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 星(2/3)
是你的运气,你还……”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腰上一软,腰眼附近的四处穴道在一瞬间都已被封死,用的竟是武当独门点穴手法。
他妻子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将这一手送给她作为贺礼。
那时他还认为很得意,因为她问他要的本来是一串珍珠链子。
那串珠链上最小的一颗珍珠也有核桃般大小,价值最少在五万两以上,而且已经被她看见了。
这一招点穴手法却用不着他花一文钱。
他对他的妻子并不慷慨。
因为他一向认为,要妻子对丈夫温顺忠实,就不能让她手上掌握太多钱财,否则她的花样就多了。
他认为那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就正如将武器交给敌人同样危险。
聪明的男人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他无疑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
所以他现在倒了下去。
秦可情看看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又露出了甜蜜动人的微笑。
“现在我才知道,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实在比那串珠链珍贵得多,我实在应该谢谢你。
”
她微笑着走出去,又拉着宋中的手走进来。
宋中还是不敢面对他。
可情笑道:“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你何必还要难为情?”
宋中道:“他休了你?”
可情道:“他不但休了我,而且还要把我赶出去。
”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嫁给他十几年,还不如别人家里养了十几年的狗,他要赶我走,我就得乖乖地滚蛋。
”
宋中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可情道:“你带我走?”
宋中道:“他不要你,我要你。
”
可情道:“你真的肯要我这个老太婆?”
宋中道:“就算你真的变成了个老太婆,我也绝不会变心。
”
可情又笑了,笑得更甜蜜,柔声道:“你真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可惜……”
宋中道:“可惜什么?”
可情道:“我还不想真的变成个老太婆,所以我每天要吃二十两银子一副的珍珠粉,免得我脸上起皱纹,我穿的衣服,都是从天竺和波斯运来的丝绸,好让别人看得年轻些,我每天要用羊奶洗澡,要好几个丫头侍候着我。
”
她轻抚着宋中的手:“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吃惯了,穿惯了,花惯了的女人。
”
宋中道:“我知道。
”
可情道:“如果我嫁给了你,你能不能养得起我?”
宋中怔住,怔了半天,才大声道:“我可以去做强盗来养你。
”
可情道:“你为什么要去做强盗?那又不是你的专长。
”
她淡淡地接着道:“杀人才是你的专长,你只要杀一个人,我们就可以过一辈子舒服日子了。
”
宋中道:“你要我去杀谁?”
可情只笑,不说话。
宋中并不笨。
他应该知道她要杀的是谁。
他虽然并不十分喜欢杀人,不过他绝不怕杀人,不管杀的这个人是谁都一样。
可情已经从墙上摘下了一把剑,交给了他:“只要你一挥手,我就变成了个可怜的寡妇了,不管丁鹏多凶恶,也绝不会来对付一个可怜的寡妇。
”
她嫣然道:“幸好这个可怜的寡妇恰巧又是个很有钱的寡妇,不管谁能够娶到她,这一辈子都不必再发愁了。
”
柳若松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
他不但低估了这个女人,而且把自己估计得太高,无论谁犯了这种错误都该死。
“锵”的一声,剑已出鞘。
宋中终于转过身,面对着他,冷冷道:“你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
”
柳若松承认。
他的心还不够狠,手还不够辣,他本来应该先下手杀了他的。
剑光一闪,已向他咽喉刺了过来。
姓宋名中,一剑送终,他的出手不但准,而且狠,要杀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当然绝不会失手。
除非有奇迹出现,柳若松已必死无疑。
想不到奇迹真的出现了。
忽然间,“嗤”的一声,急风破空,接着“叮”的一响,火星四溅,宋中手里的剑已断成了两截。
一样东西随着半截断剑落在地上,滚出去很远,竟是一枚松子。
这柄剑是柳若松的剑,是他花了一千八百两银子,去请关外的名匠吴道古铸成的。
吴道古铸剑三十年,铸成的剑无一不是精品,连铁锤都敲不断。
这柄剑竟被一枚松子打断了。
宋中的手也已被震得发麻,倒退出五步,秦可情手里却打出了七点寒星。
柳若松当然知道打出的是什么暗器,这种暗器也是他花了重价请人替她铸成的,而且还特请人在上面淬了剧毒。
她发射暗器的手法虽然比不上花十姑和千手观音那些一流暗器名家,但是在两丈之内,也很少失手。
