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3/3)
了劳勃,不是吗?在那艰难的时刻,我选择了家族而不是荣誉。
”
他不用那男孩的名字。
这让戴佛斯很不安。
“我希望小艾德瑞克尽快康复。
”
史坦尼斯挥挥手,示意不用担心。
“着凉而已。
他咳嗽,颤抖,发烧,派洛斯学士很快就能治好。
你知道,那孩子不会有问题,他血管里流着我兄长的血液。
国王之血蕴涵着力量,她这么说。
”
戴佛斯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谁。
史坦尼斯触摸着绘彩桌案。
“看吧,洋葱骑士。
依律法,这是我的国家,我的维斯特洛。
”他一只手在上面扫过,“七大王国的说法真蠢,三百年前,当伊耿站在我们今天所在的地方时,就已明白了这点。
这张桌子是依他的命令制造的,描绘出河流与海湾,丘陵与山脉,城堡、市镇、湖泊、沼泽和森林……但没有边界。
它是一个整体,一个国家,由一个国王统治。
”
“一个国王,”戴佛斯赞同,“一个国王意味着和平。
”
“我要给维斯特洛带来公正。
对于公正,亚赛尔爵士了解甚微,就像他对战争的了解。
蟹岛对我没有好处……而且如你所言,那是邪恶的举动。
赛提加必须付出谋逆的代价,但应由本人偿还,将来我一统天下之日会惩罚他,与骚扰老百姓毫无瓜葛。
无论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低贱卑微的小民,行为各有其报应处置。
将来有些人失去的不止手指尖,我向你保证,他们让我的王国血流成河,我绝不会忘记。
”史坦尼斯转身离开桌子,“跪下,洋葱爵士。
”
“陛下?”
“因为咸鱼和洋葱,我让你成为骑士。
为这个,我打算擢升你为领主。
”
为这个?戴佛斯不明所以。
“能成为您的骑士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陛下……我是做不来领主的。
”
“很好。
做一方之主首先是要虚伪。
我已经学到了这一课,代价沉重。
现在快跪下。
你的国王在命令你。
”
戴佛斯跪下去,史坦尼斯拔出长剑。
梅丽珊卓称它为“光明使者”,英雄之红剑,经历过吞噬七神的烈焰考验。
剑出鞘时,房间似乎突然变得明亮,剑身闪着诡异的光芒,一会儿橙,一会儿黄,一会儿红,周遭空气也跟着变换发光,没有珠宝能如此绚丽。
但当史坦尼斯把它搭在戴佛斯肩头,这感觉跟别的长剑又没什么不同。
“席渥斯家族的戴佛斯爵士,”国王说,“你是否为我忠诚的臣民,从今天直到永远?”
“是的,陛下。
”
“你是否愿意发誓,终此一生为我效劳,给予我诚实的谏言和绝对的服从,保护我的权利和我的国家,无论前途艰险,始终与我并肩作战,照顾我的子民,惩罚我的敌人?”
“我愿意,陛下。
”
“那么,起来吧,戴佛斯·席渥斯,雨林伯爵,狭海舰队司令,国王之手。
”
片刻间,戴佛斯惊得动弹不了。
今天早晨我还在黑牢中呢。
“陛下,您不能……我不适合当首相。
”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史坦尼斯将“光明使者”收入鞘中,伸手把戴佛斯拉起来。
“我出身低微,”戴佛斯提醒国王,“从走私者跃升上来,您的诸侯们不会满意。
”
“那就废掉他们,重新立。
”
“我……我不识读写……”
“派洛斯学士可以替你读。
至于写,我的前任首相把脑袋都给写掉了。
我要的不过是你一直都给予我的东西:诚实、忠心和效劳。
”
“一定有更好的人选……某个高尚的领主……”
史坦尼斯哼了一声:“巴尔艾蒙那小子?我背信弃义的外祖父?赛提加抛弃了我,瓦列利安的新家主才六岁,而新的桑格拉斯伯爵在我烧死他哥哥后便航向瓦兰提斯。
”他愤怒地比画了一下。
“只剩下少数好人。
吉尔伯特·法林爵士率两百死士为我守着风息堡。
除此以外,还有莫里根伯爵,夜歌城的私生子,小齐特林伯爵,我的表亲安德鲁爵士……但我信任你胜过他们任何人。
我的雨林伯爵,你将成为我的首相,未来的战斗中我需要你。
”
再一场战斗,我们就全完了,戴佛斯心想,艾利斯特伯爵对此看得很清楚。
“陛下要求诚实的谏言,那么,诚实地讲……我们无力再跟兰尼斯特作战。
”
“陛下所指是真正的大战,”一个女人用浓重的东方口音接道。
梅丽珊卓就站在门口,身穿闪亮的滑丝长礼服,端一个覆盖子的银盘。
“与即将到来的大战相比,你所谓的争夺不过是孩童打闹。
那凡人不可道也的远古异神正在聚集力量,戴佛斯·席渥斯,可怕、邪恶而强大的力量,难以抗衡。
冷风已然吹起,很快到来的将是永不终结的长夜。
”她将银盘放到绘彩桌上,“除非正直的人们鼓起勇气,伸张烈焰红心的信仰。
