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探消息误入八阵图 传书札成就双鸳侣(2/3)
南报过了,可算是你一个人的大事已了。
你师傅智远和尚,他有他的正事,你此后跟他得不着益处。
你的孽缘甚重,你师傅为掩人耳目,才将你剃度,于今你师傅得刘景福的提携,已在我万载玄妙观闭关修养。
你此后可拜他为师。
”
说时,伸手指着那引他进房的道人,接着说道:“他在清虚观里,他的门徒很多。
你从他可得不少益处。
”朱复起身,待向清虚道人叩拜。
黄叶道人忙摇手止住道;“还不曾到拜师的时候。
得等你去万载玄妙观,见过你前师智远和尚之后,方能拜他。
到了清虚门下,便可蓄发返俗,了你自己的冤孽。
你父亲未了的志愿,只能委之天数。
你不能了,我也不能了,自有代你我来了的人。
此时尚在襁褓之中,我将来还有缘可以见得着。
朱复听了,很惊疑的问道:“其人姓甚么?叫甚么名字?现在那里呢?”黄叶道人摇头道:
“这却不知道。
你也用不着打听。
”朱复不敢再问。
黄叶道人继续说道:“你此刻也毋须往别处去,且等你将来的同门师弟到了,再去万载。
你姊姊和胡舜华,药王庙不是他二人归宿之处。
等你同门师弟到了,自有区处。
”朱复心想,我跟了师傅这们多年,不曾见师傅说有第二个徒弟,哪有同门师弟到这里来呢?正打算问个明白,见黄叶道人已将两眼合上,像是入了睡乡的样子。
清虚道人朝着他笑道:“你从昨夜到此刻,不曾吃着甚么,腹中大概久已闹饥荒了。
跟我来,给点儿东西你充饥。
”说着,往左首一个门里走去。
朱复跟在后面,经过几间很幽静的房子,到一个大殿上。
只见二三十个道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法衣,整齐严肃的在殿上做法事。
香烟满室,乐声盈耳。
昨日白天所看见的那几口黄缎覆着的道藏箱,做两行排列在殿上。
朱复留心看这殿,是玄妙观的第三层。
清虚道人并不在殿上停留,直将朱复引到一间静室里。
朱复看这房很小,房中也没多的陈设,床几桌椅都不精致。
墙上嵌着一块二尺多长,尺多宽的青石,石上仿佛刻了些行书字。
一时也没心细看。
清虚道人教朱复坐下,便转自出去。
随即有个火工道人,托了一盘饭菜进房。
朱复正苦饿的难受,狼吞虎咽的把饭菜吃了。
心里终觉得疑疑惑惑的,不明白黄叶道人的言语举动,更猜不透清虚道人给他吃一顿饭,为甚么要引他到这房里。
吃完了饭之后,火工道人又将盘碗收去了,仍不见清虚道人进来。
坐着无聊,只好起身在房中踱来踱去。
默想黄叶道人所说的话,记得自己师傅因在湘潭救周敦秉,见过刘景福之后,曾对自己说过:将来刘景福可帮助师傅得地。
黄叶道人所说得刘景福提携的话,必就是这点儿来历。
只是昨夜坐在刘景福对面椅上的那个土头土脑的道人又是谁呢?胡思乱想了一阵,偶然一眼看见墙上的青石,上面粘了很厚的灰尘,看不明白字迹。
随弯腰脱了一只草鞋,将灰尘拂去。
看石上字道:
收拾起大地河山一担装,四大皆空相。
历尽了渺渺穷途,漠漠平林,磊磊高山,滚滚长江。
似这般寒云惨雾和愁织,诉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朱复虽则是一个继承父志、图复明社的人,然少时读书不多,失学太早,这词的来历,苦不能懂。
不过看了这词句中的口气意思,料知必是一个前朝被难蒙尘的皇帝,也是假装出家人,到了此地,感怀身世,便做了这一首词,以抒愤慨。
朱复当下看了几遍,心中也就有无限的感慨。
觉得自身和朱恶紫、胡舜华三人,都还没有归宿之处。
报仇的事业,能做到与不能做到,何以委之天数,人力不能勉强。
至于自己安身之所,是不能委之天数的。
又想到自己的姊姊朱恶紫,虽说愿遁迹空门,终身修道,然他是个生长礼义之家的女子,父母俱已去世,嫁人的事,当然不便由本人说出口来。
只一个如重生父母的了因师傅,都已固寂了。