现在他们的距离还不到一丈,除非有奇迹出现,柳若松还是非死不可。
想不到奇迹又出现了。
这七点寒星本来是往柳若松咽喉和心口上打过去的,竟忽然改变了方向,飞向窗口。
窗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身初雪般轻柔洁白的衣服。
她的长袖轻挥,七点寒星就已无影无踪,接着又是“嗤”的一声响,一缕急风从她袖子里飞出,打在秦可情的膝盖上。
秦可情的身子本来已扑起,忽然又跪了下去,笔直地跪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
柳若松却忽然站了起来。
原来风声虽然只一响,打出的松子却有两枚,一枚打在了秦可情的“环跳穴”,另一枚却解开了柳若松的穴道。
这轻纱如羽、白衣如雪的女人,同时打出了两枚松子,不但力量惊人,用的手法和力量也绝不相同。
宋中已经看呆了。
他从未看过这么神奇的暗器手法,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花十姑、千手观音,那些名震天下的暗器高手,如果和这个女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只会爬在地上玩弹珠的孩子。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若松相信。
他看见过蓝蓝做出的那些更惊人、更神奇的事。
蓝蓝道:“你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柳若松道:“我……”
蓝蓝道:“她要杀你,你就可以杀她,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
”
她的手一招,地上的半截剑忽然飞起,到了她手里。
她给了柳若松:“这一定是吴道古铸成的,就算只剩下三寸长的一截,也可以杀得死人。
”
这截断剑还有一尺多长,柳若松用三根手指捏住,剑锋正对着秦可情的咽喉。
秦可情忽然笑了笑,道:“你的样子虽然凶狠,可是我知道你绝不会杀我的。
”
柳若松道:“哦!”
可情道:“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你,你只会穿着八十两银子一件的袍子,喝着九十两银子一坛的好酒,抱着好看的女人,舒舒服服地坐在你那间屋里,叫别人去杀人,不管杀了多少人,你都绝不会难受的。
”
她冷笑:“可是叫你自己手里拿着刀去杀人,你就不敢下手了。
”
宋中忽然道:“他不敢,我敢。
”
可情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你忍心下得了手?”
宋中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忽然冲过来,手里的断剑已刺入她的胸膛。
她的眼睛还没有闭,还在吃惊地看着他。
她死也不信他真的能忍心下手。
宋中道:“你一定想不到我会杀你。
”
可情道:“你……你为什么?”
宋中道:“因为我早已想死了,你若不死,我怎么能死!”
他拔出了他的剑。
鲜血溅出时,这截剑已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她死了,他也可以死了。
宋中忽然仰面狂笑:“我平生杀人无数,只这一次杀得最痛快!”
秦可情的眼睛已闭上了。
她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都不了解宋中,一直都看错了他。
她一直认为宋中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外表看来虽刚强,其实却很懦弱。
不但懦弱,而且无能,所以才会一直像小狗般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从没有想到他这么样做是因为爱她,真心真意地爱她,全心全意地爱她。
为了她,他不惜去死。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感情。
可是现在她相信了。
她心里忽然有了种远比恐惧更强烈的感觉,使得她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她忽然觉得死并不可怕。
如果一个人至死都不知道“爱”,那才真的是可怕的事。
“你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保证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
这是蓝蓝临走时说的话。
每次她都是忽然而来,忽然而去。
柳若松既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她来,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留住她。
可是他很快就已知道她说的话不假。
他把那条母狗交给了“葫芦”。
葫芦是万松山庄酒窖管事的外号,是个没有嘴的葫芦。
因为他不但忠诚可靠,守口如瓶,而且一向滴酒不沾。
所以柳若松才派他做酒窖的管事。
葫芦把这条母狗关在酒窖里,那个已经连一滴酒都没有的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