”
史坦尼斯注视着银盘:“她透过圣火亲自给我演示,戴佛斯大人。
”
“您看到了,陛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不可能撒这种谎。
“亲眼所见。
黑水河之役后,我陷入绝望中,梅丽珊卓女士让我凝视壁炉。
烟囱里的气流很强,点点灰烬飞升而起,我注视着它们,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但她让我看得更深,更深……灰尘是白色,在气流中升起,但转瞬之间,它们仿佛又在飘落。
那是雪,我心想。
接着,空气中的火星围成一个圆环,变成一圈火炬,我透过火堆俯瞰着森林中一座高高的山冈。
火炬后面,木柴变成黑衣人,雪地里还有一些身影在移动。
尽管有火焰的热量,我仍感到强烈的寒意,以至于浑身战栗,接着那景象便消失了,火堆再次成为火堆。
但我看到的是真的,我以我王国的名义发誓。
”
“您的王国业已命悬一线。
”梅丽珊卓道。
国王语中的确信让戴佛斯感到直达内心的惊恐。
“森林中的山冈……雪地里的身影……我不……”
“那意味着战斗已经开始,”梅丽珊卓说,“沙漏的沙子流得更快,人类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们必须大胆行动,否则所有希望都将失去。
维斯特洛必须联合起来,在唯一合法的国王名下,也就是预言中的王子,龙石岛之主,拉赫洛的选民。
”
“拉赫洛的选择很奇怪。
”国王显出痛苦的表情,仿佛吃到什么腐败东西,“为何是我,不是我的兄弟们?……蓝礼和他的桃子。
在我梦中,果汁从他嘴角淌下,而鲜血从他咽喉涌出。
倘若他对哥哥尽忠尽责,我们早已击垮泰温公爵,那将是一场连劳勃都会骄傲的胜利。
劳勃……”他左右磨牙,“他也出现在我梦中。
哈哈大笑,喝酒比赛,夸口炫耀。
这些他最擅长的东西。
对,还有战斗。
我从没在任何方面胜过他。
光之王应该让劳勃当他的斗士。
为什么选我?”
“因为您的正直。
”梅丽珊卓说。
“正直人。
”史坦尼斯用一根手指触摸银盘的盖子,“用水蛭。
”
“是的,”梅丽珊卓说,“但我必须再次提醒您,这不是正确方法。
”
“你保证能行。
”国王看起来很生气。
“也许能……也许不能。
”
“究竟行不行?”
“两者皆有可能。
”
“说点有意义的话,女人。
”
“圣火说得清楚,我就说得清楚。
火焰中有真相,但并非总那么容易领会。
”她喉头的大红宝石啜饮着火盆里闪烁的光,“给我那男孩,陛下。
那是更稳妥、更好的方法。
给我那男孩,我将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
“我告诉过你,不行。
”
“他不过是个庶出的男孩,而我们要拯救的是全维斯特洛的男女老少,外加整个世界所有国家中可能出生的孩子。
”
“那男孩是无辜的。
”
“那男孩污染了您的婚床,不然您一定会有很多儿子。
他令您蒙羞。
”
“劳勃令我蒙羞,不是孩子的错。
我女儿喜欢上了他,再说,他是我的血亲。
”
“对,他流着你哥哥的血,”梅丽珊卓说,“国王之血。
只有国王之血可以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
史坦尼斯咬紧下巴:“我不要再听这种话。
龙早已灭绝。
坦格利安家族的人好几次试图把它们唤回,结果要么当了小丑,要么搭上性命。
在这片被诸神遗弃的荒岛上,我们只需‘补丁脸’一个小丑就够了。
你就用水蛭。
快动手吧。
”
梅丽珊卓僵硬地低头:“谨遵陛下吩咐。
”她右手伸进左边袖子,将一把粉末撒入火盆。
木炭发出刺耳的声响,苍白的火焰在上面翻腾,红袍女子端起银盘,送到国王面前。
戴佛斯看她揭开盖子。
下面是三条黑色大水蛭,涨满了血。
那男孩的血,戴佛斯知道,国王之血。
史坦尼斯伸出一只手,捏紧一条水蛭。
“说名字。
”梅丽珊卓指示。
水蛭在国王手中扭动,试图贴到他手指上。
“篡夺者,”他说,“乔佛里·拜拉席恩。
”他将水蛭扔进火里,它像秋天的落叶般在木炭间卷起,燃烧。
史坦尼斯抓起第二条。
“篡夺者,”他宣告,这次更响亮,“巴隆·葛雷乔伊。
”他轻巧地将水蛭丢进火盆,它皮开肉绽,血从其中涌出,嘶嘶作响,冒起一阵烟雾。
最后一条水蛭捏在国王手中。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它在指间挣扎。
“篡夺者,”最后他说,“罗柏·史塔克。
”然后将它扔进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