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队(2/3)
给安排的,我们一方面对接着,一方面也提防着。
对于特情,我们不得不提防的,因为其中不乏反水的,甚至拉我方人员下水的人,这都不在少数。
老杨手底下原来有个特情,跟了老杨多年,也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有一次,在接触一份十公斤的毒品时,他跟老杨说:“我拿十克我自己玩儿,绝对不会卖,这也是为了接触嫌疑人把体貌特征什么的弄下来。
”但是在拿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不对,老杨脑子动了一下:“我不信十公斤的东西你就拿十克。
”出于怀疑,我们就给他上了一个技侦,通过监听发现他不是拿了十克,他拿了六百克。
他在我们的掩护下拿这个东西特别安全,并且一旦出了事,他可以说是警察让他拿的,这样就把我们全给害了。
所以我们对特情永远是留一手的,如果出现问题,我们整个队就完蛋了。
不只是反水,还有拉我们下水的,而且常常会成功,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有感情,出生入死哪能没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信任在,都是刀口舔血的交情,许多人带特情带了很多年,已经成为哥们儿了,如果丧失原则什么都由着特情,万一他们干了出格的事,那不就是被他们给拉下水了吗?
忠诚的也有,少。
有个传奇就是鹰哥,鹰哥给我们干了许多年,最后真是哭着给我们打电话:“不行你们这赶紧抄底吧,再卧下去我就是老大了,你们就得抓我收工了。
”特别逗。
这个“骡子”从墨西哥飞到H国之后,由H国警方跟着飞到北京,外线再跟他到北京。
下飞机之后我们还不能立即抓他,第一,因为可卡因还是液体,还没成为真正的毒品,我们检测不出纯可卡因,这就不算犯罪。
他如果带过来1公斤,还得加一些东西,加工完应该是1.6~1.7公斤。
第二,抓不到真正的老板,抓个运毒的解决不了问题。
只能等,等“骡子”到了北京的固定公寓之后把可卡因排出来,他排出来之后,“技师”用东西把液体变成固体。
“技师”是这条人体带毒通道上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他是从墨西哥直接飞到北京,不途经H国。
到北京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买各种器材,比如蒸馏锅。
用完一次就扔,不可能随身带,会引起怀疑。
这个人我们也给盯住了,必须盯住,因为他行踪不定,不可能说每次来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在哪儿,实际上最后交易的场所就在哪儿。
我们这回待的这个“凹”字形的涉外公寓就是他订的。
这人很狡猾,一是在涉外公寓,外国人进出不扎眼,人员流动性高,谁跟谁都不认识;另外,公寓格局对他们来说特别好。
这是个板塔结合的建筑,两部电梯在中间,出来往左一个防火门,往右一个防火门,进去都是“凹”字形结构,一边三套房。
虽然只用一间,但左边这三套房他都租下来了,等于整个左边全是他们的了,他们在这个防火门上头架了个摄像头,这就成“碉堡”了。
我找李昱刚黑进去就因为这个摄像头能帮他们掌握全局,我们还不能拉闸停电,那就打草惊蛇了。
人家不傻。
有了这么一个地方,活儿就可以干起来了。
这个加工不是太复杂,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味道,除了“技师”购买的器材,有天然气就行,另外就是保障安全,得不被人发现。
对他本人来说整个过程风险不大,他飞过来做,做完走人,只要不是在加工过程中被抓,他就脱身了。
就跟麻黄碱和冰毒的关系类似,冰毒在麻黄碱阶段不是毒品,通过化学反应,左旋或者右旋之后,才变成冰毒。
可卡因也是,需要“技师”加工完了才是毒品。
这个真的超级烦人,我们中国所有的外来毒品控制得非常好,包括海洛因、可卡因等,唯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内制毒品,譬如冰毒,害了太多中国人。
