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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3/3)

还未寻出更多眉目,怕徒惹那人担忧。

     而尚未与那人提说自己现已寻见的些微线索、正在设法令那小鬼复生,则是因他自己心内惧怕。

     ——惧怕应下了自己最终没能做到的事,教他人伤心,更教自己难过。

     思绪兀顿,谈风月稍抿了抿唇,眉头一皱,顷刻便勒令自己扫开了那丝“惧”与“怕”,重换回了坚定。

     簌簌枝叶间,自他手中幻化而出的细雨落叶仍在,随着银扇一摇,便倏而扩开了去,使得那弯淡薄虹彩连接起了天与地,哄得他自己眼神一柔。

     ——为何要“惧”?必定能行。

     并不只为那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一向贵有自知之明的,他再清楚不过,谈君迎也好,谈风月也罢,两者性情看似相去甚远,骨子里总刻着一份难以改去的自私心性——而他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好,也无意要改。

     三九、观世宗人,不仅仅是那人亲故,亦是他的。

     秦念久转生一遭,替他的昔时亲故报尽了过往血仇,而他,则要替他的亲故寻出一个往后。

     三九、宮不妄、衡间、秦逢…… 甚至还有那蛰伏于皇都六十载,只为钻研出一道咒符、操使满朝伥鬼向宗门复仇的徐晏清,他也同样想狠狠揪起他的衣领,亲手对他猛力饱以一顿老拳,再斥问他缘何要给自己断下一个那样的恶言。

     被自己脑间浮现的画面逗弄得轻声一笑,他愈向后倒去,任纵横交错的树枝托举着自己,手中银扇一摆,四周幻化出的片片枯叶便倏地悠悠回旋,点滴褪去黄意,变作了油油青绿,重归枝头—— 若当真有朝一日,能看见“谈君迎”撇开银扇,只用双拳倾情暴揍徐晏清,最为兴奋、在旁叫喊得最大声的该是三九;而以宮不妄那爱憎分明的浓烈性子,兴许会上前来助他一臂之力;衡间么,该只会显得无措,懵懵不知该不该上来劝说;至于秦逢那老头子,大概还是会恃着一副怒容……谁管他呢。

     就是不知那时的秦念久,是会在旁冷眼漠然看着,并不能懂他们这是闹些做什么,还是会在旁捧腹大笑,赞上他一声“打得好!”? 思及那人,谈风月又是一声低笑,望向明月的眼中并无哀色,唯有一片澄澈清明。

     ——或许还有一丝再淡不过的怅然。

     脑中,一时泛起的是秦念久那双漠然得近乎空洞的眼,一时泛起的又是他懵懵望向自己,满带不解的神情,再是今生那阴魂常向他展露的笑颜。

     轻轻地,他将手翻覆,虚幻细雨便忽地随着片片重归枝头的落叶一同回退,犹如时光倒流,变回了缕缕薄云,被风拆散,使他看在眼里,又是微微莞尔。

     在他寻回来的、属于谈君迎的那份记忆中,有一位鹤发童颜、从不与别宗门人有所交集、却独常与秦逢参禅论道的师尊月隐仙翁。

     实则,月隐仙翁常爱闭关,每每难见人影,未尝教导过他许多,唯有一句点拨,教他记了许久。

     是说:“欲要成事,万急不得。

    得要徐徐图之,一步步来,方才为好。

    ” 是,徐徐图之。

    一步步来。

    万急不得。

     毕竟,他又不是等不得。

     前世的谈君迎等得,今生的谈风月同样也等得。

    即使拥有着两副全不相同的性情,相似的却唯有信心,唯有耐心——从前,如今,往后,皆如是。

     区别只在于谈君迎求不得,而他…… 由幻术变幻而出的最后一片枯叶回到枝稍,回流的细雨化成阴云,被风拆散,天上月轮亦在不知不觉中渐隐没到了一片薄云之后,那片月照虹彩便也淡去了。

     而就在虹彩消散的一瞬,耳畔却传来了一阵放得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树下,有人站定,满不确定地唤他:“谈——” 尚沉浸于满脑漫漫思绪之中,谈风月稍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了身,摇得老树一阵颤颤簌响,讶然垂眼看向树下那人。

     惊异于秦念久竟会主动来寻自己,又因脑间乱绪还未散尽,他竟一时慌乱了起来,拿不准是该以谈君迎或是谈风月的态度来面对他,只得下意识地急道:“怎不好好歇息?我马上便过去了——还是出了什么异状?” 月色揉风,将他的话音拆得乱极。

