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3)
吕潘身上的另一种特质又开始萌动,如果他只是一个喝凉水啃干方便面块又不计较名分的长途贩运的个体户,那他就不是吕潘了。
吕潘所以是吕潘,就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眼看着这一年的空调销售旺季即将来临,吕潘怀揣着五百万元的汇票来到另一个火炉城市武汉,他以三到六个点的让利从雪雁经销大户那里买来空调拉回长沙去卖,大户见钱眼开昏了头,不假思索的成交。
而这一大批雪雁空调在长沙冲击市场,彻底打乱了当年雪雁在湖南的营销部署,正常渠道进入该地区的空调卖不出去,出现了极度混乱的局面。
严沁婷不得不再一次出现在这个热辣的城市,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她主动提出想见一见吕潘,这个名字是双姓的人,但得到的答复是吕潘不想,也没时间见她。
一直被热捧的沁婷,显然对兜头一盆冷水缺乏思想准备,但为了公司的利益,她可以做出姿态来,但心里对这个山大王青红帮一般的人物充满鄙视。
几次相约,吕潘都是推三阻四,没有办法,严沁婷只好去了吕潘的公司。
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愣住了,也许均是与想象中的人物相差甚远。
吕潘觉得沁婷一定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历练女人,这种女人俊丑都是第二位的,关键是她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无不透着精明。
她们说话滴水不漏,一双锐目像大红鹰经贸公司广告上的那两只鹰眼,一道白光划过,瞳孔便发出宝石般的光芒,直看到你的五脏六腑。
而眼前的沁婷,却是一个颇为文静的单薄女人,没有什么凌人的盛气,说话也少,尤其是她倾听时的情形,专注而认真,从不抢着发表高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聪明才智似的。
吕潘怎么也想不到沁婷是一个如此温婉的女人。
在来吕潘公司的路上,沁婷几度在心中勾勒出这个男人的轮廓,她想,吕潘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名人,没有霸气也有匪气,遇到外省人,总得逞一逞地头蛇的威风,如此而已,靠不规范操作引起别人注意的人本身就不足取,先在沁婷的心目中已矮了一截。
不过沁婷见到吕潘时,倒是一百个没想到,他剃着平头,相貌还有几分憨厚,而且待人接物并不张狂,反而犹为诚恳,唯独他身上那种拂不去的风雨沧桑留下的遗痕,无言地证明了他并非等闲之辈。
煮蛋器的鸣叫声像空袭警报一样低沉、刺耳,并且恐怖,或者二次大战集中营那样的地方才可能出现这种声音,它让人联想起任何震惊世界的血腥事件,然而,它又仅仅是一个煮蛋器而已。
清早,和每一个白领一样,沁婷先是空腹喝一支蜂王浆,插上煮蛋器的电源,很快又在它的警报声中手忙脚乱地拔掉电源,然后洗头洗澡。
在喝盒装奶和吃鸡蛋的时候,她会注意一下早间新闻,当然不是关心阿富汗问题和以巴冲突,而是国内市场以及银行利率等方面的新举措。
并顺手翻一翻昨天没看完的报纸。
目前的社会越来越是这样,姐弟恋、明星绯闻、小阿飞一样毫无建树的小演员可以连续十几天占据头版,声势空前浩大,一如煮蛋器的鸣叫声。
吕秀莲的首饰粗俗而且没有品位也用黑体字表现,连邵一剑都搞起“房事知多少”来了。
她取笑她的时候,一剑未做任何解释,一脸的笑骂由人道尽了前所未有的无奈。
而诸多的重要事件却被视作花边新闻报屁股,轻描淡写。
