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关河令第十五章 鏖兵(1/3)
马蹄急劲。
军情若火,郭遵正在赶往延州的途中。
已清晨,白霜侵,苍穹不见那爽朗的亮,天地间也是弥漫着难以驱逐的白,如愁云惨雾。
郭遵一颗心,比雪还要冷。
金明寨被破,所有在延边的宋军,接到消息后,均要全力回去救援延州城。
寨中金明,城中延州!延州城有范雍!
金明寨被破,延州城再不能有失!
郭遵心急如火,赶路途中,还在想着一件事,香巴拉已有线索,这次事了后,要好好和狄青商议下寻找香巴拉一事。
但眼下,以救援延州为主。
前方有游骑禀告道:“郭大人,刘平大人正领军在三十里外的大柳镇暂歇,知郭大人前来,命大人赶去汇合。
”
郭遵微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下身后略有疲惫的军士,点点头。
心中暗想,刘平也来援助延州了,不知别的地方如何了。
原来元昊再犯西北,延边诸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处支援。
郭遵协防延州西线,同时支援保安军。
刘平身为庆州副都部署,会同鄜州副都部署石元孙赶赴土门支援,余将各有职责,务求将党项军挡在宋境边界。
但众将皆在前线,后方金明寨蓦地被破,延州告急,这让所有人吃惊的同时,不得不回转救援。
金明寨为何被破?所有人心中都揣着这个疑惑,郭遵也不例外。
雪地行军,比平日更是艰难。
郭遵带兵赶到大柳镇时,当下让手下全部休息,自己先去见刘平。
中军帐内,刘平神色肃然,见到郭遵进帐后,略有喜意道:“郭遵,你来了,很好。
”刘平早知郭遵勇猛,但以前一直无缘相见,眼下见郭遵龙行虎步,渊渟岳峙,心中暗叹,郭遵果然是个好汉。
郭遵进帐时看到帐中已聚了不少将领,鄜州副都部署石元孙、延州巡检万俟政、鄜州都监黄德和悉数在内。
郭遵在边陲许久,倒也尽数认识这些人。
最让郭遵有些意外的是,王信居然也在这里。
王信本是殿前侍卫,以前一直与郭遵关系不错,他本是守在保安军的栲栳城,还在郭遵之军的西侧,如今王信竟抢在郭遵之前到了大柳镇,倒让郭遵很是意外。
郭遵忍不住道:“王信,你怎么这早就到了这里?”
王信见了郭遵,也有些诧异,说道:“我在两天前接到金明寨失陷的消息,立即从城中抽调千人赶来支援延州。
郭兄……你……”
郭遵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奇怪,我怎么是在一天前才收到的消息?没有理由你反倒早知道消息呀?”
王信也在琢磨着这个问题,暗想郭遵说得不错,为何郭遵离延州更近,反倒晚收到消息?
刘平一旁道:“交兵之际,变数多多。
我和石大人不是更早知道的消息?说不定……传信的人找郭遵你的时候,路上有波折吧。
”
郭遵更是奇怪,不待多说,刘平已道:“郭遵,你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郭遵回道:“不到两千。
”
刘平点点头道:“如今我们聚集五路兵马,已有万余兵马,声势大壮。
”
众将都有分底气,眼露喜意。
只有郭遵一旁道:“刘大人,我军有万余兵马,那眼下延州军情如何?”
石元孙一旁笑道:“我们救援速度极快,眼下延州并无敌情。
几个时辰前,范知州还有手谕送达,他在延州东门望眼欲穿的等待我们呢。
不过范知州为防奸细趁机入城,让我等分队前进,每五十人一队赶赴延州城。
如今已派出三十多队了。
”
郭遵诧异道:“范知州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命令。
谁来传令的?传令的人呢?”他一连三问,石元孙有些不悦道:“郭遵,你什么意思?这是范知州和夏都部署的联合命令,你要质疑吗?”
郭遵见刘平脸上也有不悦之意,知道自己虽是都巡检,但质疑上司,乃宋廷用兵大忌。
大宋以文制武,长官的命令,均要无条件的执行,不然和造反无异。
见众人表情各异,郭遵并不退缩,毅然道:“刘大人、石大人,虽说救兵如救火,但绝非冒失轻进的借口。
”
都监黄德和一旁冷笑道:“都巡检,你是说刘、石两位大人轻进呢,还是认为范知州和夏都部署冒失呢?”
郭遵昂然道:“黄都监,郭某不过是就事论事。
这数次传令,均有蹊跷。
想党项军能破金明寨,实力不容忽视。
这股兵力目前藏身何处,我等还一无所知,不能不防!眼下我军虽有万余兵力,但长途跋涉,兵力疲惫,若再分散行军,岂不让人各个击破?”他虽没有明说,但明显在质疑范雍传令的正确性。
刘平若有沉思,石元孙却道:“但军令紧急,我等怎能不从?范知州若有怪罪的话,只怕谁都承担不起。
”
万俟政、黄德和均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郭遵怒道:“如斯情况,当以兵士的性命为重……”他本想说你石元孙到现在,还只想着推责吗?转念一想,如今当齐心协力,不宜争端,放缓了口气道:“刘大人、石大人,我请莫要再分散出兵,不如齐去延州。
这样吧,若有罪责,郭某一肩承担好了。
”
刘平正在犹豫之际,帐外有人冲进来道:“父亲……不好了。
”
那人年纪颇轻,英姿勃勃,却是刘平之子刘宜孙,这次随刘平行军到此。
刘平怒视刘宜孙道:“何事惊慌?要叫大人!”
