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新人美如玉(3/3)
迟疑的道:“好,便是这样。
”仇释之低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仇释之今日也不出手。
卫道长,张姑娘一个人这么跑出去,只怕有什么意外。
不如你去找找她如何?”卫玄隽坦然道:“仇法王并非食言之人,既然如此,卫某一月之后,领教高招。
”说着大踏步向外而行,他既和仇释之定约,明教诸人自也不能阻拦于他。
童玄境虽见情势大出意料,但想群雄既然两不相助,仇释之也已不能出手,眼见空木大师武功殊不在钟相之下,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至输与钟昂,明教教众虽多,少林、天师两派却也有大批精锐在外,拼死一战,仍是赢面居多。
当下大声道:“钟副教主,今日原是童某理亏,但弟子之仇不能不报。
童某斗胆,要领教阁下高招。
”
钟相双足不丁不八,屹立如山,只是与空木对视,哪里去睬他。
仇释之却道:“童道长,要领教楚王高招,只怕你还不配。
不如我来接你的如何?”童玄境大怒,喝道:“仇法王!你竟要当众食言不成?”仇释之哈哈大笑道:“与卫道长定约的是仇释之,今日不能出手的也是仇释之。
但我又不是仇释之,为什么不能出手?”伸手掀开蓑笠,众人看得分明,乃是个剑眉薄唇的青年,却哪里是仇释之了?
童玄境怒极,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那人微微一笑:“童道长虽未见过我,我却是见过童道长的。
在下乃是楚王义侄,姓秦,名梓,草字渐辛便是。
”
秦渐辛数月来名动天下,武林中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他。
这时群雄听他自报姓名,无不惊诧,万万料不到今世卧龙秦渐辛竟是这么个弱冠少年。
童玄境脸色惨白,心知今日已是一败涂地。
忽听钟相笑道:“秦贤侄此时出手虽不算违诺,到底不够光明正大。
何况这是明教与少林、天师两派的恩怨,你不是本教中人,虽与我有叔侄之义,却也不便插手。
”
秦渐辛微微一怔,但料想钟相既如此说,必是有恃无恐,当下含笑道:“世叔教训得是,小侄今日不出手和童道长为难便是。
”随即退在一边。
童玄境听他言中之意,倒似自己不敢与他交手一般,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怎挂得住?正要喝骂,却听空木大师苍老的声音道:“童道长不必与后生一般见识。
多说无益,老衲要出手了。
”
童玄境尚未答话,空木右掌已然迅捷无伦的拍出,掌力沉雄,却是拍向童玄境。
童玄境武功本就不及空木,猝不及防之下,哪里还来得及格档?胸口已结结实实被拍了个正着。
只听得“喀啦啦”连声作响,竟是前胸后背数十根肋骨尽数被空木排山倒海的掌力震断,身子犹如一捆稻草般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汨汨流出。
他修炼玄门正宗内功已逾四十年,此时虽受致命之伤,一时却不得便死,拼命想要抬起手来,却只抬起尺许,便软软垂下,双目圆睁,眼中尽是愤怒与不解之色。
这一下变生不测,连秦渐辛都惊得呆了。
空木面带微笑,缓缓道:“童道长满脸不甘,定是想问老衲何以临阵倒戈,是也不是?”童玄境口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钟相呵呵大笑道:“这原怪不得童道长,就连钟某,也是与大师对了一掌,这才知晓原来南少林主持空木大师,便是本教失踪多年的摩诃梵王。
”
秦渐辛、钟昂等年轻人还不怎么,但在座年纪较长、阅历较富的武林前辈却齐声大哗。
摩诃梵王方七佛,乃是方腊族弟,执掌明教弥勒宗,三十年前便已威震江湖。
其后随方腊起兵,屡建奇功,却于方腊兵败之前便不知所踪。
江湖传言乃是死于黄裳一役,万万料不到竟成了莆田少林寺的主持。
童玄境“啊”的一声,喷了一大口血,就此不动,双目却仍是圆睁不闭。
群雄此来武陵,大半乃是抱着凑热闹之心,只待看天师、少林两派与明教一场大战。
不料南少林主持竟是明教法王,天师派张玄真踪影不见,卫、童二道一走一亡,尚未真正交手便胜负已分。
众人失望之余,不禁暗自忌殚。