     无论是他记忆中的谈君迎,或是那碎碎片段中的道道青影——又何曾见过他这般情急模样? 秦念久恍惚仰首,仿佛往昔、今时,总在身畔,总在眼中的重重青影眨眼间重叠到了一处去,由模糊渐进清晰,最终定格在了夜中、月下、树间、眼前、此刻,这正回望着自己的人。

     只这一瞬,风吹云与月,星灿夜影沉。

     他怔怔回视着那双金瞳,薄唇轻动,忽地有许多的、太多的话想要与他说。

     他想说,他无需歇息,想说并无异状突生,想说起自己方才、此前模糊忆起的那些破碎的片段,想说他不知为何并不喜欢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想说他并不愿一个人待在空荡的神殿之中,想说他虽还未能忆起所有,虽还不能尽数拾起七情——可他愿意尝试,想微愠地问他为何什么都不与他说…… 又想问问他,这段时日来,面对着这样一个胆怯自私、只想着要避开、要忘却一切过往的自己,一个只知“谈君迎”,不识“谈风月”的自己,是否会心折,是否会疲惫,是否会难过? …… 是会的吧。

    那他得要向他道歉才是啊。

     可一时间,他想要说的话太多了,太杂了,被这流风被这明月紧紧缠搅着,自心底而生,滚烫地堆杂在喉间,吐不出口来,而眼前的人却又正不解地、担忧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话,更使他同样慌乱地、情急地,全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才好,直逼得他从眼眶热到了耳尖。

     模模糊糊地,这股使他无措的热感自耳尖顺颈而下,沿肩臂而过,烧过胸腔,蔓延至肢端指尾。

     于是他看着眼前的人,怔然地、轻轻地攥起了五指,不甚习惯地、生硬地微微扬起了唇角。

     ——在他扬起唇角的一刹,谈风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定住了,满目星、风、月、夜,倏而急急退远,仿佛遁入了无尽虚空。

     脑中,什么徐徐图之、什么一步步来、什么万急不得,霎时都似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双微微颤动着的金瞳之中,倒映出的只有树下那浅浅笑着的人。

     很努力很努力地,秦念久仰着脸看他,眼中神情虽仍是颇淡的,却极为生涩地、极力地稍稍扩大了几分唇角弯起的弧度。

     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值得他一笑的、值得他开怀的事,他望着谈风月那那双通透浅金的双眸,极轻极轻地道:“……躲起来又有何用。

    ” ——“躲起来又有何用?” 曾有一人一手捏着枚清铃,这么说着,一手执起了另一人的手腕。

     月夜沉寂,流风无声,谈风月僵直地看着树下的人,好似陷入了一片真空,唯听得见自己胸腔中逐级过速的心跳震耳欲聋。

     无论是前世在聚沧山巅与他长诀,或是今生再捞不起那冷硬板结了的污血,或是护着一缕金红光团数度找不见曙光,或是那日在空荡的宗祠中溃然失控跪地,他都从不曾掉过泪。

     可这一刻,这一秒,他愣愣看着树下向自己扬唇的人,一滴泪便怔怔滑落了下来。

     一滴清泪,只是微温,并不滚烫,却似能狠狠灼伤两个人,直锥心底。

     被这一滴泪灼得尾指似烧,秦念久定定维系着唇边那丝清浅的笑意,仰头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去,轻声唤他:“谈风月。

    ” 心间,脑间,眼中全只余下这一声唤,这一人,这一只向自己伸来的手,谈风月仍是僵着的,他想拭泪,想弯唇笑起来,想端起那副镇静的架子,却只无措地动弹不得,全凭本能地一点点俯下了身去,将手搭在了那只手中。

     而那只手立即便反手扣紧了他。

     ——国师曾说,美梦气数尽,重来亦无用。

     书上亦说,天不懂情,好梦易醒。

     可这夜,这月,这一刻,并不是美梦,而是真实。

     如同回到了那一夜,月华凄清,恶鬼心碎,破殿残败,清铃声响,有人抓住了另一人—— 两手紧紧相扣,像是牵紧了两颗不安跳动着的心脏。

     扣紧了,束住了,便再不分开。

     风弄月影,树摇叶落。

     秦念久紧紧扣着掌间那份暖意,将谈风月拉下了树来。

     在青影跌进眼中、跌进心湖的那瞬,他唇边的那丝笑意终于不再生涩,终于达至了眼底。

     ——“找到你了。

    ” 他说。

     ----- …… 前尘往昔、今生此刻,他们二人或还记得的、或已遗忘的种种那样多,仿佛月下纤尘,晚风又好似一双温柔手,轻柔拨弄着这细碎尘埃,将它们拾起又抛下,任它们映着月色于夜中翻飞,仿若烁烁磷光,直至遥遥。

