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2/3)
地吸吮自己的手指,目光呆滞,望着每一位客人。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各种类型苍蝇的嗡嗡声证明,这是一个活着的世界。
偶尔村里放两场革命电影,儿童们奔走相告,破旧的操场上于是鸡飞狗跳,这是村里仅有的文化活动。
他曾经想在父亲的橱柜中找几本有文字的读物,翻箱倒柜,却只翻出几本《毛泽东选集》和一两本连环画《车轮滚滚》《铁人王进喜》。
后来他才知道,村里并不从来就这样,它有过体面的乡绅,有的乡绅子弟在城里做警察局长,有的上过黄埔军校。
这些人家藏书很多,经常有外面的人长途跋涉来村里探访。
那在城里做警察局长的,还特意在村里修建了小学校,两层楼的西式建筑,在当时的乡村是个景观。
接着,乡绅们集体被枪毙,宅院被农民瓜分,书籍被当成了柴火,小学校改成了礼堂,学习毛选和批斗地主时用。
现在,礼堂也只剩下了废墟;原先镶着彩色玻璃的地主家院墙,只剩一个个造型奇特的黑洞。
他羡慕那些自幼生活在城市厂矿的同学,有的厂简直是童话世界,有自己的发电厂,自己的新华书店,自己的图书馆,自己的电影院,也许当年追求前女友,就是因为她曾经过着那样的生活。
其实,他并不一定真的爱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他沿着一条细细的田埂前进。
朋友的学校在郊区,得穿过一些菜地。
菜地里种植着各种蔬菜,南瓜、黄瓜、茄子、辣椒,看起来很绿色,但肯定也充斥着重金属。
纵使附近没工业,饱含雨水的云彩也会不辞辛苦将几百公里外的重金属颗粒背来。
他看见不远处有个池塘,池塘边有个小山。
如果没有池塘,他可能会把那看成封土堆。
有个农民弯着腰,握着一个长臂的圆木斗,不停地从池塘里舀水,泼向自己身后的一片菜地。
方子郊一时觉得很有兴致,因为这很像记忆中的父亲。
他走过去搭讪,老农上下看他,说:“你是新来的副乡长?”
方子郊连称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准备去菜地那边的大学访友。
那农民斜了他一眼:“哦,说句话你不爱听,将来再次闹革命,首先要杀贪官,第二就是你们这些大学老师。
”
“为什么?我们可没有贪钱。
”方子郊有些震惊。
农民说:“因为你们挣钱轻松,还经常在电视里帮贪官说话。
”
方子郊傻眼,没想到自己这个群体在农民眼中是如此形象。
他真想就势采访,但据说采访也是一项本事,怎么问非常重要。
就像写作文,没受过训练的人,会觉得每日都是单调的庸常生活,而一旦写开,就发现周围处处可诉诸笔墨。
方子郊想了想,问:“您记得小时候和现在变化大吗?”
农民骂骂咧咧:“当然大,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贪官,要是毛主席在世……”
方子郊哭笑不得,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