缬罗 九(1/3)
皎白的衣裾在风中烈烈扑打,女孩儿像白鸟似地从临水楼台上凌空落了下来,正撞到汤乾自怀里。
他支撑不住,朝后连退几步,眼看要从桥上跌下去,多亏季昶侧身用肩膀抵住了他们,三人最终跌成一团,几乎都落了水。
所幸这小桥偏处太子寝宫一侧的僻静处,才不曾惹出骚乱来。
这是草木绽芽的暮春,王城内处处是盛妆的宫人三五成群,香风袭人地向外走。
&ldquo大个子,你真没用啊。
&rdquo缇兰跳了起来,踢了踢汤乾自。
青年笑着站起身,一面将季昶拉起。
&ldquo哪还是什么大个子,昶王殿下早就比我高了。
&rdquo
&ldquo是么?&hellip&hellip嗳,真的啊。
&rdquo缇兰眼上依然蒙着缎带,伸出双手胡乱去摸他们的肩,模样神情像极了捉迷藏的小姑娘,可原本孩子气的唇却变得那样丰润浓艳,一笑起来就仿佛是荒野蔷薇的蓓蕾逐瓣绽开。
注辇天候温暖,万物早发,她这样十四岁的女孩儿,身段颦笑已俨然是东陆十六岁少女的风韵。
季昶替她拍去衣衫上的灰土。
&ldquo这套宫人衣裳倒还合身,是弓叶的吧?她没拦着你?&rdquo
缇兰笑道:&ldquo姑娘们都被我放了假,欢天喜地跑出去看祭典了,只剩下弓叶穿着我的衣裳,在房里装睡。
&rdquo
&ldquo没见过你这样不体恤的。
&rdquo季昶亦笑,&ldquo万一弓叶有了心上人,不能出去一块儿看祭典,怕要怨死你。
&rdquo
&ldquo弓叶是我买来的人,几时轮到你心疼?再说我从来没看过醴雨祭,弓叶可是每年都能看呢。
&rdquo缇兰驳道,自己也知道是娇蛮的,脸上于是涨红了,换了口气道:&ldquo你们穿的是什么衣裳?&rdquo
&ldquo震初就是平常那一身,我弄了身羽林军的军袍,扮成他的手下,倒是像模像样的。
&rdquo季昶答道。
忽然他眯起清俊的眼,倾听王城外边传来的隐约鼓点,而后一把抓起缇兰的手,道:&ldquo再迟就没有船了,快走!&rdquo
缇兰却赖着不肯挪动半步,笑着把他的手抹开。
&ldquo现在你可不是东陆来的皇子殿下了,我也不是全王城最骄横的公主缇兰,咱们只不过是侍卫和女奴啦。
&rdquo说着又转向汤乾自的方向,巧笑道:&ldquo汤大将军,你先请。
&rdquo
汤乾自摇头苦笑,只得走在前头,缇兰与季昶在后边低眉顺眼跟着,时时窃笑着拿手肘推来撞去。
没走两步,汤乾自却猛然停了脚,回头来端详缇兰片刻,上前解下了她蒙眼的缎带,道:&ldquo全王城里扎着这玩意的只有你一个,这么出去岂不是露了馅。
&rdquo
他将那五尺长的素白缎带折了折,收进怀里,转头欲走,缇兰还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紧闭着的眼睫毛乌沉沉的,宛若露水沾湿的蝶翼一般合在脸上。
&ldquo傻瓜,把眼睛睁开啊。
&rdquo季昶揉了揉她的头发。
&ldquo哪有人闭着眼走路的。
&rdquo
缇兰的眉蹙了起来,全身仿佛都憋着劲,眼睫不胜沉重似地微微翕动,过了好一阵子,终于艰难地扑闪着张开了。
他们相识近九年,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的瞳子。
那一双全无光彩的眼眸,却有着惊人的美丽,唤起了季昶孩童时代记忆里存留着的无数影像。
菡萏瞬间绽放。
白鸟振翅而飞。
火苗在黑暗中飒然旋舞升腾。
一切白驹过隙不可再得的吉光片羽,如一连串晶莹气泡般汩汩浮出水面。
&ldquo张开也是看不见嘛。
震初?&rdquo缇兰唤着汤乾自的别字,摸索着牵住了他佩刀上的缨子。
季昶低垂了眼,没有人辨得出里面流转的神光。
守卫角门的王城卫兵地位低微,几乎从未见过季昶与缇兰容貌,也并不仔细盘查,向汤乾自施过了礼,便将三人放行。
汤乾自每日在王城内外进出,人都知道他是昶王身边手足一般亲信的人物,早年曾刁难过他的那些卫兵,有些已晋升了小头领,见了他分外恭谨老实。
东陆内乱已然将近五年,早前王师最艰难窘迫的时候,僭王褚奉仪占据泉明,封锁了闵钟以东的一切航路,西陆王师的运输补给只得经由西面的莺歌海峡运送,然而这又是一条白潮频起、海匪出没的凶险航路。
注辇与徵朝原有盟约,旭王唯一的王妃乃是钧梁王的妹妹紫簪,一旦旭王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