本来武陵虽是明教地盘,但群雄人多势众,自不将能否全身而退放在心上。
但此次南少林精英尽出,在场四百余名武林人士中倒有一百八、九十人是南少林门下,此时尽数成了明教一方。
若钟相翻起脸来,要将众人一网打尽只怕也不如何为难。
崆峒派大托天手费不佞见机最快,忙抢上告罪道:“费某原有要事在身,只因冲着明教、天师派联姻这等盛举,天大的事情也只有搁下了。
不料天师派如此卑鄙无耻……唉,那也不必说了。
只是事已如此,费某不敢在此骚扰,改日明教诸贤若有余遐,不妨到崆峒山盘桓几日,费某扫榻相迎。
”钟相微一拱手,尚未说话,诸人已纷纷上前告罪。
钟相明知其意,劝了几句,也就命人送客。
不到一顿饭工夫,诸人已然走得干干净净,偌大楚王府中,除明教弟子外,便只方七佛带来的一百八、九十名僧人。
方七佛见外人皆去,登时变了脸色,冷冷道:“钟左使,老衲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钟相道:“梵王此来,救我于危急存亡之际,钟相感激不尽。
梵王要问什么,只管问便是。
”方七佛冷然道:“你不必感激,老衲救的是明教,不是你钟左使。
老衲要问你的,只是一句话。
假若现下教主在此,你却如何?”
钟相见他脸色不善,口气更是咄咄逼人,心中不禁有气,提高声音道:“梵王这话,我听不明白。
什么叫做教主在此便如何?”方七佛道:“我便是问,假若教主在此,你是否恭奉号令。
”钟相怒道:“梵王以钟某为什么人了?钟某当年既奉教主为尊,自然一生忠心耿耿,若教主在此,我岂能不奉号令?”方七佛冷冷道:“你现下贵为楚王,教主却是一介江湖草莽,却不知是你参见教主,还是教主参见你楚王。
”
钟昂忙道:“原来梵王乃是为我爹建号之事不满。
梵王有所不知,当日教主传下手谕,命我爹暂摄副教主之位,执掌圣火令,手谕中言明,若我爹起事,可承制建号帝王。
其时有杨、曾、夏、仇四位法王在场,绝不是我们父子擅专。
”方七佛眼角也不瞟他,冷冷道:“我和你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钟昂脸色登时涨得通红,却不便发作,只得转开头去,不去看他。
方七佛又向钟相道:“你儿子说的事,可是有的?”钟相见他盛气凌人,心中怒意渐盛,勉强道:“确是如此。
”方七佛道:“手谕何在?圣火令何在?四位法王何在?”钟相道:“手谕自然是有的。
只是不知梵王是凭了什么对钟某严加勘问?钟某便是不执掌圣火令,也是本教光明左使,梵王不觉太也失礼么?本教教规,可是有‘不敬长上者重责’这一条么?”
方七佛冷笑道:“凭的什么?凭的自然是教主手谕。
你暗中做的勾当,你当教主不知么?你命手下几年中屡次在龙虎山挑衅,使王右使结怨于外;又买通陈谈暗算教主,嫁祸王右使,终于借天师派之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你只道王右使一死,教中大权便尽数归你了么?教主深谋远虑,二十年前便命我隐伏南少林,为的便是今日。
”
钟相怒极反笑,说道:“梵王要含血喷人,那也由得你。
你说我这般那般,我现下也没法子分辩。
只是圣火令和教主手谕却不是假的,教主神功盖世,钟某只怕也没本事将圣火令偷来抢来。
何况本教中谁不是对教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便算是我背叛教主,难道四位法王、十余万兄弟,竟会一起背叛教主不成?”方七佛哼了一声,沉声道:“圣火令何在?”
钟相低声道:“昂儿,你去恭请圣火令和教主手谕。
”钟昂依言入内去了。
方七佛低头沉思,忽道:“四位法王自然不会一起背叛教主。
只是今日如此凶险,怎么竟一位法王也见不到?”钟相一怔,道:“杨天王、夏龙王在经营洞庭水寨,分身乏术。
曾明王前日为天师派暗算而死,仇法王违反教规,是我请出圣火令,明正典刑了。
”
方七佛冷笑道:“四位法王死的死,散的散,莫非便是因为不肯背叛教主之故?曾明王武功绝顶,岂能被天师派暗算?仇法王又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你竟要置他于死地?便算当真如此,如你这般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辈,教主又怎会将圣火令传给你?就算教主命你暂摄教务,又怎会许你建号楚王?”
