波道:“那么,其时如果你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必定挥刀直进,把宗旋当扬杀死了?对也不对?”
广闻大师点点头,心中已略略明白她问这话的动机。
然而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感到十分迷惑。
秦霜波又道:“是不是因为我发出了剑罡,才阻挡了你攻去之势?”
广闻大师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