沁婷喜欢走路上班,在搭乘地铁之前可以体会一下早上街道的整洁,空气的清新以及同类人的勤勉,与这些匆匆而过的人们固然素不相识,但从得体的装束以及端庄的相貌,便可知道她们是努力向上,积极肯干的女人,男人她竟是没有心思去揣摩了。
按照沁婷在公司的位置,她早就可以享受专车接送,但她还是喜欢像从前一样,简约的、又有些漫不经心的生活是她十分崇尚的,再说适度的步行是每一个现代人的需要。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街市上私家店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鲜花和精美包装的巧克力居然占领了半个人行道,各种颜色的玫瑰花被雪青色的尼龙纱轻轻托起,一枝一枝密集地立在红色的大水桶里,傲视百花的抻着脖子,娇艳欲滴。
鲜花真如珠宝一样,对女人有着永恒的吸引力。
沁婷在不知不觉之中驻足,看呆了这些还挂着晨露的鲜花。
一位卖花的老婆婆见状道:“买一束吧,今天是情人节。
”
“那应该是收到鲜花才对。
”
“能收到当然好啦,如果收不到,就自己送给自己,也是好的……女人这一辈子,爱花的年龄没有多久,你看我现在,见到花还不如见到一碗粥高兴……所以呀……”
被她这样一说,沁婷的心境竟是有些落寞,她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到鲜花了?她的情感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为什么爱与被爱总是身首异地,难得两全?这些她从不愿意细想的问题就在情人节的早上,倏地来到她的心头,令她无比怅然。
她买了一打玫瑰,不是老太太说服了她,而是在任何一个人生的关口,她都是独自一人慰藉和鼓励自己,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就当是爱自己吧,假如你还有梦想的话。
地铁走走停停,当然会有一些民工模样的人,他们大多成群结伙,最大的特点是盯着人看,包括西裙下面的小腿,他们毫不避讳地死盯着,这种目光的强暴是最没有礼貌的,但是你有什么办法呢?沁婷低头看着地面。
一剑早就说过,像你这样的人,谁还会去挤地铁?连我都三年没进过地铁了,莫名其妙。
很简单,她不想成为一个现代都市的白领标本,穿英国牌子的时装,背古驰手袋,喷香奈儿五号香水,多以香槟色的本田雅阁轿车代步,嘴角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甚至喝的红酒和所谈论的话题都在逐渐趋于一致。
这或许是她以前的梦想,但现在却让她心生厌倦,相比之下,她更能接受卖花的老婆婆,肆无忌惮的民工,哪怕他们只是生活的底层,但这一切又是那么鲜活,那么富有人气。
沁婷的秘书是一个细心的上海女孩,姓田,大伙干脆管她叫甜蜜。
甜蜜说,就因为老板是女的,我才允许你们这么叫。
要是男老板呢?有人这么逗她,甜蜜无不遗憾道,哪有那么好的事。
引起人们哄堂大笑。
甜蜜人还是蛮勤快的,总是提前半个小时来上班,在沁婷到达办公室之前做好一些准备工作,擦桌子扫地自不必说,基本上热水已经烧开,只等着冲茶,一切就绪的感觉总比乱糟糟的强,尤其对沁婷这么敏感的女上司。
像以往一样,沁婷按时走进公司,她把一打玫瑰递给田秘书,无甚表情道:“是我自己买的,拿个花瓶装上吧。
”
甜蜜接过花去,笑道:“你可真不嫌花多。
”
“哪个女人会嫌花多?你还是我?”
“我可不敢跟你比,你快去看看吧。
”
沁婷推开办公室的门,还真把她吓了一跳,一大花篮的玫瑰被一尺宽的金边彩带扎着,每一朵都那么饱满、诱人,光看见这些花,还不知是谁人所送,沁婷已经被感动得鼻子发酸了。
甜蜜在她的耳边道:“果然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我签收的时候亲自数了一遍。
”
“谁送来的?”