     遥遥地,远远地,柔柔月色照亮了一段仅存于角落里,细枝末节的,谁也不曾提起,亦不曾记起的过去。

     …… 许是初春时节,聚沧山巅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稍薄去了些许,露出了其下掩盖着的片片苍翠。

     近乎与那点点青绿融在了一块儿,一个小小的青衣少年正在山间棵棵花树之中跳来跃去,摇碎一地落英缤纷,又忽地急急一刹,停在了一棵老松枝头。

     是因他目力好,眼睛尖,瞧见了树下正坐着一个似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小少年。

     那少年身着件寡淡白衣,若不是手中正捧着一本藏蓝封皮的古籍,整个人也近乎与遍山积雪融在了一块儿。

     最看不惯宗门弟子这时时刻刻都要手捧一本经典、仿佛要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有多勤学的虚伪做派,青衣少年撇撇嘴,一时玩心大起,便自松枝上倒挂了下来,刻意要打扰他:“喂,你几岁了?” 白衣少年却没被他吓着,将手中书册一合,便抬起眼来,认真地答了他:“六岁。

    ” “喔喔。

    ”颇有些骄傲地,青衣少年昂了昂头,端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子来,“我八岁了呢!” 说罢,便抱起了双臂,只等这小孩唤他一声“哥哥”了。

     可树下的白衣少年却没像他想象中的那般,露出一些对大孩子的“钦慕”来,只再简单不过地“哦”了一声。

     “……” ……难道是光用年龄来压他,还不够么?青衣少年心觉奇怪,稍显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又不服输地问:“不过才六岁嘛。

    那爬树,你会吗?” 若是说用轻功或术法上树、在树间移动,白衣少年是会的,但那并不是“爬树”。

     于是他便又认认真真地答了树上这陌生的小孩:“我不能爬树。

    ” 青衣少年听罢,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人说话真好笑,不会就说不会,却偏说不能!” 可他兀自笑了好一阵,却见树下那小孩还是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小脸,并没跟他一起笑起来,不禁一梗,止住了笑,转而好奇地问:“难道你连笑也不能么?” 是师尊耳提面命,再三告诫过他的,修习无情大道,便要摈弃七情,小小的白衣少年原是想笑的,却生生地忍下了,硬邦邦地答他:“不能。

    ” ……这还真是奇怪了。

    青衣少年打量了他半晌,终于忆起师尊在带他来聚沧之前,曾随口跟他提过这山上有个宗门,宗门里有个修习无情道的天才,说是叫…… 突地一捶掌心,他问:“你就是秦念久吗?” 白衣少年便又答了:“是。

    ” “啧,怪不得了……”青衣少年听了便咂嘴,翻身坐到了树上,“我原还以为修习无情道能有多厉害呢,但见你这样,都有点可怜了。

    ——幸好我没学这个。

    ” 白衣少年却并没觉得自己“可怜”,因而只仰脸看着他,没说话。

     不就是自说自话么,青衣少年倒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笑了起来,“不过也没事。

    往后这样,你没法做的事,我来替你做,你在旁看着,当作自己也做过了就好啦!——” 日前早些时候听师尊提过,今日会有位独自隐世清修的仙翁携门下弟子来访……看来便是这位了。

     该说月隐仙翁特立独行,门下弟子也果然非同凡响么?白衣少年实是难以理解他这异于常人的跳跃思维,抬首看他半晌,才一板一眼地指出了他话间的纰漏,“稍晚些时候,你便要随月隐仙翁回去了,谈何往后。

    ” “怕什么!” 笑他才不过六岁,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青衣少年无不得意地在树上晃起了腿,“聚沧山离浮泽崖本就不远,我又已将那劳什子传送阵法用得熟了,要想来找你还不容易?” “……” 白衣少年又不知该如何答他这话了,颇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翻开了手中古籍。

     ——其实这时的他在想,好像方才忘了问这少年叫什么名字,属实失了礼数,可他又不擅挑起话题,这少年一会儿便也要走了……还是算了。

     其实这时的青衣少年在想,他被各个宗门转来扔去的,天知道这个新师尊能耐心带他多久—— 但他又想,都还没见着这小鬼笑呢,总要找机会见见才行。

     于是他蓦地灵光一闪,再度从树枝上倒挂了下去,向那白衣少年笑弯了一双眼:“放心放心。

    ” 漫不经心地、全不郑重地,他许下了一个算不得承诺的承诺,“我会常常来找你玩的,伴你左右——” 或许真是初春时节,因为漫山的风都不似以往那般刮得劲烈,皑皑积雪也不显得冰寒,而入眼的满目青意又那般新鲜。

     天高,云远,一棵老松下。

     一人不过是刻意捉弄,随口一说,另一人也并没回应。

     谁也不曾想到,他们二人竟真就像这般—— 转眼百年,直到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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