“骡子”“技师”,相当于第一先遣部队和第二行动小组,第三个就是关键人物了——“老板”,等“骡子”排完,“技师”加工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就来了,负责跟我们这边的买方交流。
我们最后弄明白了,造成这个乌龙结尾的原因,问题出在毕涛身上。
我们以为毕涛应该能讲英语,其实他的英语水平只停留在“OK,OK”上面。
当“技师”将毒品提纯为粉末状的时候,“老板”就过来了,我们这边的人来和他进行买卖,买主毕涛进入这个房间后要做两件事,第一,确定毒品已经做完了;第二,他在门口比画我们之前定的信号,一确认,我们就冲进去,只有一次机会。
当时设定的是里面有三人,一个“技师”、一个“骡子”、一个“老板”,做完东西之后,“老板”负责最后的交易。
但是他们旁边有H国跟着的两人,这倒是我们意料之外的。
然而我们都没见过H国警方的人,这就导致一进屋的时候,大家都蒙了。
毕涛也没搞明白,让他试可卡因,他假模假式地试完说“OK,OK”,别的他也不会说,哪个是H国警方的人他也判断不了。
一开门,毕涛就冲我们俩摆手,原来他的意思是别进去,人太多他也分辨不出来敌友。
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也不是明着摆手,我们瞧着不自然是因为他那纯属瞎比画,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设过这个暗号。
这么大的布局,就这一次机会,说实话哪怕真看懂了也不可能停下来,这就是缉毒,实质上它带有搏命的性质,说壮烈就壮烈了,变个红本本躺家里。
毕涛虽然英语不灵光,但他很聪明,他连比画带上“Chinglish”跟对方说纯度有点不够,价格再商量,不然他明天来买,想让我们再充分准备来着。
毕涛首先是想着保全同志,但是他给我们的手势,我们分辨不出来,还以为是让我们直接冲进去呢。
让我从桌子上薅下来的那哥们儿其实是警察,我当时一抓腿直接就给他薅下来了,他跟我说“play,play”,其实是在说“不对,不对”。
所幸结局还是好的,最后毕涛代表北京市公安局送H国和墨西哥的警方人员离开的时候,被逮捕的人表示再也不来北京了。
毕涛让翻译对他说:“不来就对了,北京的可卡因为什么一直是世界上最贵的啊?因为没有。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
这件事情过后,我问毕涛:“你不会英语,你怎么不说呢?”
他道:“我没法说啊,我说我不会你们也不信啊,回头显得我贪生怕死的,那能行吗?其实这事我本来想说你们为啥不找你徒弟夏新亮啊,人家是真会说英语,他给公安大学翻译了好多国外的经典案件,还经常义务去给讲公开课。
”
这起案子顺利移交之后,杨国帆真的打了辞职报告,功名利禄全不贪恋,离职了。
我想了想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就算是条真汉子,也没有九条命。
这算是缉毒队一个很大的变动了,就在大家都猜测会提谁还是空降谁的当口,我师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清明节陪他去给杨师伯扫墓。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把我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明晃晃的太阳把我的影子扯得很长很长,还离着老远,就跟大楼的阴影纠缠在了一起。
不知怎的,我觉得它像一个血盆大口,而走进其中的我好似被它整个吞了。
“光明队长。
”
我在大领导办公室门口站得笔管条直,规规矩矩敬了个礼。
“子承来了。
等我一下啊。
”
在沙发上坐下,我看向聚精会神的大领导,顿时觉得刚才那句“队长”叫得不太合适,可这会儿再改口也晚了。
老实说,光明队长、我师父和我徒弟夏新亮,都是一种类型的人,放武侠小说里都是白衣翩翩公子型。
而我就是个使打狗棍的。
我跟他们肯定不是一锅里的馒头,这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政委。
”
我向门口望去,又一个“白馒头”来了。
那是戴天。
我这个师弟戴天,瞧着人五人六的,实则净不干人事。
这是大家对他普遍的评价。
别人都是白衣翩翩的公子,他斯文倒也斯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