“礼仪公司。
”
“废话,我是说……”
“还会有谁呀,是吕潘,他打长途电话叫礼仪公司送来的。
”
虽然早已想到是他,但总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奇迹随时可能出现,这就是女人大海针一般的心思。
不是说吕潘不好,可如果果然是他,高兴与感动到底打了折扣,所以沁婷不觉淡淡道:“几十岁的人了,还玩这种东西。
”
“严总,我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吕潘哪点配不上你,还想方设法地让你惊喜,让你高兴,你对他也仁慈一点嘛。
”
甜蜜说完转身走了,再进来时手里捧着香喷喷的寿眉,茶叶在亮黄色的开水里舒展着腰身,一副午后无所事事的懒散。
甜蜜则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花篮左转右转,同时伏身花丛感觉花的芬芳,深吸一口气后闭着眼睛陶醉。
如果不是外面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真不知她要这样徘徊到几时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沁婷一边喝茶,一边颇为感慨地凝视着玫瑰,现在回想起来,她几乎不记得自己和吕潘的关系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自从他们相识之后,倒是挺谈得来的,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很快就变成了英雄相惜,彼此欣赏,吕潘顺利地成为雪雁在湖南的总代理。
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合作得很愉快,当吕潘得知沁婷是一个单身女人之后,他并没有立刻爱上她,但他深知单身女人的弱点。
她们经得起严冬般的风寒霜冷,但却极容易被关爱和温存击倒,男人的臂膀和怀抱是她们从未胜出过的沙场。
所以吕潘对沁婷关心备至,只要沁婷到下面来,他都是亲自接送,在饭桌上,当着这么多人,他为沁婷挡酒,自己几近醉倒,他动手一只一只剥虾,把鲜嫩的虾肉送到沁婷面前,晚上,他会来到沁婷所在的酒店陪她散步,即便沁婷在公司总部,他也会在逢是狂风下雨的时候,送上一份他的关心与呵护。
有一次,沁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边的天气?吕潘道,中央台的天气预报,我只看你那个城市的晴雨和气温。
人心都是肉长的,像吕潘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大男子主义的人,对沁婷的所作所为,首先连他自己都感动了,他说他常常自问,我还是我吗?这个一味讨沁婷开心的人还是吕潘吗?当然沁婷也会十分感动,有一回他打来电话,当时沁婷心情不好,忍不住在电话里哽咽了,她抱怨她的养女不近人情,无法沟通,她说她真不知该怎样做才能与她正常交往?那个晚上,吕潘说了许许多多安慰她的话。
但是只要坐在办公室里,沁婷就是一个职业化的经理,似乎果真就是一个只有骨架而没有血肉的人。
这一年的初夏,吕潘带着两千多万元的汇票来到公司总部进货,按照当时的情景,用财大气粗来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雪雁最大的客户之一,何况他自认为与沁婷的交情不浅,拿到最大限度的优惠条件应该不成问题。
沁婷的办公室布置得相当中性,没有什么女人特质的东西,比如相框、小摆设之类的玩意儿,除了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是浅灰色的有腰身的淑女款式,再无任何温馨点缀。
只是它的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杂物,让人感到简明舒服。
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沁婷始终坚守公司利益,没有做出任何只针对吕潘个人的让步,换句话说,也就是吕潘没有得到半点他想象中的优惠,但最终他还是在合同书上签了字,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手续完备之后,吕潘感慨道:“我还以为你很讲义气呢。
”
“那是你看错了我,我不讲义气,只讲原则。
”
“真没想到你对我也跟对任何人一样。
”
“如果你后悔了,那就不要对我那么好,否则你会心理不平衡。
”
“有那么点。
”
“永远都不要有目的地对别人好,那样双方都会不舒服。
”
吕潘无话可说,隔着一张大班台,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公事公办的女人,便是那个深夜曾向他哭诉的女人,那个晚上在室外散步披着他的外衣的女人,那个心安理得接受他打开车门拉开餐椅的女人。
他决定做最后的努力:“我得到的这部分利益当中,也有你一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沁婷莞尔。
吕潘又道:“你不至于超脱到连钱都不爱了吧?”
“爱是一回事,但代价决不能是被人看扁。
”
“怎么会呢?”
“一个不忠于职业操守的人也不会忠于朋友。
”
“你到底是在试探我还是说真的?”
“你呢?”