朱恶紫嫁人的事,非由自己做兄弟的作主,实没有能代替作主的人。
但是朱复知道朱恶紫的本领性格,要物色一个资格相当的人物,很不容易。
朱复正在思潮起伏不定的时候,清虚道人走进房来,笑道:“你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岂必大事才是天数,小事便不是天数吗?何况安身立命,原是无大不大的事呢。
你只须安心在此地住几日,自有你安身之所,并代替你姊姊作主的人来。
”朱复听了,虽摸不着头脑,然相信黄叶老祖和清虚道人所说的话,必不是诳人的。
朱复自己也正苦不好去柳仙村药王庙居住,就在玄妙观住了些时。
原来欧阳后成在陕西奉碧云禅师之命到襄阳来,那信中就是教朱复与胡舜华完婚,并替朱恶紫作伐,配给清虚道人大徒弟杨天池。
朱复得了那信,即到万载玄妙观,禀明智远禅师。
第十九回书中所写的少年和尚,跪在智远禅师所坐木龛前面,口中念经一般的念诵,为向乐山、解清扬二人所见的,就是朱复为禀明这事。
所以向智远禅师禀明之后,出来便实行拜清虚道人为师。
从此朱复脱却僧袍,蓄发还俗,姊弟两个一娶一嫁,都成立了家室。
只是这些事,与本书无重要的关系,不过略述来历,没工夫去细细写他。
于今,却要另写一人。
这人的历史,凡是看过第一集奇侠传的看官们,脑筋里大约都还有他的影子。
这人姓杨,名继新。
看官们看了杨天池娶朱恶紫小姐为妻的事,总应该想到杨天池的替身上去。
这杨继新便是杨天池的替身。
这段奇情,在第一集第五回书中,已纪述得详细,此时自毋庸重述了。
杨天池的年龄,比杨继新实际上小几个月。
杨天池都已到成家立室的时候,杨继新替杨天池的缺,在杨晋谷那种富贵人家长大,杨晋谷望曾孙的心切,不待说是特别的早婚。
杨晋谷只在衡州做了三四年的官,就因挂误了公事,把官丢了,带着全家回广西原籍。
杨继新从此便离开他父母之邦了,才长到十三岁,杨晋谷因自己已有六十多岁了,急想见着自己的曾孙,方死无遗憾。
就吩咐杨祖植给杨继新娶媳妇。
富贵之家的子弟,不愁没得门当户对的女儿结亲。
很容易的,杨继新便娶了妻。
但是杨晋谷命里不该见着曾孙,孙媳妇虽进门了三四年,只因身体孱弱,夫妇的年龄又都太轻,所以没有生育。
而杨晋谷却已老态龙钟竟等不到曾孙出世,就呜呼死了。
杨祖植是一个完全当少爷出身的人,也没有甚么学问能力。
杨晋谷死后,他也不想做官,也不打算经商。
因杨晋谷做了大半世的官,积蓄的资财,足够杨祖植一生温饱而有馀。
当惯了公子少爷的人,家产又很富足,吃观成的饭,穿现成的衣,享安闲自在的福,何等逍遥快乐。
哪里还有上进的心呢?就在广西思恩府原籍广植田园,实行安享。
但是对于杨继新,因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血,当杨晋谷在日,不便露出不钟爱的样子来,恐怕被杨晋谷看出破绽。
及至杨晋谷死了,对杨继新父子之情,便不免渐渐的淡薄了。
只是仍不肯把杨继新实是长沙钟广泰裁缝店的儿子的
话说出来,也恐怕杨继新知道了这段历史,不把杨祖植当父亲孝顺。
杨继新只觉得自己父亲,待自己很淡漠,并不知道何以忽然淡漠的原因。
为人子的,不得于其父,在家庭中便失了天伦的乐趣。
杨继新既不得于其父,杨继新的媳妇,也就跟着不得姑的欢心。
这媳妇的身体,原不甚强壮,所以难于生育。
就因没有生育,不能如祖父的愿,心中加以忧急,体质更形亏弱了。
即令杨祖植夫妇欢喜他,替他医治调养,尚怕不得永年,何况不拿他当自己儿媳看待呢?因此杨晋谷去世才三年,杨继新的媳妇也就随着夭折了。
杨继新已经不得父亲的欢心,有一个知痛识痒的妻子在身边,还可以得着些儿安慰。
于今连这个惟一无二安慰自己灵魂的妻子都死了。
这种拂逆人意的境遇,教这正在少年的杨继新如何能安处呢?
还亏了杨晋谷在日,虽把杨继新看待得宝贝一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