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3)
烟草味,薄荷的清凉与烟草的浓郁混合在一起,让人上瘾。
“你不肯。
”她眉心无法控制地蹙紧又松,松弛了又蹙得更紧,“因为我没有通过宋识因这一关,就不可以吗?”
她不明地问。
陈宁霄顺着她问:“bonus是什么?”
“什么?”
“我问你,设置重重关卡和考验,一切的尽头,总要有最终的通关嘉奖。
你觉得是什么?”陈宁霄静静地垂眸看她。
“嘉奖是……很好的人生。
”
“人生是一个结果吗?”
“不是。
”
“人生是什么?”
“动态的,当下的过程。
既会变好,也会变坏的线条。
”
“所以,这些关卡和考验,本身就是度过了就会迎来转机的人生的一部份。
你度过了艰难的成长,迎来了更广阔的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宁霄将擦过她眼泪的手抄回裤兜里,“为什么是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又为什么设计这样的游戏?假如,周景慧通过了我的考验,你觉得她能获得什么?”
“我想不出来。
”少薇忠实地摇摇头。
“钱么?她现在有了。
爱情么?以她的聪明自洽,她已经在我父亲身上论证出了爱情。
地位吗?只要不是和司徒静一起的场合,或者陈家的家宴,她就有地位。
假如,她通过了我的考验,我还能给她什么?”
少薇张了张唇:“这一切,但是,是更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
”
陈宁霄哑然失笑:“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
一晚上喝的威士忌终于浮现出了效力,让他本就很清邃的双眸染上了一丝更无法捉摸的深远。
“没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获得这些,因为这是稀缺资源,是金字塔的顶端,注定要经过斗争,只要有斗争,姿态就不会好看,手段就不会清白。
获得这一切的,没害过人的人,一定害过自己,那就成了苟且;没害过自己的人,一定害过别人,那就成了肮脏。
哪一种都称不上堂堂正正。
”
没害过人的人,一定害过自己。
少薇怔怔的,反复地在脑内回响这一句。
自建房楼顶做生意的女人闹出的彻夜不眠的动静,酒吧粉黛色烟雾和迪斯科灯下的假笑,尚清给客人捏脚弄疼了的低声下气,无数个穿过脏水横流的小巷奔回家的深夜,如影随形却只能靠视而不见而度过的流言蜚语,奋笔疾书的凌晨……
一幕幕,一帧帧。
她的眼泪汹涌了出来,一串深深的哽咽,一声狼狈的嚎啕。
“为什么?”她紧紧扣住陈宁霄的双手,问出了从未问过也不知道跟谁问的一句话——“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难题难关?一关关地过了,后面到底还有什么?后面到底是什么奖赏?”
陈宁霄漆黑的双眸,冷静地垂视着她。
她想要的,是一个神明,看到了她一步步的艰难跋涉,给予她一个足够的嘉赏。
否则从十岁开始的这一切一切,是否太过没有意义,太过荒诞,太过艰难?
很可惜,这世上没有神明,也没有宗教。
哭起来的身体如此软,双腿难以支撑,她扣着陈宁霄的双手,身体几乎要往下沉坠——
如果有人经过,将会吃惊于他们姿势的怪异。
她重心往下沉的身体几乎就要扑抱在他怀里了,但事实上没有,他只是捞着她、托着她,双手有力沉稳。
他拉扯她,但没有抱她。
她仰仗他,但未敢托付于他。
陈宁霄双臂感受着这具十六岁的身体的力量。
她想要向往匍匐的宝座,注定是空的,那奖罚分明的神明,根本从不存在。
可是她想要。
既如此。
那他就当这个神明。
“不轻易哭,也是考验的一种。
”
少薇抬起脸,脸上泪水流得乱七八糟,鼻尖更是通红。
仍是那样的想法——纵使鼻尖通红,她也绝不是生活的小丑。
这句冷酷的话语有什么奇效,让她蓦地憋住了气,虽然嘴巴还是抽动得很厉害,眼泪也蓄满了眼眶,但轻易却不往下落了。
“宋识因,借了你多少钱?”他轻描淡写地开口。
少薇嘴唇开合了两次,声音才沙哑地出来:“十万。
”
“按市场上商业借贷的顶格利率,我给你十五万。
”
十五万……?
少薇身体深处一震,不敢置信,不敢眨眼。
“你想要这个,就不必在我决定帮你时问我真假。
”陈宁霄目光深邃,止住了她尚未出口的话语。
他是她选中的安全选项,她走投无路不得不转嫁风险的唯一能无偿利用的口岸。
这是他对她的解读,也许未必是她的初衷,却是她的真正渴望。
正如她对他解读的考验,也许未必是他的初衷,却也带有几分真相。
“站好。
”
他撤回了手,让她自己站稳站直,接着迟疑了瞬间,用指腹擦去了她眼底即将要冒出来的眼泪。
“你,很有天赋。
”
很难有人在这样的困境中不怨天尤人,不自怨自艾,只是忍着,耐受着,沉默着,甚至姿态还很轻盈。
她穿过城中村和这些困难的世相正如野猫跳过巷道的脏水和垃圾桶,跳上台阶,跳上屋檐,跳上月光照亮的天台,回眸,懵懂且清冷。
不着相。
如此难为的天赋。
如此轻盈的聪明。
他是在漫长的成长中不得不思考这一点的,她是自发地活成这样的。
少薇问:“什么?”
“摄影。
”
陈宁霄两手都插回到裤子口袋里,“回去吧,你不是想导照片?让我看看你的天赋。
”
少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先她一步的背影。
以后都不必有资格喜欢他。
酒店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