吕潘愣住了,心中暗自感慨沁婷的不同凡响。
这个夜晚,沁婷自掏腰包请吕潘吃饭喝酒。
那是一家法式西餐厅,陈设考究,客人少得出奇,菜肴由法国名厨主理。
他推一辆亮晶晶的餐车上阵,将一块来自法国的鲜鹅肝放在一只平底煎锅里前后翻动,其间,加进去数不清的佐料,最后将一杯清澈的白兰地倾泻进去,随着一团火焰腾空而起,浓浓的香气便慢慢弥散开来。
这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吃程序、气氛和品位。
香草蒜茸熏制的蜗牛美味异常,葡萄酒正宗、名贵。
席间,穿黑制服的领班和戴着高筒白帽子的厨师长都来问候菜的味道如何。
最后的甜点是黑白两色太极图案的朱古力蛋糕和云尼拿冰淇淋,并不甜腻,堪称上品。
晚饭之后,他们坐在渡轮上夜游母亲江,江风徐徐,一切差强人意的景象均沉浸于黑暗深处,两岸灯火如同梦幻世界,他们又像以往那样谈天说地了。
吕潘自己都没想到,这次交锋之后,他竟然爱上了沁婷。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已是这般年纪,既然错过了郎才女貌的天仙配,那就一定要娶一个自己佩服的女人,否则为什么要结婚呢?反正社会发展到今天,钱完全可以摆平一切,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可是让他心动的女人却只有这一个。
回到湖南以后,他给沁婷写了一封长信,虽然没有甜言蜜语,却表达了他的爱慕之心。
这一点,才尤其让沁婷感动。
甜蜜再一次走进沁婷的办公室,送来了厚厚一摞公务文件,沁婷停止了遐想,她这个人一旦投入工作,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中午甜蜜去食堂给她拿来一个盒饭,她也只是不知其味地吃了几口,接着一路工作下去。
事情永远也做不完似的,快下班时,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沁婷只当是甜蜜,头都没抬道:“进来。
”
半天没有动静,她抬起头来,门口出现的是笑眯眯的吕潘。
他刚下飞机,而且之前没有任何要来的征兆,其实送花的意思不就是以花为伴吗?可他还是飞来了,这让沁婷的内心无比温暖。
她走上前去,默默地拥抱了他,不期然地说服内心:别太贪了,严沁婷,你得到的或许已经是最好的,这就是事实。
只有在极个别的时候,人是可以心想事成的。
下班时,在公司办公室的走廊上,并肩而行的沁婷和吕潘与师晓梁相遇,彼此客客气气地打了一个招呼,师晓梁就匆匆离去了。
沁婷相信,公司上下已人人皆知她今天收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新闻也自然会传到师晓梁耳朵里,现在又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出去,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个情人节之夜会怎样绚丽多彩。
在出门的一刹那,她就想过,若是碰上他,也是好的。
尽管这个念头仅是一闪。
望着师晓梁远去的背影,吕潘漫不经心道:“他好像挺恨我似的。
”
“怎么会呢?”
“反正我这么觉得,不会是因为你吧?”
“胡说。
”但是沁婷的内心还是狂跳起来。
本来,她对包括师晓梁在内的男人都是心如止水的,可是他们在工作中的默契几乎是梦幻组合,而且师晓梁的传统、敬业、钻研、自律、敏锐以及当机立断,无一不是沁婷从心底欣赏和敬佩的,用优秀来评价他一点也不过分。
他甚至不吃请,也很少请人吃饭,总是让办公室主任代劳,吕潘跟他一比只能是大俗。
然而师晓梁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好女人对他也只能望梅止渴。
自从打开南京市场以后,师晓梁对沁婷十分信任,而因为有师总的尚方宝剑,沁婷的地区扩张也进行得比较顺利,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一天晚上,沁婷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自称是猎头公司的,有要事与沁婷面谈。
通常,以沁婷的坎坷经历,她是不会随便开罪人的,身后的路总是多一条比少一条好,世间的事,有鲤鱼跳龙门,也就有一夜之间山穷水尽,她又不是没试过,居安思危总没有错,所以她答应了星期天和猎头公司的人喝茶。
身穿玄色旗袍的女咨客引她走过幽静的走廊,在一间名为忆江南的茶室前驻足,沁婷推门而入,不觉愣住了,站在窗前欣赏室外园艺的人竟然是罗时音的二公子。
沁婷来不及多想,扭身就走,罗公子倒是客客气气地:“严小姐请留步。
”
沁婷站在门口,并没有回头。
罗公子道:“是我委托猎头公司的人请你来的,所以你没走错门,也没认错人,咱们是老相识了。
”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
“叙叙旧嘛,我们罗家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是赔罪,你也得给我一个机会吧。
严小姐,请坐。
”罗公子的话里也还透着诚恳。
想起当年的决绝,就是这个罗二公子铁青着一张脸让她滚蛋,在夜幕低垂霓虹耀眼的繁华街头走投无路,沁婷无论如何没法说服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品茶、闲聊,她还是决定离开。
“你也不想知道我爸爸的近况吗?”