刘宜孙知父亲对已严格,慌忙改口道:“刘大人,那信使不见了。
如今我们派出了三十多队兵马,但一直没有回信。
”
众人皆惊,刘平脸色也变,衣袂无风自动,显得颇为激动。
王信一直沉默,闻言道:“刘大人,只怕延州那面,真有问题!”
刘平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范雍传令,命他分兵前行,刘平心中本也疑惑,可想着范雍毕竟是西北最大,范雍之令,谁都要听!他留了个心眼,嘱咐几个派出的兵士到了延州后,立即快马回转,禀告那面的情况。
不想到如今,近两千人分出去后,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如今传令的那人竟也不见,此事很是古怪。
范知州绝不会坑害自己人,难道说……那手谕是伪造的?
刘平难以相信,可没有别的解释。
他当初仔细检查了手谕,见手谕上的暗记均对,这才信任了信使。
这种手谕竟是假的?又有谁早就处心积虑,伪造出这种文书?
刘平心中发颤,感觉好像陷入了一张莫名的大网,偏偏看不出危机何处。
见众人彷徨,郭遵道:“只怕前方有埋伏……”
万俟政颤声道:“难道说……前面派出的那些人……”他不敢说下去,眼中满是惊怖,但谁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前面派出去的那近两千人,只怕全军尽墨了!
刘平心乱如麻,半晌才道:“郭遵,难道前方有敌,我等就要退缩吗?”
郭遵沉默许久,才问道:“刘大人,可派人前侦延州的情况了吗?”
刘平脸色微红,摇头道:“我只以为范知州所言是真,就没有再派人打探。
”他心中却想,“无论前方有敌与否,都要冲过去和延州汇合。
我只想让军士一鼓作气的向前,哪有时间先侦后进?”
郭遵暗自皱眉,心道都说刘平在西南平定夷人很有战绩,这次出兵怎么如此的糊涂?这样行军,不是拿士兵的性命在开玩笑?
石元孙已道:“前方有敌,说明延州军情更为急迫。
我等绝不能退缩。
”
刘平也是点头,决然道:“不错。
义士赴人之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眼下为国难当头!刘宜孙,传令下去,三军立即开拔,全力赶赴延州。
”斜睨了郭遵一眼道:“郭遵,你可有异议?”
郭遵沉吟片刻才道:“刘大人,请暂缓出兵。
末将请为先锋,带千骑先侦后进,查明前方的情况后,再请刘大人带兵跟随,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黄德和一旁道:“延州有难,片刻不能拖延了,岂有时间先侦后进呢?”
刘平也倾向于黄德和的建议,不想刘宜孙一旁道:“刘大人,我倒觉得郭将军所言极有道理。
我等已冒失一次,近两千兵力不知所踪,就不该再重蹈覆辙,当以谨慎为主。
”
刘宜孙早知郭遵的大名,知道此人骁勇,见郭遵不畏艰险,主动请缨前侦,心中佩服,是以帮郭遵说话。
他虽觉得父亲威严,但更认为郭遵才是真正的能领军知兵。
王信也道:“末将赞同郭兄和宜孙的看法。
”
石元孙、万俟政、黄德和等人心中虽不赞同,但望向了刘平。
眼下军中以刘平最大,无论众人赞同与否,只有刘平才能一锤定音。
刘平思绪飞转,终于道:“那就请郭将军、王将军带领一千轻骑前侦敌情,以三十里为一界,我等相距三十里,前后呼应,这样可好?”
郭遵微微心安,施礼道:“末将遵令。
”
郭遵领命后,当下和王信并肩出帐。
点齐人马后,火速向东南的方向进发。
天蒙蒙,雪飞舞,视野有限,到处只见苍苍莽莽,天仗森森。
郭遵见天气恶劣,暗自心忧,才出了十数里,忍不住的勒马。
王信有些不解,问道:“郭兄,为何暂歇?”
郭遵沉吟道:“前方再行三十余里,就到三川口。
那里地势开阔,无险可依。
过三川口后,再行不远,可望延州城……”
王信问道:“那又如何?”
郭遵道:“我等兵少,又不知前方到底如何。
这千余人的性命也是命,不能轻率行事。
赵律何在?”
赵律出列,施礼道:“郭大人,属下在。
”
郭遵道:“你挑选军中马术最精的十人前头探路,交错前行,以十里为限,如遇警情,烟火为号。
”
赵律点头,已带十人前行。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第一批人已回返,禀告前方无警。
郭遵这才稍放心事,命众人前行。
王信见郭遵如此谨慎,忍不住道:“郭兄素来勇猛,这次怎地这般小心呢?”
郭遵忧心忡忡道:“王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次行军,大是凶险。
郭遵一身不惜死,但手下这帮兄弟信我们,就应该为他们负责才对。
唉……走吧。
”
郭遵早就疑惑重重,心道金明寨守兵甚众,为何一夜就被破?党项军如斯机心,这次举动想必蓄谋已久,动用的兵力只怕也不会少了,那些大军目的何在?所有赶来支援的宋军正巧齐聚大柳镇,那传令的人怎么会拿捏时间这么准确,伪造文书又所为何来?
所有的一切,均是逼着他们这些宋军赶赴延州,这其中,又是什么狰狞的用意?
郭遵深忧,但知道眼下暂时无路可选,只能继续前行。
再行个把时辰,众人已到三川口。
郭遵暗想,“三川口地势开阔……若有伏兵……”才想到这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一道紫焰高冲云天!
天虽阴,但那紫焰显然经过特别的处理,在如斯天气中,还有着夺目的光芒。
郭遵神色已变。
他知道赵律所带烟火分为五种颜色,而紫焰、恰恰是说明最紧迫的军情。
赵律跟随郭遵多年,早经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为人沉稳,若非真的见