钟相气得手足乱颤,大声道:“梵王,我敬你是教中元老,又是教主族弟,这才让你三分。
你定要擅作威福么?你便是不服我暂摄副教主之职,又何必给我强安这许多罪名?仇法王与我情同手足,但他冥顽不灵,昧明向暗,我既执掌圣火令,为什么杀不得他?”方七佛道:“原来仇法王出家为僧,便是昧明向暗,不肯还俗便是冥顽不灵。
如此说来,我方七佛也是冥顽不灵,昧明向暗了。
也罢,钟左使,你便请出圣火令,将我正法如何?”钟相大声道:“圣火令在此,梵王难道想叛教么?”
便在此时,钟昂忽从内急急冲出,喘气道:“爹爹,圣火令和教主手谕,不知何时已不在了。
”钟相吃了一惊,脸色登时铁青。
方七佛晒道:“钟相,总算你尚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你伪造的圣火令和手谕瞒不过我,是以只推失窃,不敢拿出来现世。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教镇教之宝,竟在大名鼎鼎的楚王府中平白无故的失窃。
钟相,你还有什么话说?”
钟相心乱如麻,勉强道:“遗失圣火令,是我大罪。
我自会向教主领罚。
圣火令和手谕虽然不在,教主本人却在。
咱们寻见教主,当面对质便是。
要不然,我召回杨、夏两位法王,你一问便知。
”方七佛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
说不得,方某也只好无礼了。
钟相,且瞧瞧你的铁掌功夫比我摩诃金刚掌如何?”钟相气往上冲,大声道:“梵王既然定要赐教,钟某奉陪!”
秦渐辛一直在旁听他二人争执,只因不明其中因果,却是不便出言相劝。
这时眼见二人剑拔弩张,立时便要动手,心中虽然尚未想得明白,却也顾不得了。
身法闪处,挡在二人之间,朗声道:“且慢!”
方七佛哪里将这个少年人放在心上,随手一掌拍出,喝道:“小子退开!”秦渐辛运起“叠浪劲”心法,奋力出掌迎向方七佛手掌。
双掌尚未相交,方七佛已觉这少年掌力强得惊人,不敢硬接,手掌微沉,以柔劲化开,赞道:“小子武功不坏,你有什么话说?”
秦渐辛只觉自己排山倒海的掌力犹如击在虚空之中,一霎之间,全身空落落的极不好受。
忙吸了一口气,暗自调息,一呼一吸之间,已将体内散乱的真气收束,这才道:“梵王叫我小子,原也是该的。
只是当日方教主手谕,乃是我当着钟左使和四位法王的面亲手拆开,又亲自念给教众听到。
梵王,这一句话,你信也不信?”
方七佛道:“放着四位法王皆在,教主的手谕怎会由你这小子来拆来念?就凭你是钟相的义侄么?”钟昂插口道:“秦兄弟年纪虽轻,却是教主的忘年至交,又是教外之人。
由他宣示教主手谕,诸位法王都是心服的。
”方七佛斜眼向秦渐辛打量,虽不开口,其意却显然是在说:“就凭你这小子,也配做教主的忘年至交?”
秦渐辛见他不信,忽然抢上,右掌上下挥舞得几下,左掌忽然自右掌下穿过,拍向方七佛小腹,拍到一半陡然凝住,正是方腊“断阴掌”中的一招“乱石穿云”。
方七佛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忽然袖袍一紧,却是被秦渐辛使出“控鹤功”轻轻拉扯。
方七佛微微点头,道:“那也罢了。
便算是你当真识得教主,得过教主指点武功,但你既是钟相的义侄,便难以取信于我。
”
秦渐辛叹了口气,道:“梵王定是不信我,那也是人情之常。
只是圣火令和手谕虽然都不在了,我却有法子让梵王知道,方教主确曾传令钟左使执掌圣火令。
”方七佛向他瞪视,半晌方道:“什么法子?”
第十六回:归来景常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