沁婷这时回过头来,等待着二公子往下说。
二公子叹道:“我就知道你是有情有义之人……我爸爸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已经不能下床了……”
“不是说他包了架飞机去北京看病,吃了中医研究所开的药,身体好多了吗?”
“没有报纸上吹的那么好,也有防止公司股票狂跌的含义,但中医调理对他还是有效的,不过这回病入膏肓,都是被我大哥气的……”
沁婷蹙起眉头,不知不觉坐了下来。
二公子道:“……你离开的那年,爸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公司交给大哥打理,大哥自然也有一番励精图治,现在看来,也可能就是那时候盲目地大展拳脚埋下了祸根,公司盈利的好景只维持了一个很短的时间,接下来就因为诸多的投资失败令营业额一路下降,去年一年劲蚀二点八亿元,这还不算,今年初,大哥听说爸要收回他的控股权,由我迎娶港发国际洪主席的女儿,重新为公司注入资金,以便收拾残局,他便私自挪用公司三千万港元潜逃,至今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个打击对我爸来说就可想而知了……”
豪门恩怨的故事,沁婷也不是第一次听,但发生在罗时音家族总不能说跟她毫无关联,不过她唯有唏嘘又能作何反应呢?所以内心里,她也一直思索二公子找她的最终目的,总不见得专为报丧吧。
这时,二公子亲自动手给沁婷倒了一杯茶,显然,他也知道沁婷的心里在敲什么鼓,于是他说:“远的就不扯了,现在公司决定重组,由我负责大陆天美公司的业务,你也知道,天美原来是销电风扇的,现在也销空调,而且质量相当不错,发动机是日产的……”话题终于绕上了正轨。
沁婷不动声色道:“不是冤家不聚头,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好了。
”
二公子笑道:“严小姐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一向聪明过人,现在又是空调业的营销皇后,雪雁给你什么待遇我不问,我这边一年给你二百万的提成,不知这样开明车马,你会不会考虑重新为天美效力?”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沁婷笑道。
“只要你在商言商,把当年的恩怨放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
“严小姐不是还爱着我爸爸吧?”
“我从来就没爱过他,但是我至少还尊重他。
”
“那就是还记恨我……谁都有少不更事、后脑勺不长眼睛的时候。
”
“以前的事就不用说了,总之是我在最困难的时候雪雁收留了我,并且培养我进入了空调行业,我想我还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
“雪雁是大陆的国有企业,你应该知道国企致命的硬伤,什么长官意志、管理混乱、内耗、大锅饭,干的时间越长越没有前途,至于说到培养,不就是师晓梁是个行家,对你常有耳提面命罢了,不过他是个有妇之夫,从你爱上他的那天起,他就是你挥之不去的盖顶乌云,谁知道最终会下什么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最保险的还是钱。
”
沁婷一时无话,暗自想到,显然罗二公子对她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而且他的敏锐不能不让她佩服,包括对师晓梁的感情,连她自己在内心里都还没有确定,更不用说跟外人提了。
在师晓梁面前她也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流露,却被眼前的这个人一语道破,这倒让她有点不知作何回应。
“而且,”二公子沉吟良久,又道,“我还是把底牌告诉你吧,天美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会在十八个月之内收购兼并雪雁,你也知道,不请自来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价钱。
”
“你在威胁我?”
“不敢,如果当年我不是有眼无珠,现在也用不着费这么一番周折来说服你了,我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加盟天美。
”
“如果雪雁果然是泰坦尼克,我宁愿冰海沉船。
”
“你也不要自恃过高,会卖电器不等于会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